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决定
郴州城内最近两天的气氛比较古怪。 城内的两大家族——宁家和程家这两天相继都出了一些怪事。不过因为两家的势力足够雄厚，才各自将事情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并没有扩大到揽天阁那边，即便如此，城内这两天还是传起了一些消息。 而这些消息的一切源头，都指向了那天地匠行的老板宁天地，令得宁天地的名字这些天在城内的勾栏瓦肆，街头巷尾中的出现几率提高了数倍有余。 “你听说了吗？那宁家居然派杀手将宁天地给抓走了……” “胡说，他们不是一家的吗？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哎呀你还不知道啊，那宁家现任族长宁流云可是踩着那宁天地父亲的肩膀上位的，你说他们关系能好吗？” “这个……” “你别瞎说，我怎么听说是程家派人抓走了宁天地，据说是那宁天地不听他们的招安，不愿意加入程家才这样的……” …… 时间回到两天前，也就是宁天地前去落虎山的那天。 关于宁天地要去落虎山的事情，其实当时他并没有告知家中的其他人，唯一知道真实内情的，也就只有单思南一人。 当天时间到得傍晚时分，已经一天没有出现的宁天地终于还是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当宁风波亲自开口询问道单思南这里的时候，单思南不得不说出了实情，这样一来，自然就引起了家中的恐慌。 当时，单思南就被宁胜楠狠狠的‘教训’了一通，随后，单思南独自一人出了城，赶往了落虎山去，要寻找宁天地的下落。 不过结果很显然，没能找到。 在落虎山的山林中，单思南眉头紧皱，他自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有过打斗的痕迹，虽然曾被人有意的遮掩过，不过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单思南的眼目。 没有过多的考虑，单思南立即回城，穿了套夜行衣，当晚就直接闯入了宁家，掳走了宁流云的儿子宁慕侠。 这一切自然都是瞒着家中人所做的事情，这种时候，在没有掌握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单思南打定主意不再跟家人说这些事情，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不过随后，他仔细的问了那已经被吓尿了裤子的宁慕侠，得到的结果自然不是他想要的，而且从宁慕侠的表现中可以推断出，要么他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宁流云的确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当晚后半夜，单思南再一次夜行，去了趟程家。 这一次他并没有掳走谁，而是将一柄小刀插在了那程昱的床边…… 第二天的时候，两家的情况可想而知，托关系找人的找人，暗中调派人手组织保护工作的组织保护工作……总之，这一天两家人都不轻松，是何时这郴州城居然有了这么一位胆大妄为的高人？这人到底是谁？他到底什么意思？那宁天地失踪又关我们屁事，怎么全城都在说是我们掳走的他……这恐怕就是这一天宁流云和程昱考虑的最多的问题。 而这一天，却有一人虽然也表现出了该有的反应，但是当天傍晚，却悄悄的到了一处城内的偏僻院落。 这院落内有几名武者暗中看守，当叶枕浪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名武者冲他拱了拱手道：“叶少。” “嗯。” 叶枕浪点头算是应过，随后问道：“那人可曾说些什么没有？” “没有，他精神有些不好……毕竟断了手臂，内伤也颇为严重……” 叶枕浪眼神一凛：“我要听的不是这个……算了，他人呢？” “就在中间屋内。” 叶枕浪点头，随后进入了那所房间。 此刻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只是屋内却已经点上了灯火，随着叶枕浪推门而入的动作，那灯火晃动，一明一暗间，可以看到一个只剩一条手臂的汉子正端坐榻边，连叶枕浪进入也未抬头看上一眼。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叶枕浪暗自骂了一句废物，随后坐了下来，静静的观察着对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老五始终没有抬起眼帘，叶枕浪也就停止了观望，开了口打破沉默：“老五，我想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那些个兄弟呢？为何我派人找你的时候，却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 “兄弟……呵。” 听到这个字眼，老五开了口，声音沙哑，有些虚弱。 “你的那些兄弟呢？” “没了……都没了……” “你说什么？” 老五突然暴起，双眼圆睁，脑侧青筋鼓起。 “我说他们都死了！你聋啦！” 叶枕浪气息为之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他眯了眯眼。 “你不要生气，对你的伤口不好……你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老五的神情再次恢复呆滞，坐回床边，口中喃喃自语道：“纸娃娃……不见棺材不落泪……吗的，怎么会跟他们俩有关系。你为什么事先不说明……我们……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老五口中说出，一旁静静听着的叶枕浪表面平静，内心里却早已是风起云涌。 “纸娃娃唐诗，不见棺材不落泪于天童……这两人怎么会搞到一起？他们又如何会跟那小子搞到一起？这……” 默默的思考着，却没有丝毫的头绪，片刻后叶枕浪似是想到什么。 “你们有没有说出我的名字？” “你？呵呵……你是谁？” 叶枕浪微微一愣，随后倒是低头笑了一笑。 看来这帮亡命徒也是很讲信用的嘛，自己的情况那老大应该是多少了解些的，自己只不过说了这件事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方就真的没有跟手下讲，这样的话…… “好了，你好好休息，养好了伤再说……” 说完这句，叶枕浪再也不听那老五絮叨，转身出了房门。 屋外，那武者头头早就等候在哪儿，见到叶枕浪出来，就迎了上去：“叶少……” “好了，不要说了，这是五百两银子，你们几个拿去，暂时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这几天就不要出现了，另外……” “屋内的那人，给我做掉，手尾要干净，明白吗？” “是！” 吩咐完这边的一切，叶枕浪自后门出了院子。 “哼，只要查不到我的头上，我管你们去死……” “宁天地！