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再别玄武
黄忠峰,陆离已睡醒,未修边幅,留着胡渣和寸头去寻找卫清道长,走遍各厅各堂却未见卫清道长身影,稍稍思考,便去到后院,果见卫清道长与冸咏晨相互耳语,向前行了几步喊了声“师父”。 卫清道长闻声转头,见是他,笑道:“折柳,醒了。” 他点头,“师父,我想下山。” 卫清道长略带疑惑道:“哦?为何?” 他道:“我想下山去磨练自己。”咬住嘴唇,极力控制情绪。 卫清道长又怎么会看不穿他内心想法,怕是觉得亏欠太多,不愿再拖累玄武门吧,能够将隐情埋藏心中说出个让人舒服的理由也是难为他了。 虽卫清道长并不十分情愿,但他既已说出口,也不好为难,只是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去吧,但是折柳,你要记住,师父永远是你师父,师兄永远是你师兄,这是不会改变的羁绊。” 他作揖道:“谢师父!”情难自控,他忙转身以掩窘迫。 卫清道长叹了口气,轻抚着黄花树叶子,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折柳,有时间的时候想一想为什么七年过去这树从未长高。” 下山的路很好走,虽心情沉重,只想着去救赎自己的罪孽,待身清境明再回来,却不知日后再见这六座巍峨山峰,却物是人非。 他本想搞些面纱头巾之类遮挡面孔,毕竟自己在这施州卫犯下滔天大罪,转念一想,既然检查如此严格,就算用绷带紧裹全身还是会被发现,索性未将头顶刮净,邋遢胡渣也一并不理,就此迈入施州卫城区。 进城之初有些畏首畏脚,怕再遭挑衅或被人认出,但憔悴邋遢的效果好的出奇,虽偶尔有人驻足将他打量,最终仍未认出他是两个月前干尽恶事的屠夫。毕竟在他们的眼中,那个屠夫是眉清目秀头顶光亮的“粉面大侠”而不是胡渣邋遢的路人甲。 步行了有些时辰,肚子唤个不停,虽想去酒馆吃些饭菜,又怕人多口杂,便在路边挑了一家包子铺,从口袋中掏出铜板递去:“老板,麻烦给我几个包子。” 摊贩接过铜板一声喝叫,“好嘞”,掀开蒸笼迅速掏出几只大包子装好,抬头欲递给他,手上动作骤停,两眼微张似有疑惑。 他不禁有些紧张,眼神慌不择路,唇舌上下打颤道:“老板,怎么了?” 小贩紧锁的双眉很快舒展,将包子放在他手中,笑道:“没什么,我以为你是陆折柳呢?” 他佯装疑惑道:“陆折柳是谁?” 小贩四下转头,见无闲人,伸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可是拯救平民的大英雄!一人杀了知府的儿子和两个得力助手,你没看到,当时啊那个陆折柳手里拿着一把一丈长的砍刀,而对手有五百人之众,他毫不胆怯...” 一旁贩卖酥饼的人凑拢过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一看你当时就没在场,什么五百人,足足有一千人!陆折柳一人哗地将两丈长的砍刀斩下,立刻死了七百人。” 卖猪rou的不乐意了,放下手中剁骨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指着酥饼小贩道:“瞎扯,我当时就在场,哪里只一千人,分明有两千多人!陆折柳手握一柄三丈巨刀,一刀一百个人头!” 陆离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听出他们言语中的兴奋感,不禁问道:“你们那么高兴吗?可那毕竟是一百....两千条生命。” 包子小贩指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多少年了,那个姓杨的和他儿子压榨我们多少年了,如今终于有个人来替我们教训教训他们,他简直应该被封为大侠,不,应该是将军。” 猪rou小贩道:“放屁,应该是皇帝。” 酥饼小贩与包子小贩齐声道:“对,应该是皇帝!” 陆离惊讶于他们的话语,但眼见他们越讲越激动,恨不得组队游行,他便咬着包子离开去。 不修边幅的效果好的出奇,加之他饿了四天,颧骨异常凸起,从未见过他或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根本认不出他就是陆折柳,尽管如此,当夜幕即将来临他仍不敢去客栈住宿,只是在荒郊野外找了座破败的山神庙。 他将地上的草桔收在一起铺成一张草床,躺着倒也算舒服,正要休息,却见人影由远及近,他忙坐起,紧盯着来人,却见五个光头和尚。 为首的是一膀阔腰圆的和尚,身穿通肩黑涤浅红色袈裟,颈上挂着一串琥珀佛珠,四十二颗颗颗圆润,左手持珠香紫檀,右手握杖唤法芒,面目虽善气势不凡。便是少林三大武僧之一的善顿。 身后跟着四个身穿青衣点茜僧袍的净字辈小和尚。 善顿上前一步,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几个路过此地,欲在此歇息,可否?”
陆离从地上站起,回礼道:“大师,这地并非我所有,若您要歇息还请自便。” 善顿道:“施主先在此地,故需与你招呼。” 陆离道:“大师有利了。”说罢正要躺回草垫歇息,却感到一阵隐约杀气弥漫而来。此地只他们六人,不用细想便知是善顿,他装作不知晓,顾自躺下歇息,只是半睁着眼望向庙外。 善顿将法杖交与小和尚,于烛台上趺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可曾听说过玄武门陆折柳?” 陆离微微震颤,并不有所表现,只是转动眼珠望了善顿一眼,道:“刚才在城内听他人提起过,说是杀了不少人。” 善顿道:“陆折柳于施州卫害命百余条,实乃江湖罪人,施主,若你遇到他会如何反应?” 他道:“定是为江湖除害。” 善顿微微一笑,“贫僧亦有如此想法。净悲。” 四位于地上趺坐的小和尚站起一人,向前迈了一步,行礼道:“善顿师兄。” 善顿道:“净悲,你有何看法?” 净悲双手合十,双目清明,声音辽远:“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善顿点头,“悟性颇高,去吧。” 净悲鞠躬道谢,便回到原位趺坐。 陆离望着法号“净悲”的小和尚,只觉似曾相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但既然他已趺坐修禅,俗人也不好去打扰,他便枕着双手睡去。 醒来天仍未亮,五名少林寺弟子却已不知去向,约莫早就上路了吧。 善顿带着四名净字辈弟子北上而去,芒鞋踏过土地,留下一排浅浅脚印。 善顿道:“净悲,回去之后自己去天省池坐禅七天。” 净悲面无表情,双手合十道:“是,师兄。” 陆离躺于草垫伸了个懒腰,毕竟年轻气盛,在草垫上睡了一宿只觉神清气爽而无不适,坐起,往昨日善顿所坐位置望了一眼,虽大约相同模样但总觉有些异样,走近一看,却见烛台上用灰尘写着几个字:范子旭在夏府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