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遗憾
第一章韬光养晦第三十节遗憾 紫禁城文华殿 文华殿目前已经成为了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了,林洲也是贪图方便。出了正殿转个弯就到了京师大学堂的筹备处了,最近几个月来林洲总是到这里转上几圈的,时不时的那他后世的经验来指点一下于慎行等人。 京师大学堂的施工进度是很让林洲满意的,因为文味轩已经成为了林洲手里的一个挣钱机器,每月都能有四十余万两银子的利润。主要是由在江南的七家文味轩的分店产生的,自从高思奇到了南方后,就带领一帮从御膳房出来的御厨和皇帝的家私,在杭州和扬州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那是一个火爆。后来又陆续的在松江府、荆州府、庐州府、苏州府和江宁地区有开了五家店,每月的利润通过钱庄汇票解递北京。 这个时代的大明朝崇尚的是奢华之风,无论是繁华似锦的江南还是西北苦寒的边塞要地,只要是有那么一点点条件的士绅富商,无不以奢侈浮华而自得。这文味轩的到来正是给了江南这些腻歪了狎妓斗酒为乐的富人们一个新的乐趣,他们皆以品尝美食为尊,用名贵的御用的膳食来显示自己的奢侈。江南什么都不缺,尤其是这银子,在那些地主富绅的眼中就更不值一提了,哪家没有个万百八十万两的。 在充足的财力支持之下,这京师大学堂的进度那是一天一个样子的。在过一个月内部装饰施工结束后就可以开始招生了。林洲对于京师大学堂的期望很高,一心的想把他办成这个时代最有活力和最有水平,最能引领时代科技发展的一个高等学府。所以最近几个月来,林洲来筹备处的次数是除了寝宫外最多的一个地方了。 不过今天林洲却是有点很头痛的,是关于发生在西北延庆的事情和因为此时所引起来的弹劾奏章。 自从三月初十延庆遭到蒙古土默特部迷失把里的攻击,并在一天之内失守以来,朝中弹劾戚继光玩忽职守、纵贼入寇、守土不境等十七大罪,进而也有大批的御史给事中们弹劾首辅张居正用人不当、卖官槴爵、结党营私等等的各项罪名数十起。许多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主观臆断而得来的,在林洲的眼里有些简直是可笑的要命,用他的话讲:连三岁的小孩也知道是扯淡! 可是面对桌子上那如山般的近百份弹章,林洲又不能不给予重视,要知道这里面可是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的很。林洲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很这里面肯定是有很多的人想趁机扳倒张居正的,正是因为目前正在进行的丈量田亩和子粒田征税的事情,得罪了一大堆的既得利益团体的切身利益,是他们对内阁的政策,尤其是主导和实施此政策的张居正的忿恨,现在西北的失利正是给了他们一个发难的机会。 林洲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本翻了翻,如何处理这件却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张居正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倒下的,否则就会葬送掉稍有起色的万历新政。历史上也正是因为张居正的改革才使得大明王朝的寿命能够延长到崇祯时代,否则也是早就亡在了内乱上了。何况现在正是关键的时期,要是不做处理又不知那些个御史言官和在朝在野的反对者们能够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纵观整个明朝时代,自宣宗朝起这大明朝的天下就开始不是皇帝一个人所能够说的算的了。往往一个重大的政策决策要经过漫长而激烈的讨论后才能通过,皇帝的旨意也是常常的被那些御史言官和文人集团们给封驳,所以皇帝要是想干些什么事情都是很难的,这也造成了有明一代众多的皇帝不理世事的原因,他们多半是不想见厌恶的恐怕就是文官们自以为是的面孔,不愿对着那些枯燥的奏折搅扰了自己的软梦。所以也就有了在宫中建豹房的正德帝,炼丹求道的嘉靖帝,自锁深宫二十年的万历帝,还有就是一心做木匠的天启帝。 大明朝的皇帝总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即使是简在帝心也有可能明天就被放逐,或是流放千里明天就会委以要职,所以明朝的党争到了后期无不是要赶尽杀绝才罢休的,否则要是哪天政敌咸鱼翻了身来个秋后算账那损失就打发了。 好了现在蒙古人给了张居正的政敌们一个机会,他们终于可以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怨气了。 