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破壁
从外面进来的这人星目浓眉,一表人才,原来是如今的前将军、光禄勋萧望之之子黄门郎萧育。 萧育张口就劝说于永:“你们几个是来宣诏赦免人的,怎么跑到这里和人吵嘴?” 萧育对着张临又说:“你怎么走了也不和人言说?” 于永和张临都不吭声,申公权就答话:“次君有所不知,我们几个正在和廷尉监探讨公务,不料听到这厢喧闹,不知这里出了何事,就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他们几个骂。” 申公权伸手指着杜钦说:“长安戴帽子的杜子夏,牙尖嘴利,谁人不知,可是富平候的儿子,宣帝钦点的黄门郎张临,素来敦厚朴实,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我可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咒张临在先,言辞非常的恶毒,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杜钦冷笑一声:“屋里君子个个如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外面忽然有疯狗吠叫——如此大煞风景,我没出去打断它的狗腿就是好的。” “没想到这畜生还钻进屋里来较真了。” 杜钦看着申公权,上上下下的将他审视了一遍,嗤之以鼻的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狗掀门帘,也就靠这一张嘴了。芝麻大的事情经过某些狗的嘴一乱叫,就变了味。” “岂不知唯恐天下不乱的就是尔等这些坐等渔利的小人!” 申公权手臂气的直抖,杜钦又说:“谁人牙尖嘴利,何人敦厚朴实?嗨嗨!纯属张冠李戴、胡说八道!” “你要是不学无术,也别在这些人面前胡乱的做文章,我也不是牙尖嘴利,某人也和敦厚朴实一点关系没有吧?” 萧育就是来劝架的。这会对着苟参施礼,苟参回礼道:“次君安好。” 萧育苦笑:“大家都是郎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弄得形同水火?” 杜钦立即答道:“就是。某些人别掉了黄门郎的气节脸面!” 这时那廷尉监看萧育出面。而于永一伙人都给萧育面子,就插话说:“列位。列位,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和气为贵,该去宣诏的。自然宣诏,该探监的,继续探监,一场误会,大家就此揭过。” 张临突然说道:“今天真是开眼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廷尉署里,还有这样的监牢。” “你们瞧瞧,这曾经的大汉护羌校尉哪像是在坐牢。简直就是来清静的,这里比我们在未央宫宫门里候诏的地方都舒坦。” 申公权立即说:“就是就是,回去要问问廷尉和御史,也不知谁定的规矩让某人在这里恣意逍遥。” “你们俩要是觉得这里好。不妨咱们换换,来感受一下?”苟参见张临矛头对准自己就看着张临和申公权说:“廷尉署如何办事,需要经过黄门郎的同意么?” “同为黄门郎,有人高尚让人敬仰,有人污浊粗鄙不堪,人都能分成不同类别,为何廷尉署里不能有不同的监牢?” 苟参说着问张临和申公权:“你们有兄弟吗?” 申公权和张临莫名其妙,皱眉说:“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你们大家见过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吗?” 杜钦首先就吆喝:“没有!” 苟参也没指望申公权和张临回答,自顾的说道:“世上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没有一样的,为何廷尉署里的监牢要彼此相同,这需要你们核准吗?还是修建廷尉署需要经过你们的检阅?” 杜钦几个就嘻嘻哈哈的笑。 张临和申公权觉得苟参说话哪里有些不对,可是一下也找不到辩驳的依据。 于永心说苟参几个都是诡辩的能手,就眯眼看着廷尉监说:“廷尉监好手段,好本领啊。” 这廷尉监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终了,可是自己到底倒向哪一边,他这会还没有考虑清楚,听到于永冷嘲热讽自己,就眨眼说:“啊?” 于永问:“苟参被宣帝下了廷尉,为何至今没有上刑具,没有被审讯过?” 廷尉监一听心里嘀咕,这哪是我能管的,嘴上就答道:“这个,黄门郎就要问廷尉了,我是廷尉监,负责抓人审讯,可是上面没交代的事情,职责所在,我只管照办就是。” 于永看看苟参,问:“那,苟参被囚禁于此,也是,上司的意思?” 廷尉监一时郁结,于永冷笑一声:“我一定会向司隶校尉和御史大夫禀报此事的,哼哼。” 申公权跟着于永的话说:“廷尉监可能也是一时疏忽,这将下狱的人放在哪个囚室无所谓,可是连刑具都不戴,万一这人跑了,廷尉监的职责,那就大了去了。” 廷尉监这会脸上一道红一道白,难堪的说:“诸位,你们要如何,我不管,可是上司没让下官做的事情,下官也不能胡乱的做啊,这上不上刑具,在廷尉署,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今天这事,大家到底是要追究我这个廷尉监如何处置人犯,还是别的?” 张临猛然说:“廷尉监的职责就是审讯,难道,你的意思就是让廷尉自己来问苟参的话了?” 廷尉监点头:“黄门郎的话也是没错啊,护羌校尉是两千石的官吏,没有天子诏令,谁人敢询问?我……” “你怎么?你这样无所作为,徇私枉法,就等着御史弹劾吧。” 