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英猿将军
信差已将奏折交与聂展韦手中,聂展伟接过奏折便命其退下,信差不敢不从,俯首转身离去,以为聂展伟会将奏折交与朱元璋手中。 然聂展伟早有准备,他知晓吴祁连会有所发现,便悄然拟拓了一份奏折与其掉包。 吴祁连奏折中所写:启禀吾皇,南疆危机重重,三国破我数十城而未有伤亡,其中定有蹊跷,微臣猜测他们有备而来,更有甚者,我朝之中有与其内应者,望皇上明察。 聂展伟拟拓的伪奏折所写:启禀吾皇,南疆危机重重,三国联军气势汹汹,只我一人怕是难以阻挡,请准聂展伟与我一同前往退敌。 两份奏折字迹不差分毫,哪怕吴祁连本人光凭字迹亦无法分辨。 他便将此奏折交与朱元璋,朱元璋自是不知其中因诡,批阅完毕便任命聂展伟为英猿将军,即刻前往南疆支援吴祁连,大明五十万精兵两百万总兵任其调遣。 他自是不胜欣喜,行礼道:“臣领旨!”然嘴角之勾笑令朱元璋颇为怀疑,如今国难当头,朝中百官无不凝眉锁目,他怎会有如此表情? 恰时有守军来报,说是吴祁连在庆远战死。 朱元璋悲目顿扩,于龙椅上迅速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跪于殿下的守军,身姿飘摇声线颤抖:“你说什么?” 守军不敢抬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回皇上,狩熊将军在庆远府以一当百,本可以一人之力拦下百万雄狮,却遭乱箭射死。” 朱元璋顿时两眼一黑,要昏死过去,幸李公公已料想到,忙将他搀住轻拍他项背安慰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朱元璋于鬼门关一阵徘徊,约是无常见他煞气甚重不愿收留,便又让他回了阳间,他却并不因此而喜悦,只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道:“保重个屁!鹰扬已死,如今连鹰扬的门徒都离我而去,我留着老命又有何用!” 聂展韦自是不爽,紧盯地面笑容逐渐僵硬。 李公公轻声道:“不是还有英猿将军吗?” 此番话入了聂展韦耳中,他便是由悲转喜,放下的嘴角已有上翘冲动,然不敢有所表现,只是抿嘴含笑而心中窃喜不已。 朱元璋却并不将其当一回事,依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两门徒中只狩熊最像鹰扬,故鹰扬死后我将狩熊留在宫中让其守护,难道我真的是看中他的本事吗?只不过是他的身上有鹰扬的影子啊!英猿?”顿了顿,他望向殿下,虽聂展韦依旧埋首,然喜悦之情已是满溢,惹得他不屑道,“鹰扬于我如心肺,狩熊于我如手足,英猿不过毛发,孰轻孰重,还需我明说吗?” 李公公自是懂得其中含义,不再多言,只是将他搀回龙椅之上,候在身旁不再言语。 聂展韦又怎会不懂?言下之意便是说他可有可无罢了!腔内顿生幽怨,几乎将皇殿填得满满当当。师父为鹰,乃天空霸主;师兄为熊,乃丛林力士;我既为猿,统领树梢又有何难!便请缨出战:“皇上!南疆告急,既已封我为英猿将军,还请允我带兵出征,定叫那三国蛮夷有去无回!” 朱元璋只是以手抚额,轻揉太阳xue,对其言语并不在意。李公公于他身旁轻捶肩腿,轻声道:“皇上,英猿将军请求出战。” 他这才撑开无力眼皮,斜眼瞟向殿下,轻声道:“去吧去吧。” “臣领旨!” 出了殿门,他不敢有所言语,只是锁眉快步走去,回到府中才敢将心中憋屈狠狠发泄:“好你个朱元璋!老子文武双全,若是不及陆鹰扬还说得过去,却连那吴祁连都超我十分!我要让你知道,我聂展韦不光远在吴祁连之上,甚至陆鹰扬亦不及我二分之一!” 庆远参将府内。 贾参将已是焦头烂额,一边要应三国之许找寻杨志兵,一边又要想方设法阻止江湖人士参入战场。虽李鸿道等已答应会替他寻找杨志兵,毕竟朝廷与江湖向来两不干预,故江湖人士的性情他是不知,只能同时又派出几百士兵前去寻找,然只知姓名不知长相,于一百万万公顷的大明寻找一人无异大海捞针。便是愈加着急,却只能干着急。 十万江湖并未彻底撤去,而是退了一城守于靖州。 靖州亦是一座空城,豪宅大道却是死气沉沉。 玄武门托心道长等八百人恰好至此,却见十万江湖迎面走来,陈珂与离清道长自是双目微缩,右手紧摁佩剑呼之欲出,托心道长并不有所防备,依是常态。 