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色木牌
癞狗觉得自己多少也是个人物,况且今日还有几个小弟跟着,再丢面子只怕以后也没法混了,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到他头上。 想到自己身份,他当即壮起胆量,吼出一声:“道歉?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老子大小也是金门这一带管事的,你动我,你知道后果吗?你惹得起金门吗?” 周围食客尽皆哗然。 原来这几个骄横跋扈的混蛋是金门中人,难怪敢如此嚣张! 听闻此言的少年立时将脚从癞狗脸上移开,并伸出手臂,拦腰将他扶起,表情夸张,满脸堆笑:“哎呦!原来阁下是金门的啊?” 女子饶有兴趣看着眼前一幕,顿时对身边这名帅气少年起了兴趣,接着又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正一筷一筷,慢条斯理吃着桌上食物的儒雅男子,心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身边竟有如此高手,如此妙人! 看少年瞬间变得如此恭敬,想是金门的名头吓住了他,可一想到少年身手,本想给其两巴掌的癞狗,犹豫片刻又作罢。 “知道怕了?现在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癞狗捂着手脸缓缓站起,受伤处顿时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身子止不住一颤:“妈的,下手还挺狠。” 周围食客也都以为少年怕了,毕竟金门的名头在那里摆着,除了华浦黑帮龙头——青帮之外,还没有什么帮派能被金门放在眼里。 可是…… “我活了十六年,还从不知怕为何物?” 少年面色瞬间一冷,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握起癞狗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骨断筋折,随即右手再度扬起一板凳,砸在后者背部,板凳碎裂,少说砸断其两根肋骨。 颤颤巍巍刚站起身来的另外三个汉子,正想上前,可看到眼前一幕,心顿时塌了。 少年手段实在狠辣! 周围食客尽在那一惊之下,一哄而散。 而沈玉诚却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吃他的菜。 少年再度用脚踩在癞狗脸上:“道歉!” 此时的癞狗不再挣扎,深吸口气来缓解身上疼痛:“这,这位小姐,对不起,刚才冒犯,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我就是混蛋,我该死!” 说着,癞狗自顾自艰难地扬起手,在脸上抽了两巴掌。 “还挺识时务的嘛,现在知道我生气的后果了吗?”少年蹲下腰身,笑眯眯地伸出右手拍打着癞狗的脸。 此时的癞狗真如一条癞皮狗一般,忍着身上疼痛,点头“哈腰”,不断地回答着:“知道了,知道了……” “jiejie,这结果,可还满意么?”少年回头报以女子天真无邪一笑。 女子点点头:“他们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况且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放了他们吧。” “滚!”少年闻言,把脚从癞狗脸上移开,甩手对他们呵斥一声。 癞狗被手下搀扶起来,目光阴冷盯着少年:“小子,你有种,今天我认栽,以后别让我再碰见你,否则,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哎呀,还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我看你是真不想娶媳妇儿了!” 少年撸了撸袖子,刚扬起手臂,四人便一溜烟儿消失无踪。 跑的还真快! 女子走上前来,笑意盈面:“多谢小兄弟仗义相助。” “不用不用,都说了嘛,我这人最是乐于助人了。” 少年嬉笑两声,却见女子眼神坚定,无奈歪了歪嘴角,伸手指向沈玉诚:“如果jiejie非要谢,就去谢我哥吧,是他让我救你的。” 女子站在少年面前,不为所动,只是身体贴近了他两分,轻笑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嗯~?干嘛?jiejie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少年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双手不住地左右挥舞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可不行,可不行的,我还小,还什么都不懂呢。” “你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弟弟。”看着少年嘴角一歪,女子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清泠悦耳。 接着,她便抬脚向沈玉诚走去。少年快步跟上。 “多谢先生相助,心若感激不尽。” 闻言,沈玉诚抬头,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敢问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改日好登门致谢。” “姐,我叫慕容秋影,你跟我哥一样,叫我影子就行。” 女子闻声回头,少年正站其身后,脸上露出灿烂笑意。 “你这弟弟倒颇是有趣,不仅身手了得,为人也甚是潇洒随意。” “都是被我惯坏了,没个礼数。姑娘好意在下心领,致谢就不必了,还是早些回家吧,免得那几个无赖再找上门来。”沈玉诚依旧面色冰冷,轻声道。 “既然先生坚持,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是,你们不怕就此得罪金门吗?”女子面露好奇,又带些许疑惑。 “这个无需姑娘担心,在下自有分寸。”沈玉诚神态自若。 “难不成两位是青帮门人?” “青帮?切!”慕容秋影不屑地鄙夷了一声,沈玉诚则面不带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看此情形,女子不再不依不饶追问:“那好吧,相逢即是有缘,我叫梅心若,两位后会有期。” 