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死茫茫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台射向卧室,连韵若揉开惺忪睡眼,披着睡衣起身走向窗前,修长双腿搭在窗台,胸前雪白若隐若现,恬静脸庞无妆,却不仅丝毫没有影响那惊为天人之美,反倒更増显其精致。 她闭上双眼,感受那一丝清新,感受那一份安静祥和。她的眼周有淡淡黑眼圈痕迹,显然,夜里并没有做一个好梦。 昨晚的事让她脑海里始终挥不去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让她感觉到一丝熟悉。虽然他极力掩饰着自己,但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那感觉似梦,却又如此真实! “你,究竟是谁?” 她微微苦笑,在心里问着自己。 随即,她脑海中又浮现起另一个人的样子,那个不高大却足够挺拔的身影,那个不算特别英俊却实在令人着迷的面容。他的潇洒快意,他的醉人眼神,他的温润笑容,让她目光瞬间变得前所未有柔和,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那样美,那样令人痴醉! “你还好吗?眨眼间十年已经过去了,你在天堂,一切安好吗?” 她眼角不经意间泛起晶莹泪光:“凌哥哥,你可知,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你可知,这十年我想你想得有多苦?” “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说好的要守护我一生一世呢?说好的无论天涯海角,地狱天堂,都要在我身边呢?说好的,说好的……” 说到这里,她一度哽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行清泪落下:“你怎能就这样轻易食言。” “我曾试图忘了你,曾试图将你从记忆里彻底抹去,可时间越久,却发现你在我心里扎得越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忘记一个人是那么难,那么难……”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的,每当想起他的时候,自己都会控制不住那点点泪珠,她就这样喃喃自语着:“我根本做不到。” 那些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画面般不断闪现在自己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她至今还记得,他为了给自己生日一份惊喜,不远百里爬山只为采一朵开的最灿烂的白玉兰花,他听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她至今还记得,他为自己做卤煮火烧差点将家里的厨房点着,那是他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当他满脸乌黑,全身凌乱不堪,却依旧满脸灿烂端着自己的成就站在她面前时,她哭了!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昔年一场大病昏迷不醒,他在自己床边悉心照料七天七夜未曾合眼,直到自己安然醒来! 她很庆幸,曾经的他是那么出色,喜欢他的女孩儿数不胜数,自己只不过是有一个与他父亲有着结拜情义的舅舅,可他却对她情有独钟。 曾经的她还小,对很多感情上的事还不是太懂,渐渐长大后才明白,原来,他曾经为她付出过那么多。 “凌哥哥,你知道吗?我见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她轻笑着,伸手拭去脸上泪珠,望着窗外愣愣出神:“尽管他与你判若两人,尽管他坐着轮椅,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你的影子,他有着和你一样的优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却很温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我只想,凌哥哥,你回来好不好?你可知道若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好孤独,好害怕。” 她时而轻笑,时而蹙眉,却始终不停喃喃自语着:“为什么老天爷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十年前……” 似乎是突然间想起了舅舅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想起了她的父母,她顿时一声轻叹,嘴唇有了不自觉的抖动:“是啊,十年生死两茫茫,你回来了又能怎样?一切木已成舟,再也回不去了。老天爷为什么总爱开玩笑呢,还是这般,天大的玩笑!” “这,就是命吗?有时候,或许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好,做一个傻瓜,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也许是看到了正在天边燃烧阳光的朝霞,她的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恍惚! “我想,上天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来到我身边吧,如果真是老天的安排,那么我接下来的决定,或许也就是命中注定的天意吧?你说呢?凌哥哥……” 此时,她在心底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将她原本可以拥有美好一生统统葬送的决定! 她转脸看向梳妆台上摆放的一盆白玉兰花,脸上忽然绽放笑容,淡淡而凄美。