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之安处
玉家城堡所依靠的山脉之中。 玉池踩着熟悉的台阶登山而上，这条每隔几天都要走上一遍的山道，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也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抬头。 玉家的家族墓地已然清晰可见。 所有玉家族人在过世之后都葬在这片墓园之中，他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 穿过一座座整齐排序的墓碑之后，玉池来到了父母的坟前，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靠在了墓碑之上。 守坟的老李头总是反对他的行为，每次见到他这么做总要出来嘀咕上两句，说上些什么这样做不吉利的话语，但是每次问他到底不吉利在哪里的时候，那个老人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对于玉池而言，这座墓碑从来不曾冰冷过。 靠着它的时候，它仿佛是母亲温暖的怀，抱着它的时候，它就是父亲厚实的背。 在九年前那场事关玉家存亡的大战之中，他的父亲玉凌风本来是可以不用牺牲的，作为在泽州城也是屈指可数的揽月境高手，面对上百名聚星境的敌人的围攻，他虽然不敌却还是可以脱身的，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了为受伤的族人断后，然后在杀了近半敌人后壮烈成仁。 不可否认，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但是如果不是他的父亲选择了去当一个英雄，那么他的母亲就不会死。因为他的母亲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解救他的父亲，那么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也不用看着伤重至死的母亲在他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也不用以眼下这种方式和他们团聚。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埋怨他的父亲，因为他当初的选择。 只是想起他的时候，他依旧会流泪。 玉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将悲伤埋在心底。 然后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自己的脸上。 他是来认错的，而做错了事，自然要遭受惩罚。 往事浮现。 “迟儿啊，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身上的秘密啊，千万不要暴露出你的能力，不然娘亲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躺在床榻上的少妇一边大口大口的咯血一边要求着自己的儿子。 “娘亲，你不要死啊，迟儿不要你死，迟儿不要你死啊。”哭泣中的幼童已经错乱到根本不知道回应。 “你快答应娘亲啊，娘亲快撑不住了。” “娘亲，你要撑住啊，你死了迟儿怎么办啊。” “快点。。。发。。。誓。。。。。。” 少妇的声线戛然而止，整个身子颤抖了几下后猛然一挺。 趴在一旁的少年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明白了母亲已经逝去的事实。 呆滞的看着那双已经没有一丝生气的双眼，几乎咬破了嘴唇：“我发誓。” 不能瞑目的双眼缓缓合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玉池愈发能明白足以让一个人死不瞑目的要求对于那个人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这也坚定了他遵守誓言的决心。 但是同样是因为年龄的增长，玉池也开始思索母亲要求的原因，他也做了很多探索，只是无论哪种可能最终都只能停留在猜疑，因为能够回答他的人已经长眠在地底。 当脸上的疼痛开始麻木之后，玉池停下了扇自己耳光的举动，如果没有疼痛，那么惩罚又有什么意义。 靠在墓碑上的少年缓缓闭上了眼。 沉沉睡去。 “玉池，别睡了，快起来。” 熟睡中的玉池被这道声线吵醒，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 他认识眼前这个扰了他美梦的中年人。 玉刚，玉家族长玉楼云的贴身侍卫。 他没有事情就喜欢往玉家墓地跑并不是多么隐秘的事情，家族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玉楼云的贴身侍卫为了找他而亲自上山，那么就有些不寻常了。 “刚叔，有什么事情吗？”玉池虽然隐约中已经有了眉目，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玉刚稍带怒气说道：“没有事情我来找你干什么，你小子也是吃饱了没有事情干，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来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问了多少人。” “嘿嘿。”玉池挠了挠脑袋，“刚叔还没有说找我干什么呢？” “问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说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被人打成这样子？” 对于这个问题，玉池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如果他说是他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只能苦笑着不做回答。 “算了，你们这些小家伙的事情我也懒得管，自己学聪明点，打不过别人就老实点，平白受罪干什么。” “嗯。” 当玉池在玉刚的带领下来到玉家的会议室时，会议室里面的人物证实了他的猜测。 玉楼云，玉虎，玉森。 玉池上前给玉楼云请了个安之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能将在场的四人联系在一起只有一个可能。 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玉森会这么做，在他看来，玉森之前离去时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威胁，就像街头的混混打架那样，争斗过后，处于下风的那群在离去之前总是会落下这样那样的狠话给自己留点面子。 就算玉虎真的传了自己斩风十三剑他也不应该这么做，这太不合理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是他却真的这么做了。 玉虎本来是坐着的，作为家族内的聚星境高手他有坐着的资格，但是在看清玉池的脸之后猛然站了起来，扫了站立在一旁的玉森一眼，脸现怒容道：“玉池，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 在来时的路上，玉池就知道自己这张脸肯定会惹人注意，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引发这样的效果，玉虎显然是认为玉森下的手了。 这样的以为应该是很有说服力，毕竟唯一跟玉池有所冲突的就是玉森。 玉森连忙出声道：“虎叔，你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 玉虎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你干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看着两人之间上涨的火药味，玉池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这个美妙的误会继续下去。不仅仅是因为他说出这个荒谬的真相后必定会受到的一系列恼人的询问，还因为玉虎的行为已经让彼此之间本就并不和睦的关系雪上加霜，他又何苦为他开脱。 都是敌人了，何必去当那个烂好人。 “我离开擂台之后径直回了住所，在住所里呆了一会之后就来禀告族长了，我根本没有这个时间，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大可去问。” “哼哼，你玉森要打一个才人境四重天境界的人还需要亲自出手？玉池，你尽管说，到底是谁打的你，有族长在此，你无须担心什么。” 正在玉池犹豫着是否要顺便栽一下赃，一直沉默着看着眼前争执的一族之长缓缓发声：“玉虎，够了，这个事情，暂时不谈，玉池，我来问你，你为何会知道斩风十三剑第七式中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