第一章 夜遇
这天，刮了一天的北风，天气骤然变冷。每年这个时候，便由极北的苦寒之地吹来彻骨的冷风，越过遥远的冰封山脉，到达东昌大陆。此时正是秋后初冬的季节，早晚已有轻微的霜冻，多半草生植物枯黄萎靡，尽展颓败之色。 是夜，偏又阴云密布，不见星空。风中夹杂着“呜呜”之声，预示着冬日的临近和寒潮的来袭。 夜深了，活动了一天的人们大部分进入了梦乡，不时从小巷里响起一阵狗叫，在寂静的深夜声音能传出很远。刘信在自己的房内收拾一番，带上必备的东西，起身熄灯出屋。门外气温骤降，不自主打了个寒颤，回身又套上一件衣服，准备出发前往牛头山。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之声，便听一个略有尖细的嗓音道：“是大少爷吗，大半夜了，你这是干什么去！” “是阿三呀，我不去哪里！”刘信急忙应道。 脚步声未停，一直走过来。阿三蜷缩着脖子，双手都互揣在袖子里，对刘信道：“昨日老爷就叫小的来你这里，怕你不禁冷，你就不在房里，今天这么冷的天，怎的又出去？” “你昨天来过？我睡熟了吧，谁知道你等到半夜才来！”刘信一怔，立刻回过神来，接着反斥责阿三：“以后要来早来，别一味折腾人，你昨天既然来过，那今天还来干什么！” “大少爷不会是半夜去和那位姑娘约会吧？”阿三一脸的****模样，定是私下早已盘算好的话，说这个的同时，自己“嘿嘿”的一阵jian笑。 “胡说八道！”刘信一听就来气，火向上冒：“你这狗奴才，反了天了，哪里见过我沾花惹草。再找气受，我便修理你一回！” “使不得，使不得。”阿三仍旧一脸的jian笑：“不是就不是嘛，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吗？” “你走吧，以后别来烦我！”刘信见阿三在这里赖着不走，心里着急。“你走不走？……” “说出昨天去了哪里，我再走，这可是老爷的吩咐，要不，我怎么向老爷交差啊！” “你就说我一时内急，在茅厕蹲的时间长了！” 阿三点头：“好主意！……但我确实想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这样啊……”刘信装作满地寻找家伙的样子，四下划拉，碰巧抓了一个扫帚，举起来冲阿三搂头便扑。阿三已有准备，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一击扑空，继续横扫，阿三又是向后侧身，同样轻松躲过。 刘信满心的吓唬阿三离开，阿三就是死乞百赖不走。刘信道：“再不走，我可真急了！”随手扔掉扫帚，猛一晃身，已来到阿三面前，不及阿三有所反应，手若利爪，掐住了阿三的脖子。 阿三被刘信的动作之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没有来得及准备，僵若木桩。 “服了没有！”刘信道。 “服了，服了。”阿三道：“少爷好身手！” 刘信松开阿三，阿三这回乖乖的走了。 叹了一口气，刘信决定稍等片刻再上山。阿三说不定使个回马枪，如果房间再不见刘信，第二天父亲就要找去训话了。对于上山修炼这个秘密，刘信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一是自己年幼，大人不放心，二来关于飓灵石和小白之间的关系，也不想让人知晓。父亲曾问及小白找自己的原因，只是回答小白与牛头山的幻境有关，问的都是幻境里的事。 等了一刻，估计阿三应该上床休息了。侧耳倾听，再无动静。遂轻如狸猫，闪身出了刘府。因为阿三耽搁一些时间，刘信加快脚步，顺着熟悉的路径直向牛头山而去。 待走到镇外不远，有些尿急，于是找了个背静之处，解开衣服方便一下。这时，就听路上有几个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步子快而有力。刘信一惊，深更半夜的，莫非遇到了歹人？当即潜伏于一簇高大的草垛下，展开六识，屏住呼吸。 脚步走得迅疾，几个呼吸间已来到刘信身边不远的地方。五个人，一人在前，四人紧跟在后。