在与沈玉诚擦身而过时,女子不经意间瞥到前者所坐的轮椅椅背上好似插了什么东西,外形极像一把剑柄,一把与她的剑极为相似的剑柄。 她目光瞬间变得犀冷深邃:这二人,果真不简单! “行了,咱们也走吧,回去让菊婶儿再给你做点吃的,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 秋影闻言,在桌上放下一张百元国币,便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此时的饭馆老板,仍颤颤巍巍躲在柜台之下,双手祈着老天保佑! “哥,这位jiejie长得很是不错哎,你该不会是……,嗯哼?才让我出手相助的吧?”慕容秋影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挑了挑眉,面露邪笑。 “影子,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她,也不例外!” “啊?什么意思?” “方才即便你不出手,那几个人也是近不得她身的。” “这么说,她身手不错?”慕容秋影当即面露诧异,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眼神中却没有任何对沈玉诚言下之意的质疑。 “她自始至终没有出手,我看不透她,但我有种隐隐的感觉,她的实力绝对不凡,至少,也是一流高手。” “那哥还让我出手救她干嘛?” “把那个牌子给我。” 沈玉诚目光如初般不起一丝波澜,没有理会秋影的提问,只是话音落下后,向他伸了伸手。 秋影撇了撇嘴,边将木牌递给沈玉诚,边推着轮椅,又边问道:“哥,咱们不是来看看昨夜之后沪海道上的情况吗?现在还没到呢,这就回去了?” “就你这速度,日头刚偏西时我们便已出门,走到现在日落西山了,都没到地方,你还好意思说?” “这,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自己得走着,还得推着你,你倒是舒服,倒嫌我慢了。” 秋影冲着沈玉诚翻了翻白眼,甚是委屈地抱怨了一句。 “呵,那你这意思,是怪我咯?你都十六岁了,知不知道不好意思怎么写?走了这一路,我们碰见了四十三名女子,你瞪了十八次眼睛,愣了九回神儿;看到了十三处餐馆,八个路边摊,你流了七次口水,有三处死都不肯走,若不是在我呵斥之下,估计你今晚都得住人家那儿。”
沈玉诚很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此时尴尬无比的秋影,故意歪了歪眉尖:“唉,看见美女你眼睛直也就算了,我理解,毕竟年龄到了嘛,有那方面的想法很正常,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看见好吃的就哈喇子流一地啊?我缺你吃的了吗?” “靠,不是吧,哥,你连这都数那么清楚,你肯定比我看的还仔细。”秋影阴笑了两声,“再说,我就随口一问,你至于说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堵死我吗?” “今天,我心情好。”沈玉诚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可转而又消逝眼底,“看来,也该是时候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他长舒口气,看着手中这块刻有“金”字的黄色木牌,冷冷出声: “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青帮六镇三十八堂,三万子弟,金门四司三十六舵,门下共两万三千人,十年来二者争斗不止,各有消长,是时候该让他们分出个胜负了。” 看着西边已接近地平线的落日,他瞳孔有了刻意的收缩:“他们俩已经享受了十年。好时光,也该到头儿了!” “哥,有一点我很好奇,华浦既属直系势力,杜月珅又为总裁亲信,那为何后者还会容许金门在华浦存在?” “说华浦是直系地盘言之有过,这是他们十年前达下的协定。” 说到十年前,沈玉诚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庚申血夜,直系坐收渔翁之利,其余四大派系又怎能坐视其势力不断膨胀?因为盛系、梁系、云系三家在华浦本就没有势力根基,所以在淮系扶持当年对华浦惊变同样有功的自己亲信——金门门主黄金山,与杜月珅抗衡时,谁都没有反对,毕竟谁都不想坐看一家独大。” 沈玉诚面容依旧冰冷,可秋影却能看出,他的脸,与方才的不同。 没有在意秋影看着自己开始变得有些异样的眼神,沈玉诚继续道:“华浦乃华夏第一经济重镇,可以说掌握着华夏经济命脉,地位之重不言而喻。倘若完全归直系一家所有,定会助其在五大派系中,绝对一家独大,而这正是另四大派系决不能接受的。他们也是在那时达成协议,华浦内斗绝不允许任何其余势力插手。所以十年来,杜月珅与黄金山虽然争斗不断,却谁都没能灭掉谁。” “那咱们来了,这游戏的规则,是不是就该打破了?” 秋影邪魅一笑。 沈玉诚没有回答,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他举目看向不远处,微微眯了眯眼:这黄浦江的水,是越来越浑咯…… 二人在路上不急不慢地走着,天已尽黑,浑然不觉。 坐在轮椅上的沈玉诚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口中喃喃自语:“心若?若?” 看着天边皓月,他终于轻轻一声长叹,无尽感慨:“她,也该回来了。” 与此同时,黄浦江滩,神秘花园。 “老爷,金门方面有异动。” 书房里,杜月珅正伏于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无名站在其面前不远处,神色恭敬。 “意料之中,韵若明日何时到浦?” 杜月珅停下笔,抬眼看向无名,眉下那双眼,黝黑深沉,连灯光都无法照亮。 “连小姐是明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 “嗯,明天你亲自去机场接她,记住,我不准她有任何闪失,明白吗?” “是。” 名叔退下,随后杜月珅朝黑暗中勾勾手指,一道挺拔身影便闪了出来:“老爷,有何吩咐?” ……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吗?” 独自坐在窗前的沈玉诚仰望窗外皓月,目光殷切轻声道。 陡然,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