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沈妹（2）
“奴婢参见二皇子！” “奴才参见二皇子！” 御书房外面传来太监宫女请安的声音，这让正在批阅奏折的琏远蓦然抬起了头。 琏城满面春风地踏进御书房，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已经代父皇去冷宫瞧过沈皇后了。” “御医说什么？”琏远想也没想就直接问出了口，他一双苍老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心，他虽说他们永生永世不再相见，可他很怕永远地失去她。 “肺痨，已经没办法医治。” “那就是只有等死？”听见没法医治，琏远瞬间失神，手中拿着的笔一下掉在了一份奏折上，渲染出了一大朵朱红色的花，看起来是那么的妖冶。 “皇上！”黄公公担忧地看着主子，又看了一眼那份被划花的奏折，焦急地叫出了声。 “嗯。” 看着父皇悲怆的模样，琏城还是沉重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朕……朕和她才有多久没见！她怎么会得了肺痨，又怎么会药石无灵？沈妹是懂医术的，为什么这样啊？为什么到这个结果才来告知朕？冷宫的奴才都干嘛去了？”琏远一双眼睛的周围都开始泛红了，本就苍老的嗓音更是开始变得沙哑，紧握成拳的两只手更是在轻微地发抖，他不信！他不信沈妹会这么就离他而去。 “皇上，御医叮嘱过您情绪不要太过激动，您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黄公公十分焦急地说道，这些日子来皇上身体不好，因为连日批阅奏折，精神很是疲惫，情绪波动过大会影响身体的。 可惜琏远根本就没有把黄公公的话听进去，而是对着琏城近乎咆哮道：“朕管不了什么金口玉言了，朕这就要去冷宫见沈妹！朕说过要护她一生一世的！” 说罢，便急冲冲地御书房外面走去。 此时，琏城的两道俊眉微微皱了起来，他正想开口阻止父皇的，却看见皇后仪态万千地从外面朝御书房这里走过来。 当然，琏远脚下的步伐也停下了。 辰氏在晗光殿醒来之后，就被自己的贴身婢女柳儿告知沈皇后和二皇子在一起，而且还朝御书房的方向去了，所以她也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就正好碰见急冲冲的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辰氏行了一个十分端庄的礼，然后十分恭敬地说道，那模样真可谓是温良恭俭让。 这么多年下来，琏远对辰氏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有的只是心疼，心疼她为自己怀了第一个孩子，而且是胎死腹中。于是他尽力放缓语气问道：“皇后怎么得空到御书房来了？” 辰氏眉眼低垂，可她早在不经意间将这里的人全都扫视了一遍，当她的目光接触到琏城时，却并没有发现沈麟。 “回皇上的话，听御医说皇上近日来身体不好，所以臣妾今日特来慰问。不过臣妾在看来，皇上挺有精神的。” 听见辰氏最后一句别有深意的话，琏远的面上已经隐隐露出了不高兴，“皇后如果是来这里说无关紧要的话的，那就恕朕没时间听了。” 话音刚落，又再次抬步往外面走去。 当黄公公路过辰氏身边的时候，他歉意地笑了笑。看来皇上今日是要把皇后给得罪了。 还未等琏远走多远，就听辰氏很是委屈地说道：“皇上难道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您说过永生永世不再与沈氏相见的！” “母后怎知父皇是要去冷宫？”琏城似笑非笑地问出这句话，眼里全是戏谑。 闻声，辰氏狠狠地瞪了琏城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沈氏病了，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皇上近日来不也是在为她而烦心吗？还特意让二皇子前去冷宫探望。皇上，您让二皇子去冷宫，臣妾不说什么，可是您作为九五至尊，难道要摒弃自己的金口玉言吗？” “你也说了朕是九五至尊，朕曾经说过，这一生要护沈妹周全，不然便不得好死！如今她在冷宫得了肺痨，药石不灵，朕难道不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吗？”琏远很是悲伤地说出这番话，他和沈妹曾经是真心相爱，说好不负她，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负了她！ 辰氏蓦然转过身，两眼通红地盯着琏远，然后道：“皇上难道就不考虑一下臣妾的感受吗？当初是她害死了臣妾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难道皇上就已经忘记了吗？” “皇后，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提当年的那件事？”忽然，一直跟在琏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站了出来，帽子下面是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此人正是沈麟，她在琏城的建议下换了衣服，到御书房只是希望能够好好地看看皇上，没想到碰见了辰氏又把当年的事翻出来说！ 当琏远再次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时，他的身子已是猛然一怔，再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苍老的眸子里盛满了震惊。