萧育看到情形成了这样,知道两边谁都不服软,就摇摇头出去,张临又说:“这已经不是廷尉和廷尉监的事情了,看来,他们在此却不允许我们到来,难道有什么阴谋?难道是要越狱?” “丞相的面子没有太常的大啊。” 申公权也说:“是,丞相看来也没有什么校尉的脸面好使。” 这廷尉监听了这两人的挤兑,干脆就不吭声了。心说这都是哪跟哪?还阴谋,还越狱?这都太离谱了吧。 于永见事不可为,转身就朝外走,申公权一看。也要跟着于永走。 张临今天就是憋着一肚子火来找事的。心里到底不甘,申公权看到张临脸色。伸指头点着苟参几个,嘴里骂了一句:“竖子!竖子……” 这时,忽然有一人扑了上去,对准申公权的脸就是一拳。申公权惨叫一声,身子往后一倒,那人又是一脚踹去,登时申公权就撞到了张临身上。 张临没有防备,以为是苟参几个偷袭自己的,心里大嚇,往前一冲。就将前面走着的于永给扑倒了。 于永“啊呀”一声,顺着外面的青石台阶就翻滚下去,嘴里哀声不断,摔得惨了。 萧育大惊。一看动手打人的竟然是刘歆,这刘歆手里持着铲木炭的铲子对着申公权兀自一边打一边愤愤的骂:“谁是竖子?谁是竖子!” “让你指指点点,让你狗仗人势,让你这饥则附人饱则猖狂的竖子再竖子!” 萧育要拦,可是觉得申公权说的太过了,这刘歆是你随便能骂的? 刘歆是皇室人员,骂刘歆是竖子,是小人,可不就将天子也给捎带了进去? 张临趴在地上一咕噜起身,那于永却头发披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非常狼狈,全身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泥污,这会还爬不起来,张临登时大喊:“了不得了,护羌校尉苟参将丞相公子打死了!” 张临这样鬼哭狼嚎的一叫,立即跑过来几个廷尉署当差的,同时刚才随着于永萧育和张临申公权来廷尉署的下人也有几个,大家手忙脚乱的扶于永的扶于永,搀张临的搀张临,有人要前去阻拦刘歆殴打申公权的,可是畏畏缩缩的却不敢向前。 于永这会眼冒金星,嘴里涩涩的,伸手一摸,一脸的血,顿时声音尖利,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苟参几个喊:“给我打!将这几个全给打死,打!”
萧育急忙拦:“都别动手,这里是廷尉署,不是大街上!” 张临大叫:“廷尉署?你当这里是廷尉署,人家不这样想,丞相公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还愣着干嘛!上啊!” 申公权在地上叫声更惨,刘歆再用脚在申公权身上蹬了一下,抬眼看着于永的亲随说:“谁敢动?动动祖宗要你们全去西域屯兵吃沙子!” 刘歆这样一讲,那些人呆在原地,张临心里越发恼恨,心说苟参,你娶了乌孙公主还勾搭我的女人,今天要是不找回点面子,今后这长安自己也别混了。 张临猛地对着前面的一个人踹了一脚,那人就冲着刘歆扑过去,刘歆一闪,那人一下爬到了申公权身上,申公权又是惨叫。 有人开了头,下来就有人跟着跃跃欲试,苟参拨开杜钦和刘歆站在众人面前,冷眼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大喊一声:“都住手!” 这一声宛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在场的人耳鸣目眩,接着一个犹如铁塔一般的身躯就走了过来,原来是未央宫卫士令朱博。 朱博睁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环视众人,嘴里嗡嗡的说:“廷尉重地,尔等如此放肆!视大汉律条为无物乎?” 那廷尉监一看心说救星来了,急忙上前,朱博皱眉看看,说:“某不管今日是非曲直,再要在此撒泼,视为造反论处!” 张临因为敬武公主不理自己,最近才从刘敏嘴里确切的知道了她喜欢苟参的消息,心里对苟参恨之入骨,今天好不容易的将乱子搞大,哪里能就此罢手,嘴里就叫:“这是廷尉署,你这个卫士令在这里发号施令,还轮不到你!” 朱博瞧着张临,缓缓的说:“某奉诏让护羌校尉进宫,谁要是阻碍,就是叛乱,就是造反。” “黄门郎,你,还有何教我?” 张临语塞,于永这会却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下将身边的两个人望朱博那里猛推,嘴里说:“我被打了,难道就……” “啊!” 于永的话没说完就惊恐的大叫一声,同时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就在于永推身边的人往朱博跟前去的一霎那,朱博猛地手臂挥舞,面前登时血光冲天,只见朱博手里握着一柄长刀,而那两个被于永推过来的人身首异处,噗通噗通的就倒在了朱博的眼前。 白的雪红的血刺目立即让人触目惊心,所有人都愣着不动,朱博对着苟参说:“校尉,陛下有诏,请校尉跟某去未央宫。” “苟参,奉诏。” 朱博对苟参说完,道:“还有人要质疑否?” “还有谁想试试某的刀利不利?”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谁还敢对着这个煞神说话,刚才嚎叫的申公权这会也没有了声息,苟参对着朱博说:“卫士令稍等。” “刚才有人说廷尉署这里给某的刑具都不戴,说某会逃跑,”苟参说着,突然毫无征兆的对着身边的墙蹬了一脚,只听到“轰隆”一声,那墙壁竟然被苟参一腿踹出了一个大窟窿。 苟参接着又是两脚,墙壁顿时坍塌,露出了个容得人过去的洞,这监牢里就土冒乱飞,乌烟瘴气。 苟参问:“刑具能锁得住大汉护羌校尉吗?” 那廷尉监目瞪口呆,苟参说:“廷尉监,本校尉会禀明天子,重新将这里修葺加固,省得有人说你们徇私枉法。” 苟参说完,对着杜钦、扬雄、杜邺、刘歆和谷永萧育施礼,跟着朱博走了,留下了几十个神色各异的人矗立当场。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