你居然敢跟程程眉来眼去的……这次算你走运，早晚我要弄死你的，就算你跟那两个魔头认识又如何，我名剑山庄是绝对不会怕这些个江湖草寇的……” 另外一边，距离落虎山大约五十多里，处在郴州城偏北方向的一个小村庄里，此刻已经是深夜，宁天地经过两天的昏沉睡眠，终究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屋内的布置很简陋，没有过多的家具，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外加两三张木凳就是全部。 从床上坐起，宁天地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阵轻微的眩晕后，嘴巴内腥燥感强烈，令得他忍不住叨念出声：“水……” 黑暗里，紫色火焰升腾而起，跳动的火焰映出一张戴着紫色面纱的面庞，她抄起桌上的瓷碗，到了一碗水端了过来。 宁天地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后，微微愣了一愣，随后接过瓷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咳……” “慢点儿，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你再呛死了可就怨不得谁了。” 将瓷碗放下，宁天地回了回神，感到好了许多，他望着一旁站立的少女，有些虚弱的说道：“谢了，没想到……最后是你救了我。” 唐诗将那碗拿走，顺手将桌上的油灯点亮，淡淡回道：“不用谢，我只是担心你死了没人帮我锻造纤手罢了。” “呃……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两天啊……” 随后，房间内陷入沉默，宁天地保持着坐姿，不知在发什么呆。 另一边的唐诗似乎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口，如此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唐诗才悠悠开口：“要不……你再睡会吧，既然你都醒了，我就出去一会儿……” 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两天她都一直在陪着自己。宁天地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开口说道：“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说会儿话吧，我怕是睡不着了……” “那也行……不过等一下。”唐诗点头答应，随即走到门口开了门，不一会儿就传出她与另外一人说话的声音，内容大概是叫那人去找些吃的之类。 再次回到屋内，宁天地首先开了口，询问起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遇难的。唐诗倒也没有犹豫，娓娓讲来。 原来自从在郴州城相遇之后，唐诗并没离开郴州的范围，而是在城外的一些村庄内潜伏下来。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很明确的目标，行事作风一直都是随心所欲，此次遇到宁天地，发生了对方将自己面纱打掉的事情，也令的她心绪有了起伏……不过这些他当然没有全部讲出来，只是简单说了自己的行踪，以及后来遇到了那于天童，结果被于天童看重，非要拉进他自己所在的一个江湖组织‘虚怀谷’之中，两人纠缠了几天，期间大小架也打了无数，不过不以死相拼的话，倒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来。 如此过了一段，这天唐诗好容易下了决定要跟着于天童去看看，临行前打算来郴州城跟宁天地道个别啥的，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默默的听完了唐诗的叙述，宁天地只能报以歉意的一笑，若不是自己，恐怕对方早已走远了，反过来说，若不是对方，自己现在恐怕早已死了。 唐诗倒也表示说这没什么，自己还不一定要去那虚怀谷，只是无事，找一件事做做而已。不过随后，唐诗却是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指示，想要你的命吗？” 宁天地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是程家的，一个叫做叶少的。”唐诗说完，随后又说出这两天于天童外出调查传来的信息。 “那叶少原名叫做叶枕浪的，据说是霸州名剑山庄的弟子，有些来头。那名剑山庄一直以来都积极扩张，如今势力在西凉道已经非同小可，几年前他们派出了几名得意的弟子前往各州，以名剑山庄的名义想要拉拢诸多势力以达扩张的目的。这叶枕浪就来到了郴州，入了那程家……” 唐诗的话说完，宁天地却是更加迷惑，自己与那叶枕浪也不过几面之缘，根本不算熟悉，对方就算因为上次没有招揽到自己有些不爽，可也不至于派人来杀吧？难道他就心狠至此？道不同就要毁了别人？ 暗自摇了摇头，宁天地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其他什么地方有得罪过那叶枕浪的地方。 唐诗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抢了人家心爱之物什么的，你这人本事倒是有一些，只是太过心慈手软……要不这样，我去替你杀了那程家满门，然后你就好好在这边发展生意，到来年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你帮我锻造纤手，也算是咱们互相帮忙，如何？” 宁天地面部抽搐，才没说几句就要杀人家满门的，这也太过暴虐了点儿。 他摇了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动不动杀人满门的，不好不好，对你的名声不好。” “呵……”唐诗饶有兴致的望着宁天地道：“我唐诗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懒得出手呢。” 宁天地无奈的笑了一笑，随后沉下面容，缓缓开口：“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之前我的确是有些……天真了，总觉得自己处事还算不错，这次的事倒也让我清醒了点儿……” 唐诗望着宁天地，没有接话，静静的等待下文。 “原本心中还有不忍……不过现在好多了，这本就是一个弱rou强食的世界嘛……” 说到这里，宁天地望了眼唐诗。 “唐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耽误你这么多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我倒没什么，只不过你确定我走了后你能搞定这边的事？别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你，或者得去你坟上找你……那样的话，我会挖了你的坟，叫你不能安生的……” 宁天地咧嘴一笑：“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还有，来年等你过来，我保证这郴州城的第一兵甲世家姓宁，如何？” 唐诗面纱下的表情似乎也是笑了一笑：“这样最好，省的我整日担心没人替我锻造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