就听后面一个低低的声音对前面那人道：“希尔莫大人，就到升龙镇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前面的希尔莫停下脚步，回身道：“布兰顿，你有什么事！” 布兰顿道：“一路行了几十里，我想方便一下。” “伟大的勇士布兰顿阁下，请你抓紧时间，听说升龙镇的护卫队工作非常认真，保不准他们会来这一代巡逻，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布兰顿的身侧的人说道，话音里好像对布兰顿很是不屑。 布兰顿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温特阁下，我哪里比得上你，你这个阴险的杀手！” 希尔莫沉声道：“你们俩都给我住嘴，狂妄的家伙！这是哪里，我们的家园吗？我知道你们素来不和，但是请不要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温特不再吱声，布兰顿则跑到路边方便去了。 这时，又有个声音道：“希尔莫大人，我们对目标一无所知。切斯利不是来过升龙镇，让他讲一讲韩家的情况。” 此话一出，躲在草垛下的刘信算是明白了这是些什么人了。他们是刺客，是个有组织的杀手团队。他们的对象是升龙镇韩家？升龙镇没有几户姓韩的，不出所料，应该是韩翼家，韩家是由外地迁来，别的土生土长的升龙镇人哪里来的仇家？还有，他们都是异族，虽然说得都是大汉帝国的语言，但是他们发音、腔调极为生涩，吐字时舌头发硬，用词含糊。 那边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萨拉阁下，我亲爱的杀手，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本来有机会掌握更多的信息，可是偏巧碰到了他们护卫队的队长，名叫黄启，拥有六级武士的修为，他看我面生，当下仔细盘查，我只说做生意到绿柳镇，路径此地，才逃过一劫，再不敢留在升龙镇。” 萨拉笑道：“亲爱的切斯利阁下，你这个阴谋家，论起胆略来，你还不如一只兔子。” 萨拉的话有些让切斯利恼怒，不过，他眼神掠过希尔莫，便压住怒火，向希尔莫道：“大人，我们除了要全力对付那个老头之外，切不可忽视了黄启。必须速战速决，惊动了黄启，只怕不好抽身啊！” 希尔莫沉吟片刻，点头道：“韩家除了那老头之外，确信没有别的强者的话，以我五人之力，迅速击杀应该问题不大。韩家的那个小孩可不要放过，所谓斩草除根，恐留后患。临行前，斯特恩殿下多次叮嘱，务必斩杀了韩家的小孩，这个任务交给你办如何？” 切斯利慌忙俯身单膝下跪，道：“大人，我切斯利以项上人头担保，保证提着那小孩的人头去见斯特恩殿下。” “起来吧！” 草垛距离五个人不算多远，长期夜间修炼，已经让刘信清晰的辨别了五个人的面貌特征。他们一律的黑色紧身夜行衣，为首的希尔莫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中等，举止谨慎，看来经验十分丰富。去一边方便的布兰顿则是五人之中最为高大的，他身材魁梧彪悍，肩宽体阔，比另外几人要高出一头。约有二十几岁的年纪，看得出他一定是以力量见长。和布兰顿对着干的温特是个阴险的杀手，他的眼睛一刻也不闲着，不停的的四下扫视，警惕心超过一般人许多。在温特旁边的萨拉也是个杀手，他身体修长，浑身柔软异常，他多半习练过柔术一类的功夫，动作很是轻盈。两个杀手都三十左右的年纪，磨练多年，拥有了不少刺杀的手段。最后的切斯利身材特别瘦削，站在那里跟一截竹竿相仿，从刚才的言谈话语来看，他的武技最差，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以智慧见长，他约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 五个人当中，一个首领，两个杀手，一个智谋和一个勇士，互相搭配，看来各有分工。勇士布兰顿适合正面对敌，腰间别着一根三尺来长的黑黝黝铁棍。两位杀手适合暗中下手，背后各背着一个包袱，都是些杀手必备的工具。首领应该功力最为深厚，相对其他人，他各方面较为全面。 