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翻云覆雨
乌就屠沉吟道:“细沈瘦和我、其其格一样,娘亲是匈奴人,只是我和其其格的母亲去世的早,也因为乌孙和大汉交好,这些年和匈奴已经断绝了来往。” “其实我倒是觉得泥靡当初如果攻打赤谷城不利的话,也就是说大汉国如果干涉泥靡的行为,他可能要联合匈奴的。” “兄长是说,细沈瘦要是被逼急了的话,会和匈奴联合起来,或者是逃亡到匈奴去?” 乌就屠点头。 “兄长说的,我曾经考虑过。” “我在来乌孙前对匈奴,对乌孙做了一些了解,大哥说的,当初很有可能,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泥靡那时已经顺利的占领了赤谷城,还和王妃事实上住在一起,囚禁了元贵靡,对赤谷城进行了实际上的拥有权,联合匈奴,就没有了必要,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匈奴人来了,大汉西域都护不可能坐视不理。” “泥靡不会给自己称王制造麻烦。” 苟参的话里有话,其其格看着他,苟参解释说:“而今,匈奴局势很不平稳,形式不明朗。” “如果如今细沈瘦要是看到郑吉领兵前来,他要再寻求匈奴那边的支援响应,估计不太可能。” “为什么?匈奴怎么个乱法?” 其其格和乌就屠都有些奇怪苟参的论调:“细沈瘦的的舅舅还在匈奴啊?” 苟参低声说:“是,所以我才说此一时彼一时。” “匈奴如今已经彻底的乱了,屠耆单于自杀,屠耆单于的儿子姑瞀楼秘密逃到了敦煌,被我救了,如今。已经被常老将军带到长安去了。” 乌就屠讶然:“那匈奴如今……” “车犁单于投靠了呼韩邪,匈奴如今,也就是呼韩邪单于一家做大,而且。他需要时间将匈奴的事情彻底整理。” 乌就屠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匈奴在短时间里,是无暇顾及和大汉之间的事情了。” “是。俗语云,攘外必要安内,匈奴内乱,必然没精力顾及乌孙。细沈瘦要是不向匈奴张口,也就罢了,要是出声,只会失望。” “所以,如今兄长在乌孙,大有可为。” 帐内顿时沉寂了下来,乌就屠长叹一声:“我们的母亲去世的早。王妃在我和其其格小时候,很照顾我们的。” “现在父王刚刚薨天,狂王乱政,乌孙的贵族之所以没有人起来反对。也是有着自己的顾虑。” 苟参知道乌就屠说的是军须靡当初和翁归靡之间的协定,在理论上,翁归靡的确是有负于军须靡了。 再有,就是元贵靡可能真的不得人心,所以大家都对泥靡的兵变保持了缄默。 “泥靡说他是老王军须靡指定的王位继承人,他和王妃的儿子元贵靡去争王位,我们都无法偏袒于任何一方,因为乌孙人都清楚事实真相。” 苟参就说:“那如今泥靡要是死了,难道细沈瘦要继承泥靡的王位,乌孙人还是会支持细沈瘦么?” “细沈瘦不是泥靡,兄长说,大家是支持细沈瘦做乌孙王,还是支持元贵靡做乌孙王呢?” 乌就屠低头皱眉不语,苟参也不说话,其其格看看两人,对着乌就屠说:“哥哥,你今后,是听从细沈瘦的命令,还是听从元贵靡的命令呢?” “不是我不想当乌孙王,我……” “兄长是觉得这时候要是自立为王,有些对不起王妃多年来的照顾?” 乌就屠点点头:“是和细沈瘦没有一点关系,狂王这回,不死也活不久了。” 苟参问:“哥哥是服从于大义,还是小义?” “什么是大义,什么又是小义?” “大义,民族国家之义,小义,亲情个人恩怨也。” “怎么讲?” “假设泥靡这会已经死了,细沈瘦和元贵靡互相胶着,而大汉只是对乌孙的事情放任置之不理,乌孙必乱。” “这对乌孙人,有什么好处?” “再说一句,如今兄长不审时度势振臂一呼,假以时日,要是有别人抛头露面要做乌孙王,你,又要如何?” “乌孙民众,将会如何?” “好,再假设我的这个推论不成立,细沈瘦这会和元贵靡都相安无事,元贵靡继续做他的乌孙王,细沈瘦退回自己的营地——元贵靡的身体状况如何,兄长可知?” 乌就屠说:“元贵靡从小身体不好,这个乌孙人都知道。” “那,要是两三载之后,元贵靡不行了呢?” 乌就屠说:“那样细沈瘦肯定要卷土重来,再次的争夺王位。” “所以啊!”苟参点头说:“乌孙经过两三年的缓和,仍旧会陷入动乱,哥哥岂不是置乌孙大义为之不顾?有能力而不去做,不去安邦定国,就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元贵靡要是不久病倒,王妃也老了,她到时候能依靠谁?王妃和老王翁归靡的次子万年做了莎车国的君主,三子大乐为大将,难道万年和大乐将来能继承元贵靡的位置吗?” “那样可能吗?” 苟参的话掷地有声,让乌就屠难以答对:“到底是一劳永逸长久的解决乌孙的问题,还是放任这种可能有的隐患在日后爆发不可收拾,这,就是兄长如今亟需要决断的。” “麾下有成万控弦勇士,驰骋乌孙,何事不可为?” “当机立断,为乌孙,兄长功莫大焉,为自己,成王成霸,泽被后世!” “依弟愚见,老王翁归靡也不希望乌孙国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就陷入了动乱之中吧?” 苟参看看其其格,再次说道:“我再假设一下,乌孙如果动乱,大汉国哥哥知道。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干涉过咱们的内政,和咱们以和为贵,但是匈奴呢?” “匈奴如今陷于疲惫,无力暇顾乌孙。过一段呼韩邪要是在匈奴平叛结束。