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睥睨
还未完全入夜,整个将军府,都是移动的火把。 树夏走出屋子,看着火光闪烁,如今,也就这里似一方净土。毕竟只有一个出入口,那些府兵排查以后,除却留了几个人守在远处,便无人来扰了。 北面一只鸽子牵无声息在空中盘旋,树夏递了个眼色给唤香,自己走入屋内。未几,唤香将从鸽子腿上的纸条取了,入屋奉上。 展开纸条,树夏看过字,突然笑了。 “什么呀?”唤香凑热闹,好奇地问。 “哥哥的信,问我好。”树夏微微舒口气,“他们回府后,一切都好。” “那,他有没有说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将军府?”唤香急问。 树夏摇摇头。 “那你还笑得出啊,天哪!还有,后面那屋里,还躺着个臭脾气的讨厌鬼,真够烦心的!”唤香急吼吼的。 “她怎么惹着你了?”树夏摸摸唤香的衣角手:“十三不过让你准备一点药品,一点吃食给她,其他的,咱们别管。等那姑娘离去,便什么事儿也没有。” “十三倒是落得轻巧。哼。我可真不想管那个小蹄子!” “小蹄子?”树夏瞪唤香,唤香吐吐舌,树夏直戳唤香的额头,唤香故作夸张倒在一边,啊呀呀地大叫。“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你是不会故意的,在我这儿待不住,想早点嫁给阿桥啦?”树夏说罢就蹦开,唤香脸红着狂追:“我看十三得管管少主你才对!”树夏跑出屋子便喊:“阿桥,你来!” 声音从屋后传来:“来喽!” 唤香这才想起,适才下午她让阿桥在那小妖女屋前看门,后来也没让他撤,这个呆子,木头,居然一直在那杵着! 果不其然,阿桥边走来,还边揉着发胀的肩颈,似是疲惫的样子。走近了,躬身问:“少主有何吩咐?”眼睛却偷偷瞄了眼唤香。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唤香抱着肘子撞了撞阿桥,阿桥故作不爽脸,压低声音道:“你要我守着那屋里的人到啥时候?好几个小jiejie走过来问,我还得想法子圆过去。” 唤香低头看见阿桥虎口上居然还有些许油腻,再仔细一看,上前就狠拧他耳朵:“哟,还‘小jiejie’们,你喊的可够亲热的,你手上的鸡腿也是‘小jiejie’们给的???” 阿桥不敢挣扎,这小妮子手劲儿忒大,挣扎只会更疼,他急忙向树夏求救:“少主……你看她……” 树夏还打趣:“我看呐,这唤香以后要是做了你的正房你可有的苦果子吃,阿桥,那几个小jiejie那么贤惠,不如到时候一并给你收了做妾,你这日子啊,也算好过一些。” 这二人本是互有好感,但也从未捅破这层窗户纸,树夏如此一说,唤香脸涨得通红,阿桥更加是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 几个厨娘将晚餐递交给奴婢们,唤香和阿桥这才慌张地寻借口,催着树夏快回屋吃些东西,三个人笑着入了屋。既无外人在,树夏也不讲究主仆之分,三个人坐下举杯对饮。酒饱饭足,小荔枝才突然想起什么跳起来:“完了,我这才想起还没给后屋那位送吃的呢!”她双眼一滴溜儿,也不打算再喊厨娘做点什么,而是端了个干净碗,拿筷子把剩菜往碗中胡乱扒拉,阿桥都看傻了:“你……这……不太好吧?” 树夏也阻止,但小荔枝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蹦跳着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她怒火中烧大踏步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撸起袖子一副气炸的样子。 “你看,你这非要去得罪人家,现在被人气着了吧?”阿桥上前迎她。 唤香咣当关了门,确定附近无其他人,这才说:“少主!我可得好好治这妖女,她居然,居然把方才给咱们送信那鸽子在房内给烤了!” 树夏一惊,那鸽子,简单喂后,她便手书一封就放飞让它回程,怎会被后屋那位截了? 唤香接着说:“要不是怕动静太大,我真恨不得和她打一顿。我问她为什么截我们的鸽子,她却说,迟迟不见我送吃的来,她饿了,随手就打了只附近飞的鸟儿下来,天晓得是我们的鸽子啊。” 树夏沉吟一会儿,知后屋那位不好惹,加上十三又叮嘱说简单招呼她后放她走便好,虽不悦,但捏着脾气道:“你去和她说,饿了就耐着性子等等,她这情况,怎出得屋,虽说这里都是夏府带来的人,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而且,远处若是有他人望见,更是麻烦。”
唤香更气了:“我都说了,她居然说,再不给她送点好吃好喝的,再看到鸽子,她照样打下来。她还把咱们信鸽腿上绑的小筒子甩回给我了!这什么破人啊!”她越讲越气,直跺脚。 有身手,脾气大,气场强,还对这些私下的通信行为全都知晓,这女子,不是细作一类的人才怪呢。树夏心中有了数,更不赞成唤香再去惹她了,便安抚道:“此人麻烦,你可得憋着点脾气,等送走了她便好。” 正说着,一个将军府的下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十三托人给树夏带的一些清火的食材。唤香接过,闻了闻,心里也有了数。这些食物,实际是用来退热的,这分明是示意他们给后屋那小妖女弄的。树夏摆摆手,唤香谢过来人,虽说压着怒火,可还是亲自去烹调食物了。 树夏挥手让阿桥也去帮帮手,自己站在湖边,远眺。 先前十三似想把与后屋那位姑娘关系撇远点,可转眼,他仍不放心,竟还托人送来助她康复的东西,树夏心中有些意外,也难以克制醋意。而那姑娘,如今身体并不康健,还在危险之中,脾气还这样大,这,是因为十三有持无恐吗? 天已全黑。 远处,火把如流光,四处蔓延着。 对岸的呼声,深深浅浅。 蓦地,十三的吹奏箫声远远穿透空气,乘风而来。树夏沉思了许久,转过身望向后屋的方向。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不确定。 这曲子,是为她而来,还是在悄悄安抚屋内那个才从牢笼里脱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