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瞒天过海

    申屠没在侯府，却在长街尽头的河阳郡守的大堂之上，当鹿虿到达之时，看到申屠正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将军摸样的人大发脾气，焱国上将军铁直站在一旁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申屠正在骂着起劲，看到鹿虿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惶恐，连忙起身相迎。

    “鹿将军昨晚休息的可好啊？”申屠笑着说道，却没办法完全掩饰尴尬的神情。

    “煌候可是有公事？鹿虿打扰。”

    “鹿将军先坐，这事惭愧，还与鹿将军有关联啊。”申屠尴尬的笑着说道。

    待到鹿虿坐定，申屠指着殿下的将军大声说道：“没用的东西，把经过在和鹿虿将军说一遍。”

    鹿虿这才仔细看看跪着的人，应该是铁直的一员偏将，现在确实没戴头盔，发髻凌乱，身上的盔甲也不齐整了，左臂似乎还有伤，用白布包扎，样子狼狈之极。这人抬头看看鹿虿，又低下头说道：“昨日夜晚，我率五百骑兵追缴鬼方的叛逆，追到一处山坳，名字叫做一线云冲的地方，没想到却遭遇了他们的埋伏，一番厮杀之后，我带的五百多人只跑出来一百人，其余的全部都战死了。鬼方的叛逆如今已经跑出焱国，到了漠北之地了。”

    鹿虿闻听犹如中了一击闷锤，让鬼方王子逃脱回去就是死罪。可是如今他们已经深入漠北，自己就算带人追进去，在茫茫大漠怎么可能抓到这些游牧民族，当时冷汗就下来了。那个偏将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斩杀了他们两百余人，也不算一点功劳没有啊。”

    铁直这时说话：“还不快快滚下去，在这里给我们焱国丢人现眼，五百骑兵抓不到几个流寇。”那个偏将如逢大赦般的跑了下去。

    申屠和铁直看着鹿虿，鹿虿也看着他们，说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回去鲁公必不饶我啊。”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去见焱候商量对策吧。”铁直说道，申屠也随声附和，两个人架起来鹿虿一起赶往焱候府来见乾熊。

    乾熊和骊珠早就等待在这里了，见到他们过来，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将众人让入大厅，分次坐好，这才开口：“鹿虿将军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堪？”

    鹿虿并没说话，铁直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乾熊听后也皱起眉头，沉思不语，好一会才说：“实在是对不起鹿虿将军，本来我焱国是想进进地主之谊，让鹿虿将军修整一下，区区几百名叛逆，又无什么武器还不是手到擒来，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候实在脸上无光啊。”

    “这些话依然无用了，焱候也莫要再多说了。鬼方谋逆叛逃，是从镐京下来的诏令，鲁公派我前来追缴，只有一个命令，全部斩杀。一路下来已经十去七八了，原想在焱国境内，与焱候的军队合作一网打尽，现在却让他们逃出去了，这回去可怎么交代啊？”鹿虿愁眉苦脸的说道。

    乾熊，申屠，铁直均不搭话，都装作或是沉默，或是羞愧，或是无奈的表情，乾熊看了一眼骊珠，骊珠领会神色，站起来走到鹿虿面前，一拱手一躬到地，口中说道：“恭喜鹿虿将军全歼鬼方余孽。”

    “你说什么？”鹿虿抬起头，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文士摸样的人。

    “骊大夫，你这是何意啊？”乾熊问道。

    骊珠站直对着乾熊和申屠一拱手说道：“我恭喜鹿虿将军，在我焱国境内全歼了鬼方余孽，回去复命鲁公，定然要受嘉奖。”

    鹿虿还是一脸的茫然，倒是乾熊看似最先反应过来，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哈哈大笑的站起来，走到鹿虿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鹿将军，这是我焱国的骊珠大夫，他适才所讲你可明白了？”

    鹿虿支支吾吾说道“焱候的意思是让我谎报军情？”

    “不是谎报，是瞒报。斩敌两百，变成全歼，鬼方王子也死于战斗当中。我焱国境内之事，我再附上文书。你回去不就能交差了。”乾熊笑呵呵的说道。

    “可是鬼方王子的首级呢？”鹿虿说道“鲁公可是让我带首级回去复命啊。”

    乾熊看了一眼鹿虿，又示意骊珠继续说。骊珠说道：“鬼方王子阿提壶坦本是我焱候旧友，在鬼方部落的草原上，焱候还救下了当初的武王殿下。此事天下皆知。鬼方王子阿提壶坦死于鹿将军剑下，首级被我焱候讨要了过去，相识一场，又死于焱国，我焱候是念旧感恩之人，就将阿提壶坦的尸身缝合安葬，并上书说明，这样鹿虿将军就不会无法交代了吧？”

    “这样......”鹿虿仍旧有些迟疑。

    “若是鹿虿将军无功而返，让鬼方人等逃出大周境内，回去会如何呢？”铁直问道。

    “鲁公治军严谨，这个事端又是武王传命，若是就这样回去，末将可能轻则丢掉官职，重则要被杀头的。”鹿虿把自己说的一脸的冷汗，脸色也惨白。

    “这不就得了，此事仅有我们几个知道，鹿虿将军回去之后，就按照我们焱候所说的回禀，鲁国据此千里之遥，鬼方余孽深入漠北了，也不会轻易再回中原，他们本来就是游牧部落，草原才是他们栖身之所。断不会有事的。”骊珠笑呵呵的说道。

    “如此，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听焱候、煌候的吧。还请焱候修书一封，我带回去面呈鲁公。”鹿虿见事已至此，焱国又损失几百兵士，若要追究下去，自己也是难逃其疚，若是回去实话实说，自己醉酒误食，恐怕真的要丢掉性命了。

    当下骊珠代笔，在竹简上刻书鲁公，为鹿虿证言。之后鹿虿没有久留，当日后晌就请辞回去。乾熊等人并没有再过多挽留。此时就此告一段落。

    当日夜晚，焱候府中，乾熊，申屠，骊珠等人相聚一堂，阿提壶坦也在坐，正堂中间摆着一只蒸全羊，侍从拿着刀按照草原的习俗分割羊rou送到各位的案前。乾熊举起酒爵，说道：“此番算是正式给阿提兄弟践行，阿提兄弟带上族人回归漠北，也算是得偿所望了。”

    阿提壶坦站起来走到正中，对乾熊、申屠等人深深施礼，说道：“阿提壶坦代表所有鬼方族人谢谢两位侯爷，我鬼方能够保存现今人数回归大漠，实在是拜二位所赐，日后鬼方若有强大之日，必然再回来报答焱国。”说罢，再次深深施礼。

    “阿提兄弟见外了，我们本就是朋友，这次瞒天过海也是无奈之举，可是不管如何，兄弟你们得以幸存下来就是最大的幸事，其余不用多说，今日我们只管饮酒作乐，下次相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了。”乾熊说道，申屠等人也随声附和。几个人不断推杯换盏，笑语连篇。到了深夜，阿提壶坦起身告辞，连夜率领族人出关，不想在白日里在引人耳目，生出无端祸事。临行之时，乾熊又以万金赠上。

    这一切原本以为密不透风的事情，在阿提壶坦深夜走出侯府之时，却被酒楼老板仲孙钺的伙计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一场祸事就要降临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