桌子上的弹章大部分都是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监察御史们上的,真正能够拿得到桌面上的大鱼倒是没有几个的,或许他们认为想要借这个机会来扳倒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还是不够分量的。先不说别的,这丈量田亩按地纳税得益的是天下的百姓,现在来扳倒张居正,虽说是因为西北的战事,但是百姓能有几个知道内情的,到时候他们只知道是自己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这民心就算失了大半了。再说张居正现在圣眷正隆,皇帝能够同意处理张居正吗? “大伴,你说真该如何的处理这件事情呢?”林洲无奈,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问站在一旁的冯保。 “一切自有皇上做主,奴才谨遵圣谕。”冯保恭敬的答道。 “哦”林洲看了看冯保一眼,不知他怎么最近变得有点小心了,也不会想以前一样对这些个奏章做些点评。 “最近东厂有没有什么发现没有,尤其是朕要盯着的几个人?”林洲岔开了话题,不再言官的弹章上纠葛冯保。 “最近据番役回报说,张四维府上从河间来的人有些频繁些,而且山西的商人们也开始支取一年一度的盐引了,京师中的外地人骤然增多了起来。” “嗯,这说明他们都在走着门路,想在今年的盐引上多分些羹。”林洲不是个初哥了,对于大明朝的盐铁专卖制度也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盐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洪武初年,即陆续设立两淮等六都转运盐使司、广东等七盐课提举司,推行盐专卖制度。(朱元璋立国之前,曾实行过食盐的非专卖制度,置局设官,令商人贩鬻,二十取一,以资军饷、抽取商税。)。其主要内容是:民产(官拨荡地,官给灶具,官支工本,由佥派之灶户进行生产)、官收(包括以工本米钞垄断灶户的正额盐课、低价购买灶户的煎剩余盐)、商运商销(开中制)。 专卖制下,商人纳盐价及各类税费于官后,盐就进入了事实上的商运商销过程,与其他商品无异。盐税为商业税之大宗,岁征约250万两,在国家财政中举足轻重,“国家财赋,所称盐法居半者,盖岁计所入止四百万,半居民赋,其半则取给于盐筴。 林洲当初让冯保拍东厂的人来监控京师中山西商人的异动,为的就是要弄清楚这些人在京中的人脉网络,以及他们的利益集团。现在的东厂已经被林洲越来越多的任务给弄得没有余力在监控朝中大臣了,也是不符合太祖皇帝当初设立东厂的初衷了。林洲给东厂的一系列的任务都是跟商业有着莫大的关系,从收集江南丝织作坊现状,到监控苏浙地区的盐业生产,从收集南方的海贸交易情况,到收集各种的新式生产方式和各种的发明。现在的东厂几乎跟一个商业情报机构没有什么两样了,就是连冯保也是有些不满了,这哪里还是那个闻者色变、听者胆寒的东厂了。 “是的,他们为了利益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前些天东厂的二档还说眼线来报:山西一巨商贿赂了两淮盐运司的盐运使张康白银二十万两,为的是能够多开些盐引。”冯保不动声色的,把东厂的消息做了汇报。 “证据确凿吗?”林洲最恨的是贪官了,尤其是那些官商勾结的贪官,那是无所不用其及。 “眼线据说是张康的书房小吏,平时掌管着盐引开具的账册,因为这次的盐引入账的不正常,这小子多了个心眼就把存根留着了,还到扬州的福运昌去查了查发现在盐引开具的的前一天张康在那里存入了十万两的银子。” “这件事情你就替朕拟旨吧!行文大理寺和刑部派人去查,让两江的人也派人协助一下,有什么进展随时告诉朕!”这样的事情在大明朝应该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了的。林洲也是很无奈,不可能一下子就杀尽天下的贪官的,气愤归气愤,事情还是慢慢的去查好了。 林洲也不再想着这张康的事情,东厂有冯保看着,对于自己交代的事情相信他能够办得好。林洲的眼睛又是回到了桌子上的那两份战报上来,一份是蓟辽总督戚继光发来的,另一份则是那个死里逃生的镇北堡千户许继关于延庆之战的报告。 许继自从逃脱了蒙古骑兵的追杀后,带着剩余的二十多个兄弟在桦皮岭附近的山林中转了三天,才在当地猎户的帮助下赶往延庆,到达延庆县城时蒙古人早就撤走了,只留下了满城的尸体和残岩断壁。在城中许继意外的碰到了躲在瓦砾下奄奄一息的马贲,可惜的是马贲的一条胳膊没有了,被蒙古人的弯刀齐根切断。 从马贲的口中许继才知道延庆保卫战的惨烈,和蒙古人对延庆百姓所犯下的累累血债。 三月十日清晨,蒙古人第一次的仓促进攻没有取得什么战果,没有趁着黎明时分奇袭拿下延庆,而且还损失了几百人马。进过一番的准备之后,在云梯、箭楼和撞车的协助下蒙古人在中午时分又开始了一次攻城。这次的延庆城也是有了基本的防备了,城中的大量的守城器械和滚石、檑木、热油等给了攻城的蒙古人极大的打击,又一次的以失败告终。此次蒙古人阵亡达四百人,连着他们的士气也是受到了打击。红了眼睛的蒙古人接着又发起了两次的攻击,每次都是在守城青壮的顽强阻击下失败而终。两次攻城使得守军的伤亡也是极大,五千多人的守军经过三次战斗后能够作战的人以不足三千,延庆县令李维一也是下令县丞张望带领城中的百姓做撤退的准备。
