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离 间
从十里长亭到城中的这一路上，褚康延的心情非常的不好，简直可以用郁闷来形容。 从厉王派来的使者口中，褚康延知道刘贺此人，生性荒唐，做事极不着调，但厉王似是从来没说过他是个话唠！ “猪大人，本王要求的那二三十万石的盐，就烦劳猪大人多多上心了！” “昌邑王，老夫姓褚，不姓猪！”褚康延的双眼此刻都快让泪水朦胧了，“还有，昌邑王，这二三十万石的盐，老夫真的为你提供不了！朝廷今年是真缺盐啊！” 刘贺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减退，嘿然道：“猪大人，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刚刚明明商量好的，难道你是嫌本王给你的回扣少了？” 褚康延气的胡子有些发颤：“什么回扣！？昌邑王您不可胡言！老夫几时跟你商量好的！昌邑王啊，您就别逼我了！卖盐大事，事关朝廷威仪，恕老夫不能妥协!” 眼看着褚康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刘贺的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接着用一副淡淡的语气道：“褚大人，你该不是假公济私，暗中囤积朝廷的食盐，然后卖给别人吧？” 褚康延万万没想到刘贺居然会当面把话挑开，他儒雅的老脸顿时刷的一下有些泛红，脚步骤然一停，静静的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刘贺，皱眉言道：“这...这...这话是谁说的？污蔑！纯粹的污蔑！老夫为天子办差，为朝廷效力！岂能行此龌龊之事，昌邑王不可听信谣言！” 刘贺静静的看了这贪官半晌，过了一会，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恢复，笑道：“大人多虑了，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认真你就输了！” 褚康延脸色铁青：“昌邑王，老夫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这种玩笑麻烦大王以后不要跟老夫开！” “了解！”刘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聊道：“对了，还不知道猪大人的表字是什么呢.....八戒？还是悟能？” “..........” ************* 回家的路上，刘贺边走边思考今天的与褚康延说话时的情形。 想来想去，刘贺不得不承认，那位广陵城的厉王，手段确实高超！居然将这位朝廷命官死死的栓在了自己一方的船上。 别看刘贺今日与褚康延说话，大半都是惹人气的废话，但话里话外，或或软或硬都在暗中的交好或威胁褚康延，可这老老家伙软硬不吃，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松口，哪怕最后刘贺隐隐的指出，在管理朝廷的盐务上，他与厉王有所勾结，但褚康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其实，刘贺一开始也曾想过派人上京，将褚康延与厉王勾结，克扣各地盐量，私自倒卖的事情向当今的皇帝汇报，但仔细想想，刘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褚康延和厉王数年来克扣盐量，私自倒卖.....得罪的，肯定不只有昌邑城一地，这几年来，也不可能没人去京城打他的小报告，但时至如此，朝中一直对此事没有管束，可见在朝中有人替他撑腰，而且这个替他撑腰，权势一定非常的大，大到连皇帝都可以隐瞒的地步。 倒卖朝廷的官盐不是小事，这其中牵扯的人物盘根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朝中的人也不全是傻子，至今没揪褚康延的小辫子，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种阴暗的问题，刘贺想的有些头疼，一路皱眉走回王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刘贺在房间里细细的思考了一会，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照如今这种情况，求褚康延公平贩盐已经是可能了，他已经和厉王站在一条船上，而想通过上表朝廷来解决这个问题，一时半刻也难有成效。 对于厉王走私官盐得目地，还有褚康延在朝中的后台，刘贺并不敢兴趣，他所关心的，只是他的昌邑城每年得不到足够的盐量而已。 