会不会趁机前来掠夺乌孙?这个谁能保证?” “乌孙国和匈奴之间长久以来就是世仇,从常惠老将军那年带领五万乌孙兵士杀入匈奴开始。这个梁子已经架定了!” 乌就屠眼睛闭上,猛地一睁,大声说:“其其格,你说哥哥该如何做!” 其其格轻轻的说:“大汉一直对乌孙亲善。匈奴虽然是咱们的妻舅所在,其实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况,母亲去世多年,我们和匈奴早就断了联系。” “别的,meimei也不懂。但是哥哥要是在乌孙称王,meimei在长安,也会以哥哥为荣。” 其其格的话终于让乌就屠下了决心:“好,苟参。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 苟参轻轻点头,心说其其格果然聪明,她的一句话就让乌就屠做了决定。 可见,漂亮的女人让人喜爱,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更是让人爱恋。 “我一会就到乌垒去,两天之内,郑吉的大军就会到赤谷城……” “郑吉真的会那么快派兵么?” 乌就屠有些怀疑,苟参轻笑说:“兄长忘了,我是大汉护羌校尉,乌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去,郑吉要是不派兵,大汉天子可能今后会让郑吉在乌垒待一辈子。” 乌就屠也是一笑,苟参和郑吉都是同样秩两千石的官,苟参再请不动郑吉,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郑吉即来,赤谷城的情况刚才说过,或者细沈瘦和元贵靡两两收兵,或者赤谷城已经被细沈瘦给拿下了。” “如果细沈瘦占领了赤谷城,哥哥就立即带兵去细沈瘦的驻地,以探望泥靡病情为由,将那里占据!”
“细沈瘦带领人马攻打赤谷城,留在属地的人,必然不多,那里空虚,守卫不严,哥哥此去,犹如探囊取物,然后,立即宣告乌孙,细沈瘦不道!造反!他们攻打了乌孙王城赤谷城,兄长是在讨逆细沈瘦这个叛贼。” 苟参说着看看其其格:“当然,哥哥到了那里,泥靡可能死了,也可能活着,但是,死的几率大一些——他在翁归靡老王去世后玷污王妃,占据王庭,早就该死了!” 苟参这就是在提醒乌就屠,到泥靡的老窝先将泥靡给弄死。 乌就屠深以为然:“那要是细沈瘦原路返回呢?和元贵靡相安无事呢?” “那兄长就带兵埋伏在细沈瘦回去的必经之路上,让细沈瘦全军覆灭——细沈瘦在赤谷城这么久,人困马乏,士气不振,郑吉大军在赤谷城驻扎,他人心惶惶,自然想早些回去。” “以有心算无心,细沈瘦必败。” “然后,兄长还是到泥靡那里去,将他的老巢清除了,这不是难事。” “这样,兄长和元贵靡就成为依角之势。” 苟参停顿了一下说:“接下来说哥哥称王的事宜,如果赤谷城被细沈瘦给占据了,哥哥将来顺理成章的就做整个乌孙的王,如果不是,哥哥将细沈瘦杀死,处死了泥靡之后,就昭告乌孙,说元贵靡太过羸弱,不能服众,造成乌孙内乱,你要自立为王。” “不过兄长自立为王的话,不要自己说出来,要让手下得力人士拥立,这样借着别人的嘴喊出来,比自己说的效果好些。” 乌就屠点头,心里明白,苟参说道:“这样的话,能攻打赤谷城的细沈瘦都被哥哥拿下了,其余的乌孙贵族,谁人会出来反对兄长?即使有,也只会是来自于赤谷城方面的,老王妃不会出面,她会让大汉国的使节来进行劝阻和商谈,到时候,哥哥就借坡下驴。” “怎么借坡下驴?” “细沈瘦将元贵靡打败了,兄长再打败细沈瘦,那乌孙何人是兄长的敌手?可是细沈瘦要没有杀死元贵靡,元贵靡和老王妃还在,哥哥也不好和他们撕破脸,毕竟往日的情谊还在,那么,元贵靡做他的王,兄长做自己的王,大家大路通天,各走半边,乌孙国,一人一半。” “哦?”乌就屠倒吸一口:“这个办法倒是好。” “是,这样一来,兄长管理这一半的乌孙国,积极的发展实力,元贵靡身体不行,万一过一段去世,哥哥统一乌孙,就没有了任何的障碍。” “其实兄长和元贵靡各自称王这个结果在目前来说,是最好的,关键是大汉国的态度。” 乌就屠问:“这又关大汉什么事?” 苟参轻轻一笑:“哥哥是当局者迷,元贵靡要还是乌孙王,虽然是个缩水的王,相夫公主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嫁过来?其其格,不就能依然如故的嫁到长安?这样,岂不是顾全了大汉天子的脸面?” “如此的话,大汉朝没有道理不同意乌孙这样的格局,再说大汉天子从来就没有干涉乌孙内政的先例,本来大汉和乌孙的和亲联姻已经夭折了,如今面对这样的结果,何乐不为?” 乌就屠看了苟参半天,长叹一声说:“小时候看王妃从大汉带过来的典籍,里面说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话,如今,我终于从妹夫身上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苟参摇头:“我这是雕虫小技,为了兄长,为了其其格,尽绵薄之力而已。”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细沈瘦要是已经占领了赤谷城,哥哥要是攻打了泥靡之处后,难免和他对峙。” 乌就屠问:“那怎么办?” 苟参沉声说:“有人能刺杀泥靡,就有人能刺杀细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