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妖魔之书 （四）
「妖魔书……？」 缓缓的重复了一遍，博丽灵梦似乎想从这陌生的词汇中品味出一些什么来。 很显然，她并未能成功。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是货真价实的巫女还可能突然得到些灵感，可博丽灵梦虽然挂着个巫女的名字，实际上却未曾侍奉任何神灵的她，不可能像巫女一样从神灵那里得到任何的启示。 所以，她还是不太明白。 「那是什么？」 既然不明白的话，那就问好了，博丽灵梦相信，挑起这个话题的少女一定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主要是指以前的妖怪所撰写的书啦。」 然而，这个答案却实在太过笼统，缺乏一个具体的概念。 所幸博丽灵梦也算是个博闻强识的人，一下子就指出了一个例子。 「妖怪所撰写的书……比如天狗的道歉信？据说在某个寺院里来着？」 漆黑的乌鸦低空掠过了神社的庭院，只留下了一连串刺耳的叫声。可魔理沙却像是完全听不见似的，以“就是这个！”的表情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对，差不多的玩意儿，就是那一类的东西。」 一边说者，魔理沙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完全无关的举动，她拿出的东西和谈话的内容一点的关联也没有，那不过是一袋鸟食，装着谷粒的小布袋。 将谷粒倒在手掌上，引来四周的小鸟啄食后，她又接着说道。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类书的文字他们根本连读都读不懂，原本这东西在村落也是很少见的……」 「是在村落发现了吧。」 用陈述句的语序说出了疑问句，灵梦对自己的判断确信无疑。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逻辑。 若是没在人之里发现妖魔书的话，魔理沙有可能突然和她提起这个话题吗？ 「不过……」 纤细的食指放在下巴上，抬头看着天空，灵梦漫不经心的说道。 「嘛，反正是随便从哪里捡来了的吧？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吧？」 说完，少女得意一笑。 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不过她的潜姿态已经可以看的很清楚了。 她不想管这件事。 会得出这么一个“此事无关紧要”的结论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懒惰的机会。 博丽巫女的懒散和不务正业可是出了名的，这种态度也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不过，魔理沙不允许灵梦的这种态度。 就像是要把少女身上的懒散全部吓走一样，她用大过了头的声音急忙否定。 「才不是咧！非常珍贵的东西！珍奇本中的珍奇本啊！」 夸张的语气的确起到了作用，博丽灵梦也多少变的认真了一些。 但是，还没等巫女做出任何的反应，魔理沙的语调就顿时一变。 「不过，本来对于人类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东西呢。我只是有些在意……」 虽然依然是属于年轻女孩的清澈声音，其中却包含了少有的严肃，就仿佛刚才的大喊大叫都是错觉一般，现在魔理沙的声音更让人觉得具备说服力。 对于魔理沙的转变之快，博丽灵梦也感到很惊奇，不过她还没达到读不懂气氛的程度，所以还是保持着认真的态度听着魔理沙继续说下去。 「就算是妖魔书，也是分很多种类的。从一般妖怪所写的典籍，到妖怪写给人类的信件，甚至包括面向我这样的魔法使的魔导书，但是这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记录妖怪存在的书。」 「记录妖怪存在的书？也就是说，那是……」 眉毛向上一挑，博丽灵梦终于认识到魔理沙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了。 「没错。」 点了点头，魔理沙接着灵梦的话说了下去。 「对于被否定了存在的妖怪们来说，那是最后的希望。让被封印的妖怪们从等待中苏醒的书籍，这就是妖魔书。这种书籍竟然会存在于人之里，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莫非是有人准备复活那些已经被遗忘的妖怪吗？」 不用等到魔理沙说完，已经明白了的博丽灵梦，联想到脑海中的场景，不由浑身战栗。 如果那些妖怪真的在人间之里被唤醒，那绝对是一场血雨腥风。 什么是妖怪？ 在太古的时代，他们是不同于人类的精灵……那个时候的神灵和妖怪是没什么区别的。