布兰顿方便完了，提着裤子走了回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可恶的鬼天气，冻得我的都尿不出来了，以后还指望着它过日子呢。” 希尔莫笑道：“我亲爱的布兰顿阁下，如果这次行动成功，我保证斯特恩殿下会赐予你不下两位美貌的女人，任你玩乐。” 气氛随之活跃。布兰顿听到希尔莫的许诺，眼睛里生出了邪火，情不自禁的颤抖着：“是吗，我尊敬的希尔莫大人，因为这次行动我们封闭苦练了一个月，回去后我一定先玩她们一天一夜。”他张开有力的臂膀，使劲发泄着自身多余的能量。 “布兰顿阁下，如果做的顺利，我不介意你在韩家的女人之间挑一两个先泄泄火，但是一定要快哦……”切斯利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勾起了布兰顿还未平息的yuhuo，随之，几个人纵情的yin笑，再没有什么顾忌。 一时挑开话题，温特满脸的****：“布兰顿阁下，你尝过异族美人的味道吗，******那才叫一个享受，我去年在帝都附近，就曾经玩弄过两个，那种感觉真叫人********，妙不可言。” 萨拉在一旁接话道：“温特阁下，你在和布兰顿阁下讲话吗，别说是异族美女，就算本族，你问问他，享用过几次，他在这方面是个雏儿啊。” 几人又一阵哄笑。一时之间，他们全然忘记了身处升龙镇外不远，倒是希尔莫最先恢复平静，他低声道：“好了，成功与否马上就有分晓，大家不要再闹了，出发！” 一行五个人，动作敏捷的向镇子里进发。转眼之间，人影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待他们走远，刘信才从草垛底下钻了出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长时间憋着，真的很难受。韩家有难，牛头山是去不成了，正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们在明处，我在暗处，我也做个杀手，让他们有来无回。主意打定，刘信贯注全身的精力，悄悄尾随在他们后面，一路赶回升龙镇。 韩家在升龙镇购置的房产位于南部，从牛头山这边去韩家需绕行好大的距离。他们五人在镇外的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穿梭，五道黑影飞快的移动，脚下也极是轻微。 刘信不久前去过韩家，想和韩翼套套感情。韩翼并不是不可亲近，只是家庭发生巨变，让他对不熟悉的人有排外心理，经过一番交流，结果还不错，韩翼很给面子，说等有空再到刘信家做客。 既然已知五个杀手去韩家，刘信倒多了一个心眼，抄个近路，提前赶到韩家。他三转两转，走到一个胡同口，认得一家主人，正是黄启手下的小队长陈虎家。心里暗喜，身形猛的一纵，便从他家低矮的院墙上一跃而过，跳到院子里。人在急处，径直来到正房窗前，沉声喝道：“陈叔，陈叔，我是刘信！”以刘信的身份，这种称谓是对别人的尊敬。 房中的陈虎刚睡下不久，一声已经惊醒了他。一边迅速的披上衣服，一边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只听刘信道：“尽快通知黄启叔叔，就说有刺客要对韩翼家杀人灭口。”话音未断，身影已掠出陈虎家的院墙。 “什么！”登时，陈虎睡意全无，全身上下收拾利索，推开房门。一猫腰，展开浑身的劲力，撒脚如飞，向黄启报信去了。 夜风依然凄厉，寒入骨髓。在夜风中，刘信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所过之处，就像一股旋风，根本就看不清身影，只是一个个幻影延续而去。不能歇哪怕一会儿，在陈虎家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一旦错过了机会，后果将非常严重。韩翼家没有准备，几乎是毫不设防，单凭这些，已处于完全被动的处境。况且，对手已把韩家的实力了如指掌，这种情况下的遭遇战，没有一丝胜的机会，只是拖住的时间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