如今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离间！离间褚康延和厉王之间的关系！让这位管盐的大官与厉王决裂，不在为厉王囤盐！ 虽然心中有了大致的主意，但具体该如何行事，刘贺一时半会还不敢轻易做决定。 一边走，一边晃，刘贺看到了一道俏丽的身影正在院子中上窜下跳的瞎折腾。 走进看看，原来是媚娘正在院中练功，吞吐纳气，拳脚并用，一招一式打的有板有眼的。 也不知道这臭娘们的父母究竟是干嘛的，教出了这么个脾气又倔又冲的姑娘，正常女子该会的女红绣花她一概不懂，倒是练出一身牛犊子的力气！ 不过要不是她把自己的前身摁在床头一顿暴打，估计这会自己也不可能俯身在荒唐王爷的身上了。 刘贺盯着媚娘看了一会，觉得让她当自己的侍卫有点不太划算，从任用她到现在，这臭娘们除了给自己对着犟嘴外，没干过一件侍卫应该干的事！ 难道本大王用她当侍卫，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重重的咳了两声，刘贺迈着大步子走到练功的胡媚娘旁边，重重的跺了两下脚，却见这娘们毫无反应，依旧是自顾自的练功。 “干什么呢？看见本王连个招呼都不打。” 停下手中的活计，媚娘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杏眼上下打量了刘贺一会，疑惑道：“你不去好好的管你的盐，到这里做什么？” 刘贺闻言一气：“大姐，麻烦你看看清楚，这是昌邑王府，我家！我爱到哪到哪！难道还需通过你？” 媚娘一边拿起一块毛巾擦手，嘴里一边低声的嘀嘀咕咕，也没听见她说些什么，不过估计没啥好话。 刘贺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方要离去，突然灵光一闪，转过身来定定的瞅着媚娘，双目之中精光闪闪，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媚娘正在擦手，猛然间感觉到了身边异样的眼光，缓缓的转过头去，却见刘贺双目炯炯的盯着她看，身体顿时一个激灵，防备的瞅着他道：“你....你想做什么？” 却见刘贺一抹鼻子，笑呵呵的冲着她笑了笑，道：“媚娘meimei，我发现你自从当了我的侍卫以后，好像很闲的样子。不如这样，我这有笔业务，既能打发时间，又能磨砺身心！而且很有前途！不知道你做不做！” “住口！”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媚娘恶狠狠的打断了刘贺的话：“哼！yin贼！又想那些龌龊事了吧？看你一副猥猥琐琐的样子，就没安什么好心！前番你两次救我性命，本以为你已改过从善，不想还是如此荒诞！想要本姑娘服侍你？你...你...休想！” 刘贺愕然的看着一脸通红的媚娘对他一顿炮轰，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这女人，脑子里除了那些乌七八糟的，能不能想点别的？我又不是****，还能介绍你去当鸡不成？” 媚娘闻言，紧张的脸色方才有些松动，但还是警惕的看了刘贺一眼，方才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刘贺闻言一笑，道：“媚娘meimei，自从认识你的那天，看你说话行事，就不像一个正经姑娘该有的样子....” 胡媚娘的脸色有点发黑：“你...你说谁不正经？” “哈哈，我的意思是，你个性刚硬，说话死冲死冲的！身上还带些功夫，想必是江湖中人吧？” 胡媚娘闻言一颤，看了刘贺一眼，没有说话。 刘贺继续道：“看来我是没有猜错了，其实我想找你做的事很简单，你负责帮我行刺一个人.....”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媚娘冷冷的开口言道：“不干。” “为什么啊？” 媚娘冷冷的扫了刘贺一眼，缓缓言道：“你猜的不错，我确实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子女，但也却非纯粹的江湖中人，我虽有些许武技傍身，但却从来没有害过他人性命，你想让我杀人.....绝不可能！这是我为人的规矩！” 刘贺愣愣的看着义正言辞的胡媚娘，心中猛然窜起一股怒火，不杀人？可你当初为何对我就能下死手？我他妈就不算人了？ 还规矩呢，规矩个屁！ 刘贺恨恨的咬了咬牙，道：“放心吧，我说让你去帮我行刺，并不是真让你置那人于死地，只是用你们的江湖手段，帮我吓唬吓唬他就成！这事若是办成了，我就去找王姐，跟她商量商量，让你早日离开王府，省的咱俩一天天互相看对方心里不痛快！” “吓唬？”胡媚娘似是有些不解，愣愣的瞧着刘贺，不明其意...... ************ 与胡媚娘交代完毕之后，刘贺又派人前往城外，将三观殿的观主，淡痴真人偷偷的找来王府。 