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来

    “我么……”瓦西里沉默了片刻：“我已经享受过了，但现在，我只是一个逃亡者。”

    “也就是说，您败给了别人，所以气馁了？”

    “孩子，你还小，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多少不可抗的力量。”瓦西里轻叹一口气：“而且，气馁的不是我，而是我头上斑白的头发，还有这双出现了老人斑的手。”

    “年纪并不能代表一切。”狄奥道。

    “至少代表我的力量开始消退了。”瓦西里打了个哈哈：“举个例子说，月影帝国的军荼明大帝，他统治月影帝国已经八百多年了，外表却依然很年轻，这证明他的力量始终处于上升期，而我，只是一个被淘汰的人。”

    说完，瓦西里察觉狄奥的神色有些怪异，侧头问道：“你也听说过军荼明大帝？”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狄奥缓缓回道。

    “好了，狄奥少爷，我这么坦白，你是不是也应该回报我一下？”瓦西里道：“放心，我不会再问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嗯……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天赋武士呢？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和我一样，被唤醒的都是风系源力，而你在控制源力的技巧上已经超过了天赋武士，源力的储存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所以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昨夜，您肯定不在这里。”狄奥回道。

    “你怎么知道？”瓦西里一愣。

    “如果您昨夜在这里的话，绝对不会去碰那杯牛奶。”狄奥眼中闪过一缕笑意。

    瓦西里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狄奥，接着恍然大悟：“狄奥少爷，我发现……你很善于转移别人的注意力，现在不要再谈该死的牛奶了，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成为一个真正的武士？”

    狄奥沉默了好久：“我不会。”

    “什么？”也许是没听清，也许是听清了但不确定，瓦西里追问道。

    “我不会，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呵呵……”瓦西里象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笑了一会，看看狄奥，又开始笑了起来。

    “我真的不会。”

    “我接受你这个解释。”瓦西里点了点头：“好吧，现在该去为我们的狄奥少爷准备午餐了，想吃些什么？”

    狄奥首次露出愕然的神色，什么意思？难道对方真的要在庄园里做厨师？？

    “很久没和人聊过这么多了，我想我们以后也一样会有很多话题。”瓦西里站了起来，看着狄奥的脸色，嘿嘿笑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自己离开的，毕竟我是一个逃亡者，总不能连累到你们。”

    ****

    当罗伊走进狄奥的房间，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后，他又惊又喜的对瓦西里叫道：“瓦西里，这些都是你做的？哈哈，你可真厉害！”

    “你认为可能么？院子里连厨房都没有，你让我用什么做？”瓦西里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

    罗伊一愣，急忙向瓦西里使着眼色，太失礼了，少爷让你坐了么？！

    瓦西里装作没看到罗伊的暗示，手中的餐刀和餐叉有节奏的轻轻撞击着，他的视线在桌子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罗伊干咳一声，刚想说话，狄奥已抢先开口了：“罗伊，你也坐吧。”

    “我？”罗伊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桌子旁，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瓦西里，这些不是你做的？那是……”

    “我刚才去了一趟堆塔镇。”瓦西里道：“这些是我在那里买的。”

    “不要在少爷面前乱开玩笑。”罗伊道：“堆塔镇离这差不多有一百多里地，你……天啊！你不是从库房里偷的吧？你疯了你？！”

    狄奥抬起头，瞟了罗伊一眼，而瓦西里懒得理会罗伊，已经开始进餐了。

    罗伊感觉到狄奥的眼神有异，也不在说话了，心中却在不停安慰着自己，算了，偷就偷了吧，反正……少爷好像不想继续伪装下去了，早晚会这样。

    虽然桌子上的菜肴很丰盛，但罗伊一点食欲都没有，心中的压力太大，让他坐立不安，只过了十多分钟，他便匆匆告退了。

    “对你的未来，有没有什么设想？”瓦西里突然开了口。

    “未来？设想？”

    “嗯。”瓦西里举起餐刀，指了指房门：“你愿意和他一样，每天都这么谨小慎微的活着吗？”

    “不能怪罗伊，他只是为了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狄奥慢慢说道：“谁愿意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活着呢？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残酷？你真的了解这个词的涵义？”