这盆花,他养了整整十年! “小姐,您起来了吗?老爷让我叫您吃饭。”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老妇沧桑的声音,顿时将连韵若的思绪拉回现实:“我起来了,告诉舅舅,我马上过去。” 与此同时,沈府。 “哥,那个东瀛人开口了。” 慕容秋影兴冲冲跑进正堂,一屁股坐在沈玉诚对面,满脸随意地继续道:“我还以为他多有骨气呢,没想到才刚断了一指,就什么都招了。” “嗯,先吃饭,”沈玉诚捏起一根油条递向他,随即又开口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秋影不顾油腻,整手接过油条,大口一张,撕扯下大半,狼吞虎咽下去:“审问他的人说,他交代东瀛会来一个重要人物,好像叫什么坂本弘毅的,奥对,就是昨晚。” “连他都亲自来华浦了?看来东瀛也想在华浦插上一脚。”沈玉诚端起一碗豆浆,轻泯一口,双眼微微眯了眯,有着说不出的深邃。 对面秋影则是一根油条顷刻间下肚,接着一口豆浆把嘴塞得满满,漫不经心抛出一问:“他很厉害吗?” 在沈玉诚轻轻点头正准备跟他说下去时,堂外一名六七十岁的年迈妇人佝偻着腰缓缓走来,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影子,慢慢吃,怎么总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来,尝尝菊婶刚做出来的柿子饼。” “我饿了嘛,还不能让我吃的快点啊,”说着,秋影一个纵身从菊婶身边掠过,随即将两指夹住的柿子饼塞进嘴里,刚嚼两口就立时竖起大拇指,“嗯嗯,好吃!” “好吃就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菊婶搁下盘子,伸手拍拍秋影后背,抛出个和蔼笑容,随即便向沈玉诚走去,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棕褐色汤汁放在他面前:“先生,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闻言,沈玉诚看了菊婶一眼,抛出淡淡一笑,随后又将目光瞟向桌上汤汁,转成一抹苦笑:“没想到我会变成一个药罐子。” 他端起汤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随后从牙缝中挤出两字:“真苦!” 菊婶看着沈玉诚的样子,心里一揪,轻轻慨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道:“临安传来确切消息,郁霏涵明日到浦。” 在沈玉诚点点头中,菊婶便迈步向屋外走去。 他露出一抹淡淡笑容:“连郁家大小姐都要来,看来这华浦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又是谁,来头很大吗?”秋影又将一个柿子饼塞入嘴里,囫囵咽下。
“她是华夏五大名将之一的淮系首将郁廷风独女,聪慧干练,深得穆世铭喜爱,是华夏年青一代中,少有的奇女子,在淮系地位很重,可以说仅次于淮系少主。” 很少听到沈玉诚夸奖别人,尤其还是女子,慕容秋影顿时来了兴趣:“淮系是挺rou的,像她这样的身份,在华夏应该排得上号儿吧?” “这样跟你说吧:十六年前华夏建国,分九州十八省,合五大政区,穆世铭便是东南政区最高行政总长,下辖地域最广的东南两州五省,实力堪称一方诸侯,而淮系又是五大派系中,在实力上唯一堪比直系的派系。” 沈玉诚说着,向他抛出一个玩味笑容:“你说这种势力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华夏排不排的上号?” 一袭轻描淡写,却听得秋影心中一震。 “没想到她背景这么强势,那哥,她来了华浦,岂不对我们是很大的威胁?” “总是要交手的,他们主动来了,也省得我一一跑去找他们。” 说到这里,沈玉诚的眼神顿时多了一丝深邃:“十年生死两茫茫,血海深仇,总是要跟他们清算的。我要让他们全都付出血的代价,既然我活了下来,那该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话音刚落,沈玉诚握着的拳头又紧了两分,脸色突然变得涨红,接着便猛烈咳嗽起来。 “哥,哥!”秋影一个箭步蹿到沈玉诚面前,刚扶住他将要倒在桌上的身子,就见其捂住嘴的手帕上满是鲜血。 顾不得多想,秋影立时按下轮椅扶手边一个按钮,随即从弹开的暗匣中取出一个黑色葫芦。 “哥,你好点了吗?”秋影将葫芦中取出的一粒药丸塞入沈玉诚口中,然后不断地替他轻抚背部顺气,眼眶中已满是泪光在打转,“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沈玉诚吞下药丸,脸色渐渐好转,随即向秋影抛出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心。 可后者依旧满脸担忧地说道:“黑老头儿再三叮嘱,你一定要忌喜忌悲,戒嗔戒怒,情绪不能有这么大的波动。” 沈玉诚闻言长呼口气,用已变得沙哑的嗓音艰难挤出一句:“我知道,你放心,我还有灭门大仇未报,还有庚申血夜真相没有查明,怎么会让自己轻易就出事呢?” “十年前那种情况我都能熬过来,现在更没有什么可以夺走我的命!当日复一日的生活都是在对自己做精神与rou体的双重折磨时,死,就成了一种苛求。我现在就是想死,阎王爷还不一定会收我呢!” 沈玉诚拼力挤出一丝笑容,可落在秋影眼里却让他无比揪心,明明自己无比痛苦,却还要强颜欢笑。八年来,每当他看到前者发病,心里便五味杂陈,只能忍泪吞声! “只要我不想死,就没有谁可以夺走我的命,老天爷都不行!” “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不公,让恶人可以一直逍遥法外,却让你终日受这般折磨?” 闻言,沈玉诚顿时抛出一丝苦笑:“别总埋怨老天对你不公,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好了,不说这些了,早饭还没吃完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