到了晚上子时,蒙古人在纤细阎二柱的带领下修复了镇北堡中没有被完全炸毁的一门铁炮,并用火yao堆积在城门下,趁黑攻城。铁炮给了守军很大的压力,虽说只有一门,但是作为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给人心的震慑是无法形容的。随着城门的一声巨响,守军的气势也就消失殆尽了,军心涣散之下蒙古人决死攻击很快的从城门涌进了城,更多的是从城墙上杀了上来。蒙古人虽然经过了白天的几次战斗伤亡巨大,但是他们人员众多,两万***番的发起冲击,守军的几千人如何能够抵挡的了。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延庆城防即告失守,县令李维一被流矢射中身亡,剩下的守军在县尉张吉的带领为城中的百姓断后,争取时间撤离。被利益蒙住了脑袋的蒙古人发疯般的涌进了城里,见人就杀,到处放火,凡是能够说的过去的民宅几乎都被蒙古人给翻了个底朝天。负责断后的张吉、张望在战斗中身重数刀不治身亡,剩余的两千多人只有一半的人逃了出来,偌大的延庆县城,原本有居民近两万人,蒙古人进城后就展开了屠杀。全城仅逃出一万三,其余人皆被蒙古人屠杀了。 许继进入到延庆后边组织了那些回来的居民一起埋葬尸体,收拾瓦砾。在死人堆里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马贲,在许继的救治下没有了一只胳膊的马贲才靠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戚继光的战报上也许大多是些不好的消息,蓟镇九卫在接到镇北堡的通报之后就已经开始整军出发了,不过最近的距离虽说只有百十里地,但是要翻过燕山山脉,还要经过东猴顶。这东猴顶是蓟镇最高的山峰,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荆棘丛生,只有一条峡谷勉强可以使一人一马通行,加上山区的天气变化无常,道路极其难行,即使如此,东胜右卫的指挥使杨顺还是率军从这里驰援延庆。因为他知道镇北堡既然遇敌,那么根据守军的状况是很难坚守长时间的,自己等到达的时候恐怕镇北堡已失,所以他率军直奔延庆而来。东胜右卫全军五千三百人,经过东猴顶和燕山山脉后减员达到了二百多人,大多因不慎而发生意外身亡的,可见其道路之艰难。 等到东胜右卫感到延庆县城时,蒙古土默特部的迷失把里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了,堪堪是晚了一步。到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二日,先后有东胜左卫、怀来卫、永宁卫、延庆卫和昌平卫等卫所军到达,加上从临近的城镇中组织的保乡丁勇、地方团练,总兵力已达五万人,只是骑兵却只有不到一万。要是让步兵去追击蒙古骑兵,那无异于是天方夜谭,不到一万的骑兵上去也只不过是给人家增添战果而已。蓟镇没有能够在延庆城下合围蒙古人,是的迷失把里逃出升天。 此时的明朝军队已经是处于半冷兵器半热兵器共存的了,在明军中大量的装备了武厢车和速射后膛仿弗朗机大炮。对上蒙古骑兵结阵而战,远了用大炮轰击,近了就用火绳枪和弓弩。往往在草原上或是开阔地带能取得很大的战果,但是万一要是遭遇战多半还是不敌的。如此的装备也是限制了明军的机动作战能力,使得明军始终是处于防御的态势。 林洲看完了戚继光的战报,总之是一个思想,那就是几万人恭送了蒙古人出境罢了。林洲也知道这怨不得别人,自从土木堡之变葬送了精锐的三大营后,几代的明朝皇帝都是在蒙古人不断的袭扰和大草谷中过来的,北方军事的重点只是在于防御上。 戚继光的战报写的也是符合现实情况的,但是后续的处理却是难倒了林洲,该如何的把这次的弹劾风波摆平,绝对是让林洲伤脑经的事。自戚继光总理蓟镇军务以来,整修城墙,修建敌台,使得蓟镇在长城一线的工事固若金汤,蒙古人多次的在长城之下饮恨而还。而这次的战事却是在居庸关以外,崇山峻岭的总是慢于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蒙古骑兵们一步。因为蒙古人的声东击西才造成了延庆地区的兵力空白让迷失把里部钻了空子,使得延庆几欲焚城,百姓伤亡和财产损失无算。 现在那些御史言官们正是抓住了这次的兵败之事,欲扳倒戚继光顺便的打击一下张居正。朝中谁人不知戚继光是张居正一手提拔上来的,是张居正军事上的保证。而且他们之间的私交深厚,已经是触犯了本朝“边将不得结交大臣”的禁忌。虽说这个规则早已经是被破坏殆尽了,但是只要能打击张居正一党,什么样的借口都得使上,这也是那些御史言官们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