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章 孝
张延秀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先回到家中,张佐也正好在家,见张延秀先回来,张佐对着张延秀是劈头大骂:“混小子,你这么早回来干吗?你的母亲呢?!还有你的姨娘?!还有你身边的丫头,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她们今天出去只是带了几个普通的家丁,家里的‘闲人’是一个没带,如果不是这样,我干吗让你跟着去,你现在这么早回来,她们有危险怎么办?你这混小子,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张佐骂了一会,张延秀头也不回的马上离开了大厅,跑去找张伯,带上了家里几个“闲人”就催着马狂奔,没想到一出京城城门就碰到了回家的温佳蓉一行人,看样子路上没有出什么事,不过温佳蓉看张延秀的脸色明显很不好看。 张佐发火,温佳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为了化解张延秀的心结温佳蓉特意安排了今天的这一切,并给寺庙捐献了两千两银子做香油钱,这才说动住持高僧亲自为张延秀开解。可是任谁也没想到,张延秀不过谈了几句就独自一人下山了,没办法,温佳蓉她们也只好提前下山,下山之前温佳蓉还想拜会住持,却更没想到,知客僧竟然说住持跟张延秀谈了几句之后,便决定要闭观参研佛理了,现在只要细想一下,就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谁而发生的。 张延秀带着人迎上温佳蓉一行人后,亲自来到温佳蓉的马车前,向母亲道歉。可温佳蓉却根本就不理张延秀,张延秀在外面喊了几句,温佳蓉没有回答,这让张延秀有点担心,怕温佳蓉出了什么事情,就让马车停下,可马车一停下,温佳蓉就在马车内喊道:“为什么停了,继续赶车。”张延秀这就更觉得奇怪了,把马车的帘子掀开,就见温佳蓉那冷冷地脸,“放下!”知道母亲生气了的张延秀,只好乖乖地跟在温佳蓉的马车旁。 到了家门口,温佳蓉要下马车,张延秀马上一脸笑意的去扶母亲,手刚伸过去,温佳蓉却从将张延秀的手打掉,自己一个人下了马车,转身就走了进去。到现在还不明白温佳蓉到底为什么生气的张延秀,赶紧望向他的姨娘们。 黄秀娟看了看前面走得很块的温佳蓉,马上对张延秀说道:“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会帮你劝劝的,延秀你也真是的,你应该多体谅一下小姐的心情。”说完就追了过去。张延秀还是不明白,就转头看向董怡珊和萧亭求助。董怡珊却从丫鬟身边拿过一本佛经,交给张延秀,苦口婆心地说道:“延秀,这个你拿去看看,我们也不期望你会去认真的看这本书,但是有空的话翻一翻,里面所讲的虽然对于你们父子来说根本就是一些无聊的笑话,但对我们这些女人来说,却很重要,我们什么也不求,只求你们父子和全家人平平安安的。” 张延秀很为难的接过董怡珊手上的佛经,看着手中的佛经,张延秀心中说不出的厌恶,但没办法,张延秀只得将其收好,此时董怡珊已经走了进去。还好四娘萧亭还在。张延秀马上一脸委屈地看着萧亭,哀求道:“我就知道四娘最疼我了,四娘你告诉我,我母亲到底怎么了?”萧亭看着张延秀的孩子样,实在有些好笑,但她还是尽量严肃地对张延秀说道:“你也是该打,jiejie为了帮你解开心结,今天特意带你上山,还专门捐了两千两银子的香油钱,请动庙里的住持高僧出面,可你却独自一人下山,住持大师事后也闭关参研佛理了,你说你该不该打?!” 张延秀现在的头好大,他绝对没想到母亲就为了那么点小事跟自己生气,在张延秀的记忆里,母亲是极少生气的,不过温佳蓉生气起来也很可怕,她不打张延秀,也不骂张延秀,就是每次见到张延秀都绷着个脸,一句话都不跟张延秀说。 “麻烦大了!”张延秀自语一句后马上跑进家中,找个机会跟三个丫头一一见了面,没办法,三个丫头现在都被温佳蓉叫去,在身边伺候着。张延秀第一个见到的是小迷糊,张延秀只是稍微地问了几句,小迷糊就很奇怪地看着张延秀,说道:“夫人还是跟平时一样啊,少爷你怎么说夫人在生气?”张延秀无奈,只得让小迷糊先去厨房做温佳蓉最喜欢吃的燕窝莲子羹。 第二见到的是郑香伶,郑香伶见张延秀偷偷地躲在温佳蓉屋外,就知道张延秀想要知道什么。“少爷,夫人到现在还很生气,奴家也劝过了,可是你也知道奴家的话平时就没什么用,现在就更没办法了,少爷你快点想办法让夫人高兴起来,奴家看夫人的意思,很可能这几天让奴家和怡婷meimei晚上不要陪少爷。”郑香伶说完就赶快离开,去完成温佳蓉吩咐的事情了,张延秀则苦着个脸,等着潘怡婷,潘怡婷可是温佳蓉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张延秀等了没多久,潘怡婷也出来了,张延秀赶紧迎了过去,张延秀一把抱住潘怡婷,两人来到一墙角处,张延秀柔情地对潘怡婷说道:“怡婷,母亲还在生气吗?”