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些年，黄公公还是第一次瞧见皇上这么失态。 当辰氏看见沈麟的时候，她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安，继而指责琏城道：“二皇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这弃妃出冷宫！” “父皇都没说怪罪，哪轮得到母后来指责儿臣。”琏城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这让辰氏觉得很是刺眼。 此时的琏远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沈麟面前，看着那张苍白虚弱的面容，想要触摸却又不敢，只是说道：“沈妹，我们终究还是再见了……” 在他们相见的那一刻，沈麟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地掉下来，“远哥哥……” 叫着对方熟悉的称呼，这种感觉似乎让他们回到了从前。 “皇上！” 辰氏很是不满地叫了一声，她没想到这么些年下来，这女人竟然在皇上心里还有这么重要的位置！ 闻声，沈麟慢慢抬眼看向辰氏，那眼神里面充满了怨恨，这让她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很是骇人，她慢慢朝辰氏逼近，“皇后，我已经一再忍让，为何你还要提当年的事？当年的事全是你自导自演的，为何要怪在我头上？” “什么自导自演？当年本宫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就是被你下毒毒死的吗？到如今，你难道还想狡辩！”辰氏的眼里写满了愤怒，可她眼底的最深处还是可以看见一丝丝的慌乱。 不错，当年的事是她嫁祸给沈麟的！她看不惯这个女人，明明没有她美，为何还可以俘获皇上的心？她不甘心做一个贵妃！她要坐皇上身边最尊贵的位置！她要做那个母仪天下的人！于是她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借故嫁祸给沈麟。 “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琏远的语气瞬间凝重了起来，眉眼之间也隐隐有了怒火。 “皇上，您难道信这个女人说的话吗？当年就是她下毒害得臣妾没了孩子，皇上难道不记得了？”说着说着，辰氏白玉般的脸庞上瞬间挂上两道泪痕，好是楚楚可怜。 事到如今，沈麟也没必要再委曲求全了，她扭头说道：“皇上，当年的事，臣妾完全不知情，那个孩子是被皇后自己下毒毒死的，而当时臣妾只是碰巧在她身边而已，当年的事都是皇后一手安排的，她为了皇后之位，不惜亲手杀掉自己尚在腹中的孩子！” 此刻的琏远知道沈麟不可能再说什么话来骗他，从前她没有对他撒过谎，现在亦是。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于是，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辰氏，很是严肃地说道：“皇后，当年的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眼见这般情形，她再说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只见辰氏突然狂妄地笑了出来，“是又怎么样？臣妾现在的这个位置就是由臣妾孩儿的性命换来的！” “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个高位？”琏远苍老的面孔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的辰氏会坐出这等没人性的事。 辰氏痴痴地看着面前质问她的人，笑着说道：“臣妾想要的必须要得到，自小就是，当年臣妾眼看皇后之位落入沈麟之手，臣妾自知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臣妾便用腹中孩儿的性命一搏，没想到成功了！臣妾如愿以偿得到这个高位！只要是臣妾想要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得到！” “你真是个疯女人！”琏远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没想到他的枕边人竟然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娘娘！娘娘！” 突然，辰氏发疯般地朝御书房门口朱漆的红柱上撞去，她的贴身婢女柳儿止不住地惊呼，可终归一切都迟了。 辰氏自知逃不了进冷宫的命，而高傲如她，她自是不会在那种地方狼狈地过完自己的余生，于是她选择了最好的解脱方法——死！ 看着撞得头破血流的辰氏，沈麟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了一个弧度，坏人终归是有坏报的！ “噗！” 一大口鲜血夺口而出，染红了沈麟胸前的衣襟，连带她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血迹，好是妖冶。 “沈妹！沈妹！”在沈麟快倒下的那一刻，琏远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呼喊声里是nongnong的悲伤。 霎那间，皇宫的上空盘旋着厚重的死寂，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