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晓之鬼魅
至正十六年,朱元璋被奉为“吴国公”,同年攻占集庆路,将其改为应天府。他坐于应天府皇宫的龙椅之上,已然成为了一国之君,当即仰天长笑,片刻之后笑声戛然而止。所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忧患未过而安乐已至,如若只知享乐,以鲜血和尸体筑成的江山不需多时便会瓦解。 他皱眉沉思半晌,而后命人去到民间寻找奇根异骨。彼时胡惟庸尚是忠臣,领命之后于一年之内寻到四位孩童,个个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他将四位孩童取名为“诛神四晓”,送入玄武门张柏魏门下修行,七年之内,四人习得张柏魏尽数功夫,又将玄武门功夫搜罗了个遍,下山便成了只听从朱元璋的杀戮机器。 所谓“诛神四晓”,意为“如若神明挡我,我便在破晓时分,以凡人rou躯诛杀神明”。 朝中大臣只有胡惟庸知晓“诛神四晓”的存在,冯洛作为胡惟庸的左膀右臂亦是有所耳闻,亲眼见到才知其本事,忍不住叫出声来。 沈玉木自是无从知晓,也不愿追问,施以踏云步向主峰奔去。 奈何参脚劲更甚,好似电光那般,三两步便追上沈玉木,手中涂成乌黑的冷剑迅猛劈去,虽沈玉木未达天象,也感受到了气流的异样,知晓危险逼近,忙抽出干将剑横在身前,与参撞了个正着。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参见沈玉木手中握着干将剑,煞是疑惑,却只是片刻功夫又没了踪影,一如隐在黑暗中的鬼魅。 冯洛见沈玉木竟拦下了参的进攻亦是吃惊,三两步赶了上去,瞧见沈玉木手中的干将剑,舌桥不下,瞪眼问道:“你怎么会有干将剑?” 沈玉木道:“乃是丞相赠与我的。” 冯洛眼皮又扩了几分,已然露着煞气,暗叫道:好你个胡惟庸!府中藏有如此神器,竟然不将它交给为你卖命十载的我,反而将其赠与入府不过一月的生人!他当即起了杀心,急起气神,举剑向沈玉木刺去。 沈玉木反应敏捷,见他双眼怒睁便知他有了异想,迅速后撤了一步指向冯洛说道:“冯先生,你要作甚!” 冯洛一声冷笑,声音如幽魂那般飘渺:“我要试试这干将剑可否吃得。” 话音才落,冯洛已然没了身影。 沈玉木暗暗吃惊,却也不敢大意,紧握干将剑微曲双膝注意着四面八方。 参隐于黑暗之中,望着内斗的两人心生疑惑:怎么这两个人竟内讧了?虽然如此,他心中并无波澜,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二人。 “磬”一声响,冯洛手中的无妄剑刺破空气发出一声剑鸣,攻向沈玉木左侧,沈玉木早已涌起气神,抬剑自下而上插入无妄剑与自己左肩之间,待到二剑相触,他轻拧手腕,将无妄剑的力气化开,而后脚尖碾地划过,拧腰崩腕,向着冯洛颈项削去。 冯洛微微吃惊,绷住手腕,改刺为削,与干将剑拼刃,却听得“铛”一声响,沈玉木手中的干将剑断做两截。 “这?”沈玉木当即愣了神,望着手中的断剑说不出话。 冯洛倒是大笑起来,说道:“我就疑惑丞相为什么 会将干将剑交与你,原来是假的。” 参隐于黑暗之中,望着二人为了一把剑勾心斗角,忽得发出一声冷笑,惊了周围动静。 此等变化虽然微渺,冯洛却能够察觉到。他佯装收剑撤退,才转过身,双脚蹬地急起,向着参冲去。 参无心与他战斗,又要逃离,却见一根闪着白光的长刺刺来,微微震惊,举剑将其拦下,才见是方才断掉的“干将剑”。 此乃冯洛随机应变而生的“声东击西”,骗得他转了注意力,终于近了他身,却见一人立于树干之上,浑身裹着黑布,不见一丝肌肤,甚至连双眼也凹在黑布之中。 冯洛一声冷笑,无妄剑快速刺去。 参挥剑挡下,又欲逃离,冯洛又怎会给他机会?迅速用气神吞噬无妄剑,翻腕便是三道凌厉斩击,一如范子旭的“斜月三星”,只是没有那般威力。 参引剑接下,目光由淡转厉,盯着冯洛自树干坠落而下,待双脚落了地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冯洛知晓“诛神四晓”无情无欲只记任务,想要诱他出剑,寻常方法定是不行。他便落地收了无妄剑,向着山内喊道:“陆折柳,有熟人来看你了!”其气神浑厚,声音传得尤为遥远,然六人已睡熟,并未听到他的话。 沈玉木将断剑插回鞘中,走至冯洛身边问道:“冯先生,怎么办?” 冯洛冷冷道:“你在这等候,待我使剑杀进去,还怕他不出来!”便是一声喝叫,抽出无妄剑,抬手劈出一道极为凌厉的斩击,劈在池心宝殿的废墟之上,将其劈做两半,利用扬起的尘土掩身向前飞奔而去,待双脚将要踏入山路,参终于出现,手中冷剑向他咽喉刺来。 他邪魅一笑,低声道:“你终于出现了!”拦下其剑,转防为攻,向前迅猛刺去。 