潘怡婷点了点头,她的双手握住了张延秀抱着她的两只手,整个人靠在张延秀身上。“夫人这次真的很生气,我劝过了,夫人什么也不说,我想夫人其实也是在担心少爷你,少爷的心结解不开,我们为这都很担心。少爷,之后的日子你可能要忍耐一下。”张延秀笑了,他笑不仅是因为潘怡婷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个专门为自己着想的小女人,而且他也找到了不让母亲生气的办法。“等一下小迷糊把做好的燕窝莲子羹送过来,就让我亲自送进去,我会跟母亲说清楚的。”张延秀说着吻向了潘怡婷的小脸蛋。 小迷糊过了一会就把煮好的燕窝莲子羹送了过来,天气还没有转暖,送到张延秀手中的时候已经是温的了,张延秀捧着燕窝莲子羹亲自送进了温佳蓉的房间。温佳蓉此时正坐着,身边一个丫鬟为她捶着肩。见张延秀进来,温佳蓉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张延秀一眼。 张延秀一脸微笑地来到温佳蓉面前,手捧着燕窝莲子羹对温佳蓉说道:“母亲,这是我特意让小迷糊做的你最喜欢吃的燕窝莲子羹,还是温的,你尝尝。”温佳蓉看了一眼张延秀手上捧着的燕窝莲子羹后,就又把头转了过去,还是不说话,也不理张延秀。张延秀用银勺盛了一勺子,递到温佳蓉的嘴边说道:“母亲,冷了就不好吃了,趁热吃几口吧。”温佳蓉站了起来,没有碰到银勺,并吩咐丫鬟,去把张延秀手里的燕窝莲子羹收起来,放到桌上。 看着丫鬟一脸的为难样,还有温佳蓉已经转过身不理自己,张延秀只得把银勺放进碗中,自己放到了桌子上,着脸说道:“母亲,孩儿这次真的没错,那个大和尚跟孩儿谈了一会,孩儿就什么都想通了,那个时候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决定独自一个人先回来了,至于那个大和尚为什么要去闭关参研佛理,孩儿就真的不知道了。”张延秀一边说,一边尽量装出无辜的样子,而温佳蓉此时也终于回到头来看着张延秀。 “你都想清楚了什么?”自己的儿子,温佳蓉能不知道儿子在做戏吗?但看着儿子那无辜的样子,温佳蓉有些心软了。“孩儿是想清楚了,其实事情也很简单,我恶为我恶,我善皆为我家人。这就是孩儿想清楚的道理。”温佳蓉听到这句话,温佳蓉待住了,在她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张延秀,而是张佐,因为很多年前,张佐曾经在自己面前也说过这句话,不,是跟那句话差不多意思的另一句话,当年的张佐也是在自己生气的时候说那句话的吧,当年的张佐也出现了心结,看着张延秀,又想着张佐,温佳蓉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对天意的无力。 才过了一天,温佳蓉就不再生气了,还特意又让全家再次一起用晚膳。大家吃饭的时候,董怡珊突然说了件事,是地方上的事情,一个孝子学古人卧冰求鲤,最后冻死在了冰面上,谁也不知道董怡珊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情,但既然说了,很多人都很感动,可在座的张延秀却没有半点表示,继续吃着自己喜欢的菜。 “延秀,对这事,你怎么看?”张佐突然问张延秀道。张延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笑着说道:“父亲,母亲们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温佳蓉看了meimei们一眼,她有些不明白,那么简单的事情还分什么真话、假话。“你先说假话吧。”董怡珊说道。“假话嘛。”张延秀喝了口酒。“假话就是那个孝子很有古代贤人的风范,各地的家族和官府要大力赞扬此人,朝廷也要好好地宣传此人,可以的话立个碑什么的。”张延秀说完这些话,很多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么严肃的事情张延秀竟然当成了儿戏。 “那真话呢?”温佳蓉有点生气地看着张延秀,心里已经打算等下好好地教训一下张延秀。不过张延秀并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大口地吃着饭菜,没几下张延秀就吃饱了。“真话就是,官府的公文我看了,那人的情况我也了解,其中有几点很是问题。第一,那人因为自己的老娘不满意,一共休了三个妻子,这里面就很有问题,如果只是休掉一个,那还说得过去,乡间的确有些妇人很不象样,但是他却连续休了三次,这里面就不仅仅是他妻子自己的问题了。当然,从另一面来说,他这样的确是让人觉得他很孝顺,可为什么没有人去为被他休掉的那三个妇人想想,被丈夫休掉的女子,其身份和地位连奴婢都不如,还会遭到周围人的唾弃。”张延秀说得喉咙有点干,喝了口酒,顺便看看周围人的反应,还好,开始有人深思了。因此他接说着说道:“第二,他那老娘好吃,家中的家财差不多全进了他那老娘的口中,这倒没什么,不过我估计他之所以休掉三个妻子,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妻子不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出来交给婆婆。这道没什么,可那孝子之所以跑去卧冰求鲤,是因为他老娘冬天小感冒,却用这个理由说什么也要吃鲤鱼,不过那家伙也真够笨的,卧冰求鲤这么傻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张延秀说完又喝了口鲜鱼汤,味道真是不错。