    “嗯。”狄奥顿了顿：“昨夜，我杀了两个天赋武士，虽然他们有死的理由……但毕竟是两个活生生的生命，还有前天的汤布尔，我一直在等别人来质问我，可到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乎他们已经被人遗忘了。”

    “昨夜？”瓦西里笑了：“看来我昨夜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东西。”

    “您昨天去什么地方了？”狄奥问道。

    “昨天听人说荒野深处有一个小型的盗贼团，所以去找他们了。”

    “除暴安良？”狄奥眼中充满了笑意。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不反对。”瓦西里也笑了：“实际上，我的钱快要花光了，总得想办法去赚一些，还有呢，我也想试一试。”

    “试什么？”

    “能不能把他们的鼻骨打到他们的脑袋里去。”瓦西里道：“可我怎么也做不到。”

    “只是很简单的小技巧，您再多尝试几次，就可以做到了。”狄奥笑道。

    “算了，我没那个精力。”瓦西里道：“还是谈谈你的未来吧。”

    “未来。”狄奥的笑容逐渐淡去，过了良久，他轻声道：“我准备过一段时间后，自己走出去，增加自己的阅历，也好多学些东西。”

    “不是我打击你的信心。”瓦西里缓缓把餐具放在了桌子上：“现在走出去，你所面临的生存焦虑并不会比罗伊强多少。”

    “我有能力对付。”

    “你凭什么？”瓦西里微笑道：“凭你展现给我的阴沉和隐忍？你真的以为，一个觉醒者可以克服接踵而来的一个个困难？”

    “我不可能一直是一个觉醒者。”

    “没错。”瓦西里站了起来：“当你真正成为一个天赋武士之时，你才会明白天赋武士和觉醒者之间的区别，然后你也会明白光芒武士和天赋武士之间的差距！索菲亚小姐只是男爵领顺位排列第五的继承人，而且是一个饱受排挤的继承人，不要用索菲亚身边护卫的实力去衡量这个世界上的强者，何况，她的父亲只是一位男爵，上面还有伯爵、公爵，还有公爵，需要你去仰望的人太多太多了，走吧，我们到荒野中去。”

    “到荒野中去？”

    “在那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你才能体会到风的力量，真正的力量。”

    “您……”狄奥错愕了良久，才轻声说道：“您是想教我成为天赋武士？”虽然这个愿望压在心中已经很久了，但他始终努力控制着情绪上的动荡。

    “你猜对了。”瓦西里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有意思。”瓦西里眼中露出了戏虐的神色：“狄奥少爷，你是不是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必须由利益和好处来维续，今天我愿意帮你，仅仅为了日后从你这里换取些什么？”

    “我……”狄奥不由露出苦笑，有必要说的如此直白么？

    “你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警惕，不给你一个充分的理由，你很难相信谁，是么？”瓦西里顿了顿：“这样说吧，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想尽可能的多做些事情，让别人怀念我，或者，让别人恨我，至少，这些是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狄奥心底颤了一下，他听出了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的味道。

    “走吧。”瓦西里缓步向外走去。

    ****

    罗伊只用了几分钟，便给狄奥找来了一辆马车，看来两位天赋武士的死，还有汤布尔的失踪，并没能产生什么影响，庄园依然一片平静。而碧姬的态度就有意思了，做为庄园的管家，如果她真想趁机大做文章的话，狄奥绝不会如此轻松，虽然不大可能把狄奥置于死地，毕竟上面还有一个真正的小姐，但麻烦总归是少不了的。

    出了庄园一路向东，是一片无际的荒原，而靠近庄园的地方，只有上千亩左右的麦田，荒原的开垦率还不到百分之一，这从侧面反应出了索菲亚小姐的父亲，拥有什么样的经历和地位。

    这位从男爵阶层中脱颖而出、拥有了自己领地的贵族，发迹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年，否则这片荒原应该已经全部转换成了麦田，其次，他与顶头上司，伯爵领大人的关系也不是太密切，荒原虽然能变成了麦田，但产量就差强人意了，俗话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能在这片荒原上生长的野草生命力大都很顽强，极大影响到了麦子的产量，和上好的良田相比，估计连三分之一产量都不到，如果索菲亚的父亲是伯爵领大人核心圈子中的一员，也不会被分到这种贫瘠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