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向前一步是幸福

    那铁匠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可又不敢把嘴里的黄豆吐出去，只能呆呆的看着对方，他的心理已接近崩溃边缘了。

    “吃！”壮年武士换了命令式的口吻。

    铁匠条件反射般用力咀嚼了几下，一点点把黄豆咽下去，完全是出于心理因素的影响，他竟然感到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了，而事实上，塞满胃部的黄豆开始膨胀，并逐渐把胃壁撑裂，至少也需要五、六个小时。

    “后来，那个女孩哀求我杀了她，我同意了，知道么？那个时候我非常感动，因为在我动手的时候，她说我是个好人……”壮年武士的双眼有些失神，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称赞过我了……”

    铁匠头上已冒出豆大的冷汗，要承受过什么样的痛苦，才会把死亡当做恩典？现在，他也会面临相同的命运吗？

    “其实，我见过你。”壮年武士话题一转：“瓦西里先生第一次带着我进总部的时候，你就在欢迎的队伍里，嗯……让我想想……你应该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上，对了，当时站在你身边的是你的哥哥，你们兄弟俩长得很象，对吧？后来你哥哥为帝国牺牲了，可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唉……现在记姓越来越不好了。”

    铁匠僵硬的点了点头，此刻他已万念俱灰，狄威大人早就认出他了，还想蒙混过关么？！

    “你要去哪里？”壮年武士再次转移了话题。

    “帝……燕京……”铁匠含糊不清的回道。

    “去燕京做什么？”壮年武士笑眯眯的坐在了地上，他的姿态舒闲而懒散，似乎屁股下面不是布满灰尘的街道，而是一张又软又干净的暖床。

    “去……去传达一个口信。”铁匠用力把嘴里的黄豆咽下去，口吻也变得清楚了些，他认命了，别说是他，就算燕京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果被面前这位大人盯上，也只能认命。

    “什么口信？”壮年武士柔声问道。

    “大人您就要……就要和瓦西里对决了。”

    “唉……”壮年武士长叹了一口气，把视线投向深邃的夜空，再不做声了。

    而那铁匠脸色已变得惨白，默默等待着对方的裁决。

    过了好久好久，那壮年武士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铁匠。

    “这年头……人心越来越险恶了，呵呵……”壮年武士微笑着说道：“你这样配合，我本应该让你走的，可是，你知道得太多了，真遗憾啊……”

    那铁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片刻，竟然长松了一口气，突然之间，他理解了对方所说的那个女孩的心理，眼前这位大人有无数种千奇百怪的、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花招，连内部人看了也会毛骨悚然，能直接面临死亡，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幸运。

    清晨，就在圣蒂斯学院旁边，一座装饰繁华的酒楼中，几个客人先后步入专门准备出来的餐厅，而那壮年武士早就坐在了主座上，正慢条斯理的用着餐。

    餐点很丰盛，摆满了长长的餐桌，几个侍女如穿花蝴蝶般游走着，其实她们的工作很简单，当那壮年武士的目光落在什么地方，立即把那里的餐盘端过来就可以了，等那壮年武士用刀叉切下点东西后，再把餐盘放回去，这种事情一个人做就可以了，之所以争着抢着，是因为那壮年武士出手极其豪阔，甚至到了让她们目瞪口呆的程度，这样罕见的贵客，当然要全心全意的服侍。

    “大人，早安。”那中年管家还有几个武士纷纷陪笑打着招呼。

    “早安。”壮年武士笑呵呵的应道，随后向那中年管家勾了勾手指：“来，席格，做到我身边来。”

    那中年管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随后发现，别人的位置前都摆着全套银质餐具，而他面前却摆放着一口黑幽幽的大铁锅，看起来很不协调。

    “你昨天的脸色不太好。”壮年武士柔声说道：“所以我费了不小的力气，给你找到了这些补品，嗯嗯……虽然味道可能差了些，但对身体是非常有好处的，来，尝一尝。”

    “大人，我们呢？”一个武士凑趣道：“您也太偏心了！”