十万江湖武当在先,见是玄武门,并不冲动,只是平和走着,两方相遇,李鸿道虽是面色惨白,强起身子行礼道:“托心道长。” 托心道长见其如此,微微皱眉,“开阳真人,你怎落得这番境地?” 徐景录正要开口,李鸿道抬手制止他,只是轻描淡写道:“国家有难,不过略施援手罢了,只是忘记我已是半死之人,还当自己年轻力壮呢!” 托心道长知其心思,不再追问,只是道:“前方如何?” 李鸿道摇头道:“狩熊将军英勇就义,参将为保朝廷颜面命我们撤出庆远,我们不愿与其冲突又恐中原有难,故撤回此地。” 托心道长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便也守在此地吧。” 李鸿道向其身后望了一眼,寥寥千人一眼忘尽,忍不住道:“玄武门只此千人?” 托心道长微微一笑:“主峰本就只千人,二品以上更只八百,悉数来此抗敌。” 却更是让李鸿道心有愧疚,千人啊,寥寥千人啊,我等却打着讨公道的口号以三十万之众欺凌千人,就算赢了,难道良心能安吗? 陈无信见前头不动,便是有些烦躁,快步上前欲看个究竟,却见托心道长正与陈鸿道交谈,顿时来了兴致,抓紧手中竹棍,缓步上前道:“早闻玄武门弟子个个身手了得,江湖五天象硬是占了三,如今亲眼见托心掌门,果是不同常人,眉宇之间这点英豪,便是天上神仙也只及一半。”说话间,气神已裹上竹棍,难得与之一见,当然是要试试这螃蟹是否吃得。 托心道长只是面色平和,并不因其夸张言语或喜或悲,只是淡淡道:“只不过民间谣传罢了。”
陈无信只是含笑迈步,待两人只一丈距离,迅速拧身出棍,以正面击之,托心道长自是淡定,稍稍抬剑而缠绕剑鞘的气神十分凌冽,竹棍撞上剑鞘只是眨眼功夫便粉身碎骨。 周围之人见状大惊,无不敬佩托心道长的雄厚气神,陈无信亦是如此。刚才那一击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棍来剑当,然他身为当局者却知那下非同小可,缠绕剑鞘的气神如同一顶盘钟,不仅挡下自己竭尽全力的一击,还反以两倍力量,将这根陪伴了他十载的油竹棍生生撕碎,右手亦是麻了半截,却装若无其事道:“托心道长本事果然了得,在下佩服。”欲抬手作揖,右手却使不上劲,只得含笑转身离去。 托心道长自始自终一副笑颜,向各位点头致意:“既然如此,我们便去寻一休憩之所,静待号令。告辞。” 李鸿道作揖道:“告辞。” 焕焕一路不言不语,任凭师兄如何挑逗都是冷面表情,一双倩眸却是并不安分,偷偷向四周打量试图见到那颗卤蛋头,然结果并不令其满意。 陆离跟着大队退回,为避免引起sao乱只是于远处缓缓地行,幸人烟稀少,并未被发现,便顺利地进到城内,于暗处发现玄武门亦来了此地,顿时揪心,怕两方起了争端,然并未如其料想那样,国难当前各方空前团结,放下私怨一致对外,倒也让他舒了口气。 有不短时间未曾与师兄弟见面,他自是欣喜,与八百人中搜寻熟悉人影。黄忠峰来了大半,皆是他所熟悉人影,焕焕亦在其中,他便顾自笑了,再寻,见沈玉木,见赵龙腾,却不见范子旭身影,微微疑惑,再寻,见那可恶陈珂亦在人群之中,便没了兴致,悄然隐去。 范子旭亦是来到了此地。 他本想去到庆远见参将,入了府内却听闻参将于屋内埋怨道:“什么江湖不江湖的,朝廷的事就是朝廷的事,江湖人士来参与什么,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岂不是要诛我九族?” 如此一来他便没了兴致,问了守城士兵听说江湖人士已退去,料想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大约退了一城正藏于靖州内,便拍马赶来,果见压压人群于城内聚齐。分为南北两批,南面一批浩浩荡荡约有十万人之众,北面一批只寥寥千人,定睛一看,不是玄武门还是谁? 正欣喜,欲前去打招呼,却记起自己已入互胡惟庸府内,便收起探出的身子倚在墙边顾自苦笑,稍作心痛,又探出脑袋于暗处窥视,欲寻得陆离踪影,然目光扫了四五来回,见了焕焕见了卫清道长见了陈珂却不见陆离,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他真没回去? 夜,寂静,无人声,不堪寂寞。山下的月亮不如山上那般顶脸滚圆,虽丰满却是小巧。焕焕坐于廊下,倚着梁柱望向冰凉圆盘正哀伤,有日思夜想的声音飘入耳中。 “月凉,早些回屋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