参依是不愿参战,然眼前仅有一条山路,已无处可躲,若是再让冯洛往前,陆离等人便暴露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与冯洛正面冲突。 二人心中有数若是毁了山路便会直坠入山崖,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故未敢出斩击,只是将气神附于手中冷剑,以外招论输赢。 眨眼之间,二人已攻守三十余来回,各有胜负。 冯洛胜在经验,毕竟年近半百,征战无数,虽然其中多数是毫无悬念的蹂躏,也算是一个老江湖。 参胜在体力,未过而立之年,精力充沛,剑来回之间,虽未能伤到冯洛,却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一百来回之后,冯洛已是气喘吁吁,竟不能伤到参一毫,甚是气愤,望向脚下,见自己离首峰不过一丈距离,而参却站于山路正中,便是一声冷笑,气神急起,对准自己脚边劈出一道猛烈斩击,当即将山路劈断而自己撤回了首峰,滚滚岩石轰叫着跌落山崖。 冯洛望着岩石滚落,一声冷笑,抬步走离,欲从另一条山路通过,才迈一步,有风声戾喝而来,他当即吃惊,忙后撤两步,他原先所站的地上被劈出一条一丈长的裂缝。来不及感慨,又有斩击接连而来,将他逼回池心宝殿废墟之中。
沈玉木见其回来,甚是 疑惑,迎上去问道:“冯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冯洛扬着下巴冷冷道,“那崽子隐藏得极好,夜晚我难辨他方位,若是白天,我三剑便能将其拿下!走,先撤了!” “丞相那边?” 冯洛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我自有交待”,便头也不回地下山走去。 方才山路倒塌发出的巨大响声将六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刘兰芝吓得不清,忙抱住焕焕瑟瑟发抖,范嘉志亦是惊恐,躲在范子旭怀中不敢动弹。巫泽虽是惶恐,不至于慌了手脚,只是问道:“师兄,怎么了?” 陆离双眉轻锁摇了摇头,取了半尘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外,竖耳静听,已无任何声响。 他在屋外守了半个时辰,确认恢复平静之后才回到屋中,将情况与范子旭告之,范子旭思索片刻,与他说道:“放心,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先睡吧,我去隔壁看看,兰芝怕是丢了魂魄。” 范嘉志不愿一人呆在屋内,跟上去抱住他的腰与他一起走出屋外。他轻叩柴门小声喊了几声“兰芝”,刘兰芝即刻夺门而出,抱着范子旭流着眼泪。 范子旭心疼地抚着她的背,在她耳旁说道:“放心吧,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怀抱甚是安全,刘兰芝只是一会便平了情绪,抹去眼泪垫脚吻在他嘴唇,小声说道:“只要你在身边就好,回去睡觉吧,嘉志会感冒的。”说罢转身就要进屋。 他抓住刘兰芝的肩膀将她扳过身来,低头吻在她嘴唇,许久之后才放开,温柔说道:“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嘉志受伤的。” 刘兰芝破涕为笑,连连点头,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进了屋中。 翌日,天还未全亮陆离便起了床,走出屋外想看看情状,却见一个背影在不远处。他走上前去,见是范子旭,开口说道:“师兄,你起这样早?” 范子旭却是没有反应。 他倍感疑惑,走至范子旭面前,却见范子旭面色凝重,不禁有些吃惊,“师兄,你怎么了?” 范子旭深沉说道:“你看。” 他转头望去,见三条山路只剩两条,顿时呆了双目。 范子旭说道:“昨日的确有人来过,却不知为何原因毁了这条山路。你守在这里,我去首峰看看。” 陆离有些惊慌,未能及时做出反应,只是在范子旭迈步之后说了句“师兄小心”。 范子旭入到首峰,见遍地都是斩击劈出的痕迹,触目惊心。虽然有些惊恐,他还是抬脚向前走去,一边打量着地上的剑痕,长则一丈有七,短则三尺。他抬头,却见废墟徒然变做两半,愈加吃惊,昨夜究竟何人来到此地?只是无聊为之还是有意警告? 他在首峰转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反光传来,便急忙走去,发现乃是一断剑,蹲下身子将那片断剑拾起放在眼前端详,只觉断剑似曾相识,片刻之后他猛然站起。 “这是干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