    “是啊、是啊，大人，我们的脸色也不好看呢。”另一个武士脸上充满了谀笑，放在外面，他们都是横行一方的大豪，但在这里，他们只是一群想要讨大人欢心的孩子。

    “没你们的份。”壮年武士笑眯眯的说道：“谁让你们没有席格乖巧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叫席格的中年管家用感激涕零的口吻说道，接着便伸手抓住锅盖，迫不及待的一把掀开，等他看清锅里的物事时，身体先是来了个定格，几秒钟后，又怪叫一声，向后仰去，身为武尊，竟然无法维持基本平衡，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由此可见他的内心充满了什么样的惊惧。

    几个武士有些奇怪，站起身向锅内看去，结果一个个都变得目瞪口呆，因为锅里竟然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侍女们也感到好奇，但她们的胆量就小多了，不看还好，看到那颗人头，其中两个侍女当即双眼翻白，软软栽倒在地上，剩下那个侍女转身扑到壮年武士怀中，拼命尖叫着，颤抖的手更是死死抱住壮年武士的脖颈，她在寻求保护。

    “嘘……”壮年武士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那侍女安静些，不过，那侍女已经快要被吓疯了，哪里能安静下来，身体抖个不停，甚至俩腿间流出了湿漉漉的液体。

    壮年武士感觉到了潮湿，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抓住那侍女的头发，把那侍女甩了出去。

    砰……那侍女的脑袋撞在墙壁上，当即撞得头破血流，身体顺着墙面一点点软倒。

    几个武士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清楚，昨天晚上，肯定发生过什么。

    “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在你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时，总会要付出代价的。”壮年武士缓缓说道：“瓦西里背叛了陛下，他付出了代价，我背叛了瓦西里，我也付出了代价，能得到多少，往往要看你能付出多少、能忍耐多少，这是为人处世的法则，就算你拥有神武者的力量，你也无法对抗法则。”

    那叫席格的中年管家依然没有缓过神，用直勾勾的视线看着对方。

    “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壮年武士用餐刀在铁锅上敲了敲：“那么……大家现在可以进餐了。”

    那中年管家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要大，什么意思？进餐？？让他去吃那颗人头？？？

    “动作最好快点。”壮年武士柔声道：“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如果你不领情的话……我会生气的，呵呵，我一旦生气了，就会做出很多很多可怕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

    那中年管家身形已变成了雕像，他知道泄密了，但万万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席格，听说你有一个很漂亮的老婆，还有一对很听话的儿女？你的儿子在帝国亲卫军任职吧？嗯嗯……前程远大啊，你的女儿也出落得千娇百媚，很讨你喜欢，甚至让你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壮年武士柔声道：“你可以很幸福的，也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千万不要……惹……我……生……气。”

    几个武士僵立不动，他们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对倒霉的席格抱着恻隐之心，所谓兔死狐悲，他们就能保证将来不会触怒上官么？而另一方面，他们心中又有些反感，你这个傻瓜，明知道上官行事毫无顾忌、疯狂无比，你却偏偏要惹怒他，活该！

    “好吧、好吧，我不勉强你。”壮年武士再次用餐刀在铁锅上敲了敲：“这是你忠心的部下，他又是为你而死的，你总该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和他告别吧？”

    “让我想想，该怎么做呢……”壮年武士挠着头皮，片刻，轻声道：“这样，和他吻别吧，嗯……我想看到一个热烈而又缠绵的深吻，把你的悲伤、你的不舍、你的无奈、你的痛苦都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要让我满意哦，否则……我不介意先和你的老婆还有你的女儿表演一场，让你现场观摩。”

    “呜……”那中年管家竟然发出饮泣声。

    傍边几个武士同时露出肃然的神色，他们是同一个组织的高层，相互了解对方的历史，席格平民出身，能走到今天，剑里来、血里去的事情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此刻被逼到如此境地，属实令人心酸。而且，席格压根不敢有拼命的念头，否则他家人的遭遇是不可想象的！但他们不敢把真实的感触流露出来，必须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席格？我的席格一直是最乖巧的。”壮年武士微笑，随后用肯定的口吻说道：“席格……想想你的未来，向前一步是幸福，向后一步可就是地狱了……为了你的责任，你千万不要退缩，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