张延秀说完,众人有点无语,好好的一件事情,却被张延秀说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听起来是句句有理,最后温佳蓉开头说道:“如果我现在要吃鲤鱼,你要怎么办?”张延秀看了看温佳蓉那正经的样子,张延秀马上向外喊道:“张伯,那人出去买条鲤鱼来,我母亲要吃。”只要你有钱,京城里没什么东西买不到的。看着张延秀那逍遥的样子,众人有点想笑却不敢笑出来。“我要你亲自去抓。”温佳蓉口气有点生硬。张延秀掘了掘嘴,然后又向外面喊道:“张伯,不用买了,母亲让我亲自带人去抓,你先帮我准备二十个人,准备跟我去抓鱼。”带着二十个人出去,张延秀只要站在旁边看就可以了,如果二十个人都抓不住一条鲤鱼,那张府养这么多人有什么用。温佳蓉还不满意,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要、你、自、己、一、个、人、亲、自、动、手、去、抓!”张延秀听到温佳蓉这句话,只好站了起来,动了动身子说道:“那就没办法了,我是好带着火yao去钓鱼。”“火yao”、“钓鱼”除了张佐,其他人都有点不明白。“那你去抓鲤鱼,你带火yao干吗?”温佳蓉问道。“用火yao去把冰面炸开,然后我就在河边钓鱼,听起来冷了点,得先准备一些衣服和烈酒才行。” 众人再次无语,温佳蓉看了看张佐,又看了看meimei们,众人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儿子出来。张延秀见没人说话,就问了问温佳蓉:“母亲,你是不是真的要吃鲤鱼,要的话我现在马上帮你去抓一条。”温佳蓉恨恨地瞪了张延秀一眼,说道:“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鱼。”张延秀马上笑脸跑到温佳蓉身边,抱着温佳蓉撒娇,在座的连张佐都笑了出来。 温佳蓉不生气了,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正当张延秀准备继续无聊在北镇抚司混日子的时候,张佐突然让张延秀去办一个差使,听到有差使做,张延秀很是高兴,兴冲冲地问张佐是什么差使。 “其实也没什么,想让你跟户部的官员去趟山东省府济南。”张佐很有威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里可是锦衣卫的衙门,不是家里。“济南,那很近啊,没几天就能回来了,具体让我干吗?”张延秀可不管这些,也不坐在椅子上,直接靠在了大堂的桌子上,面对面地问张佐。“山东前年大旱,朝廷直接用山东粮仓内的官粮赈灾,户部这次是去核查一下,粮仓内还有多少粮食,数目是否正确。你小子跑这么近干吗,退下去,这里是衙门。”张佐训斥道。 “就不,怪了,他户部的官员去视察,关我们锦衣卫什么事,难道他手上有什么证据,要抓什么人,这才用得到我们锦衣卫。”张佐看了看四周,让张延秀把头伸过来,小声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户部派去的官员跟你舅舅关系很好,这次去之所以要一个锦衣卫跟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吓吓山东当地的官员,估计也是要捞着油水,这也是你舅舅为你着想,让你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同时也让你捞点油水。”张延秀听父亲这么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一不小心却被张佐拉住了耳朵,张佐对着张延秀的耳朵大声说道:“本指挥让你退下坐到你该坐的椅子上去,你没听到吗?!”张佐是下了狠手,耳朵疼得半死的张延秀只得乖乖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旁边的人看他们父子这个样子,想笑却不敢笑,张佐整了整自己的样子,威严地说道:“本指挥严重警告你,这次出去别再惹是生非,横生枝节了,小心点,不然回来的时候,一切公事公办。”可张延秀根本就不吃张佐那套,他已经渐渐地不再怕他的父亲了,因此很随意地说了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