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提防
李元霸大喜过望，李渊现在的表现，无疑是表明态度，李元霸在唐公府的权力体系中，有资格大张旗鼓的建立自己的班底。 他尚未从欣喜中回过神来，却听李渊又吩咐道：“至于裴大那里，三郎可以上门赔罪，毕竟为父答应他，要卖他一个面子。” 李元霸一楞，然后面无表情，躬身答道：“是。” 李渊看他一眼，笑道：“三郎脾气太过梗直了，喜怒一眼就可以看的穿。” 李渊甚觉欣慰，最少这儿子在自己眼里，和少年时没有什么变化，就算有了心机，也是为李府打算，对付外人。 他却不知，李元霸知道现在和李渊斗心机必定斗不过，反而就表现淳朴憨直一些，对自己的真实情绪根本不加掩饰，反而能让李渊放心，更加能放手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渊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裴大么，对李府的事很尽心力，有些倚老卖老，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况且得罪裴家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但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作为一个父亲，李渊现在的表现倒是完全合格，竭尽心力，想让儿子羽翼成长之前，能多些助力，而不是到处竖敌。 李元霸凛然受教，抱拳答道：“是，父亲苦心教诲，儿子一定谨记在心。” 话已说完，李渊身后的帷幕暗影处，隐约还有几个女子的身影，李元霸不欲久待，当即告辞。 李渊也是困乏的紧，便挥手让李元霸离去。 李元霸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高大的身影被烛光照映在墙上，将坐在卧榻上的李渊完全遮住。 他正要大步离开，李渊却突然抬手将他叫住，低声道：“三郎，我突然想起裴家还有一个人，不可小视，日后有机会遇着，千万小心。” 李元霸很是惊奇，能让李渊如此小心和忌惮的人，一定不是善与之辈。 李渊压着嗓音，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黄门侍郎裴矩！” 他在阴影中抬起头来，正视着李元霸，警告道：“这个人，巧言令色，能言善辩，智计百出，城府之深没有人能看的穿，为父在朝，多次吃过他亏，那些日子当真是如履薄冰。此人又是正经的河东裴家的人，你与裴家的小小纷争不算什么，此人也远在江都，为父只是早早提醒于你，对此人一定要加倍提防小心。” 李元霸大是好奇，一个人能让李家的家主提防警惕到如此的地步，想来李渊在与裴矩共事的那段日子里，留下了太多惨痛的回忆。 他也不敢怠慢，当下连连称是，这才又告辞而出。 当下回去歇息，一夜无话。到得第二天天明时分，李元霸照常起身，打拳健身，再与李道玄等人练习器械射箭，出得几身透汗后，已经时近正午。 裴府的请帖如期送到，李元霸面露冷笑，昨天抢人时他就打算与裴家硬顶到底，李渊虽然警告，态度却并不坚决，这个时候也断然不会因为裴寂就处分自己，只要他把握好分寸，则必定难堪的是裴寂老儿自己。 李道玄等人却是满脸不愤，都道：“昨天的事是咱们一起做下的，不如就一起到裴府去，倒要看看裴老儿怎么来处置咱们。” 李元霸摇头笑道：“不妨事，千军万马我一个人也杀进杀出，又岂惧一场宴会，我自己去便是了。” 他们演武完毕，一群身着灰衣的仆役急忙赶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扔了一地的兵器和器材收拾归列回原处。 李元霸设计的那些后世的锻炼肌rou的器材，此时李府上下多半已经感觉到妙处，除了少数顽固不化的守旧派份子，李府的诸公子和家将，多半都开始使用这些器械，倒是李元霸自己现在用的极少，他的力量来自天赋，刻意锻炼只是加强肌rou强度和反应速度，所以这些器械对他的帮助并不很大了。 几个下人到得李元霸身边，告罪一声，抬起几百斤重的石锁，向着演武场的一角而去。 这些被李元霸玩具一样拎在手中乱舞的器械，却非得有五六个大汉，费尽全力，抬的满头大汗，才能回复原位。 一个青衣汉子，面色冷漠，混在人群之中一起抬扛物品，竟是举重若轻，全不费力。 李元霸无意中一瞥，却是自己在河东时俘虏的王君廓。 此人被俘之后虽然愿意投效，李元霸也愿意在李府中给他安排一个家将的位置，可惜李渊与李府众多家将首领不喜此人桀骜脾气，况且李府骑兵多半是出身世家的良家子，对王君廓这样的马贼出身的人极为歧视，几个月下来，王君廓被同僚排挤的受不得，竟是与几个出身世家的家将动了手，一场架打下来，虽然把几个对头悉数打败，却也被钱九珑下令处罚，将他赶出家将队列，在李府中充做一个下等仆役。 当世之时，下贱者想攀龙附凤，改命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只有此一事，便能看出其困难之处。 李元霸这阵子自顾不暇，也想磨磨这个野人的性子，便由得王君廓整天阴个脸，在这演武场搬搬抬抬。 到得此时，突然看到此人，李元霸心中一动。 王君廓在投效王须拔之前，曾经也在边境干过马贼，若是用了此人，再去招纳结识塞外的那些马贼，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李元霸招呼一声，王君廓立刻停了手上活计，前来拜见。 李元霸看他脸色，仍然是满脸悻悻之色，知道他心中必定不服。此人在马贼中志气便是极高，投效王须拔后一心也想做一番大事业，此时到了李府，不但没有往上爬的机会，反而越混越惨，若不是李府戒备森严，此人必定早就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