自从上一次合作为刘贺正名之后，这位昌邑城的王爷与这位三观殿的道士就多多少少的有了一点关系，表面上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但私底下却是相交莫逆....说白了，就是狼狈为jian，臭味相投的感觉。 进了王府，淡痴真人便冲着刘贺打一稽首，言道：“无量天尊，昌邑王邀贫道前来王府，贫道未及布装，来的冒昧，还望昌邑王见谅。” 刘贺笑眯眯的点着头：“原谅，我当然原谅！”现在小哥我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不原谅一下能行吗？ 二人在书房寒暄了一下，然后分宾主之位落座，少时上茶以毕，但见刘贺笑着冲淡痴真人道：“上一次的事，若非道长全力相佐，助我成功，本王在民间绝对难以脱掉那荒唐王爷的名头，唉~~，那荒唐纨绔之名好似招牌一样，人见人夸，幸得道长相助，本王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淡痴真人颇为谦虚的冲着刘贺摆了摆手，笑道：“大王一除恶名，全在自身之功，贫道何德何能，岂敢攒越？况且大王为我三观殿大兴布施，使得三清天尊台前明灯长存，实乃是大善之举！贫道当代三清老爷，谢谢大王才是。” 刘贺闻言，也是客气的摆了摆手，呵呵笑道：“道长太客气了，三观殿福泽昌邑一方，本王尽些力气，也是应该的嘛！其实今天找道长前来，是有事情想请道长帮忙！” “无量寿尊，昌邑王有事尽管道来，贫道自当尽力！” 刘贺也不藏着掖着，随即挑重点的话，将褚康延与厉王合谋，霸占朝廷分给昌邑的官盐之事，一五一十的向淡痴真人做了讲述。 在听完了刘贺的话后，淡痴真人顿时露出了一副义愤填膺之色，狠狠的拍着桌案道：“三清老爷保佑，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一个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一个是权倾一方的厉王，居然合谋做下这等恶事！这还有王法吗？” 刘贺重重的点着头，道：“谁说不是呢？就因为他们两个私通，害的咱们昌邑城每年只有三万石的官盐可用，哪够咱老百姓活的？” 淡痴真人一打拂尘，恼怒言道：“无量天尊....坐而论道，道德沦丧，三清老爷又岂能饶恕这等昏官恶王！” 眼看着老道士气的脖子都红了，白胡子一颤一颤的，浑身道袍鼓鼓囊赛，也不知是气功还是内力。 好厉害的王八之气啊！ 刘贺抬手冲着淡痴竖起一个大拇指：“道长性情中人，不愧是福泽我昌邑城一方的好道长！今日本王请道长来，就是想跟道长商量一下，好好的整治一下那个农丞和厉王，拿回本该属于我昌邑城的利益~！” “.........” 一句话说完，书房之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淡痴真人一双小豆眼嘘嘘呼呼的来回四散飘零，过了一会，方听这老道士咳嗽一声道：“无量天尊！厉王，褚康延行此恶事，世人恨不能吃其rou，寝其皮....怎奈贫道化外之人，游走红尘之间，不惹俗世，只怕帮不了大王什么了？” 刘贺定定的看着淡痴老道，诧然的道：“厉王和褚康延毁我昌邑城民生，道长不闻不问，对得起老子庄子吗？” 话音落时，书房内确实死一般的沉寂。 淡痴真人两道如同白雪一般的眉毛早已深深蹙起，叹道：“大王....此事....唉，此事事关朝廷命官与地方藩王，贫道不过区区一山观之主，又岂能招惹是非？此事非同小可，请恕贫道不能答应....” 刘贺闭上眼见，缓缓的趴在了桌案上，一副颇为受伤的样子：“道长当真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淡痴真人缓缓的站起身来，无奈言道：“还请大王恕罪，此事贫道实在....” 刘贺轻轻的点了点头，惋惜言道：“道长的苦楚本王理解，道长不愿帮忙，本王也不强求......也罢，那一千黄金，本王就给别人了！” 话音方落，却见淡痴真人的白色胡须猛一哆嗦，接着双掌合实，冲着刘贺恭敬的一鞠躬，朗声道：“无量天尊！厉王和褚康延为一己私利，私扣官盐，祸害百姓，如此恶行，天地不容！贫道游走滚滚红尘，岂能任其妄为？愿助大王一臂之力！管一管这两个败坏孔孟之道的鸟人！” 刘贺闻言，神色顿时一喜：“道长愿意帮忙？” 淡痴真人一副义愤填膺之色，恼怒言道：“自然要管，太他娘的缺德！化外之人也看不过去了！” 刘贺急忙起身道：“道长息怒，化外之人注重无为，可别气坏了身子！” “不发货不行啊，这也太熊人了，道士也他娘有脾气啊!”说到这里，却见淡痴真人面色一转，接着露出一副谄媚笑容，伸手道：“只是大王，您适才说的那一千金？” 刘贺笑眯眯的将他的手推了回去，笑道：“只要道长肯按我说的行事，别说一千金，布施多少都不是事！不过这钱得让褚康延买单，到时候，您可千万别跟他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