智慧尚未开化的人类将拥有强大力量的妖魔当作神一般来信仰。 不一定作恶，不一定吃人，那些妖怪中也有着与人为善，性情善良的存在。 这是最开始的妖怪……物质性，血脉相传的妖魔。 但待到人类拥有智慧，识得文字以后，另一种意义上的妖怪便诞生了。 被人类的想像所规定，源自于恐惧的妖怪……他们因人类诞生，与人类为敌，却也因人类消逝。 那是接近于付丧神的妖怪（或和说就是付丧神），因为人们相信这个妖怪的存在，所以那个妖怪就因为人类的相信而降诞于世。只要人类仍然对其抱有恐惧之情，这种妖怪就不会消失。 他们是被传说和信仰塑造出来的“神灵”。 不过这种情况，到了科技发达的现代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人类的恐惧之情不减反增，但对象却不再是妖怪，而是人类本身。 正因如此，那些被遗忘的妖怪们只有慢慢消亡这一结果。 可是————如果有人将他们的传说，他们的形象再度传播在人间之里呢？ 这里是幻想乡，不是外界，妖怪什么可是真实存在的，而人之里的居民也一定会把那虚构的传说当真。 到那时，那些本身就是人类恐惧具现的再度复苏的妖怪们会做出一些什么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些危险的画面浮现在博丽灵梦的脑海里，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去不管这件事。 因为她的懒散而断送人命……哪怕是一个人，博丽灵梦也无法接受。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危险了呐，得进行监视才行。」 说道这里，灵梦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过，你是在哪里看到妖魔书的？」 「就在借书屋【铃奈庵】，你应该也知道的啊？」 这么回答的魔理沙，不光是手，连她那大大的帽子上的一圈帽檐也站满了麻雀，看上去十分的喜感。 看到这幅光景，博丽灵梦从刚才开始就绷着的嘴角也松弛了下来。 「啊啊，小铃的店啊。」 博丽灵梦认识名叫本居小铃的少女，不过…… 「那孩子平常也有点怪怪的呢，看来平常得多留意点盯着她呢。」 对于博丽灵梦的话深以为然的魔理沙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呆在她帽子上的小鸟一下全都飞走了。 对话的二人全都没有发现，如果只论“怪”这一点，两个少女一点说别人的立场也没有。 ———————————————————————————————————————————————— 「果然还是外面世界的书受欢迎啊……什么时候能够在进几本呢。」 本居小铃“啪”的一声合上了书，语气之中充满了悠然的感觉。 ————铃奈庵。 人之里的一个借书屋。 虽然说是借书屋，但并不仅仅局限于借书，贩售自然不用多说，另外也会进行小规模的书籍印刷装订。 稗田阿求所撰著的《幻想乡缘起》也是在这间铃奈庵印刷装订的。 可是，她这里的书几乎都是来自外界，被称作【外来本】的书籍。 「外来本必须得等待有货漂流到这里来才能进得到呢。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 轻轻的敲击着木质桌面，带着与稚嫩脸庞严重不符的巨大眼镜的女孩，将视线投向了桌子上的另一本书。 「这本呢！」 语气欢快的翻开了年代久远的书籍，从那完全像是鬼画符一般的字迹来看，这本就是魔理沙口中的妖魔书。 一般人是无法看得懂妖魔书的，但是…… 本居小铃这个少女似乎不是一般人。 那大大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未知的文字，那着了魔一样痴迷的样子实在是不像看不懂的模样。 ————有什么人会特别喜欢看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还真不是没有，比如中二病。 不过，眼前的少女绝不是那种人就是了。这个少女是一个虽然有些幼稚，但却认的清现实的孩子。 「………………」 书中记载的内容森罗万象，从诡异的法术，到陌生的妖怪，抑或是奇怪的药草都尽数囊括其中。 在女孩的眼中，这本书上的文字非常的美丽，就像是鲜活的生命一样充满了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读下去。 ————也不知道她发现没有，在她聚精会神的阅读时，那书上的文字的的确确是“活”了过来，变做了难以形容的生物从书上挣脱出来，然后缓缓飞走了。 不过，对于这个少女来说，就算她发现了，那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此时她的眼中，比这本书更重要的事物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