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寒冷暗袭
年轻的领主穿着白色的皮毛长袍与周围的雪色融为一体，挺直的身躯伫立在纷飞的雪花中，好似一尊雕像。 背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关于北方的思绪。 他没有回头，仍然望向遥远的北方，即使目光也只是停留在蓝白相交的边际。头顶白影掠过，低沉的嘶吼似乎表达出和自己一样的情绪。自从牧恬跟随金铭离开以后，偌大的绿风堡便又空旷起来，就只剩下它独自盘旋在其上空。 脚步声在离他一段距离处停止，一个老者佝偻着，小心地等候。 “鲁多学者，情况如何？”白凌依然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得如同周围的空气。 “领主，据我们派往北方的探子回报，围困牧之都的黑暗联军已经瓦解，而且……”鲁多只迟疑了一瞬就被年轻领主发觉。 “而且什么？”他转过头，剑锋一般的眉头翘起。 “牧恬小姐在那个拥有擎云城大军兵权的金铭帮助下，不仅歼灭了围困的黑暗联军，还从原城主手中夺下了城主之位。” “喔？”白凌发出一声疑问，这显然是出于意料之外的事。 “原因是牧之都那个胆小怕死的城主做了一件令士兵与百姓都愤怒的事情——他居然向黑暗联军投降，多亏牧恬小姐他们及时赶到才避免城内的百姓免遭涂炭。所以，她这个曾经牧之都的荣耀，如今牧之都的英雄，当然理所应当地取代了那个昏庸无能的城主。” “曾经的荣誉……如今的英雄……现在的城主……多么戏剧的一幕。不过，如今这混沌的世界里，还有谁能比她更有资格坐上这牧之都城主之位？”白凌呢喃道。 鲁多花白的胡子上挂着几片雪花，他眨了眨有些浑浊的眼睛，接下话：“没有人有资格，牧恬小姐有君主之风度，又实力超群，自然当仁不让。” 白凌白皙的脸颊如同雪色，鲁多猛然发觉自己似乎领悟错了意思，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自认为解读了眼前年轻领主的心思，但自己错了，那个更有资格的人不就是正在眼前吗？ “既然她已无碍，我们派出去的兵力可以撤回了，黑暗联军又在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来发动总攻，我们的兵力需要集中。”白凌淡淡地说。 鲁尔立即应是。那是自牧恬与金铭离开之后，年轻领主就命他暗中拨派出去，尾随他们身后的军队。从银痕堡到牧之都的漫长路途中，牧恬他们经历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战争，但领主从来没有下令去支援，只是不断跟随着……一开始鲁尔还有些不解他的做法，可经历了几次后，他恍然，领主是在寻找一个时机，一个当支援的军队出现后，会让牧恬和她的军队感到绝处逢生的时机。 “还有什么事么？”白凌在下逐客令。 “属下确实还有一件事，是……是那自称暗精灵族女皇的女子再次请求觐见。” 鲁尔无法揣摩白凌的心思，此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这也是他第二次向白凌表达了这女皇的请愿，第一次年轻的领主果断地拒绝了。如若不是那女皇许给了他无法拒绝的“好处”，他才不会在领主说“不”以后再次提及，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有着极度敏锐的洞察能力，这次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他也不会顶风而上。 “嗯？”白凌眼中果然有一丝警觉，他转过身看向鲁尔。此时微躬在那里的老者面对他突然的目光，如同心头刮过一阵冷冽的寒风。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曾经对这个请愿做过回应。” 鲁尔当然记得。那天是一次例行会议，在结束之后，他偷偷向领主第一次说出这个事。但领主回复的异常果决，她如果前来投奔于我，那就带着她的族人在我的地盘安分守己地生活，别有其他想法。 “是的，领主。”鲁尔低头承认。 “那怎么回事？是你忘记了，还是我说得不够响亮？”得到确认后，白凌眼中映着周围的雪花闪过一道银光。暗精灵族，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有种黑暗的性质，若不是他早已经将大门敞开，承诺接收各种投奔者，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都已结冰，他可能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来。 “是属下觉得如果您见一见这个暗精灵女皇，也许会对我们银痕堡更有利。”鲁尔开始说准备好说辞。 也许也是一个毁灭的决定，白凌心里暗想，但他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独裁者，至少现在不是。他要听从下属的建议，即使是一堆废话连篇。 “据属下了解，这个暗精灵族的势力在生机之源大陆乃至整个龙图世界，族人的数量不容小觑。如果……能够被您收之麾下，那恰好可以弥补金铭带走的那批擎云城军队的空缺。” 白凌瞳孔微聚，盯着眼前的老者。这老头不动声色地把他的心声表述出来——白凌表面上对这几千离开的擎云城军队表示无所谓，但内心却犹如刀割，可他无法明目阻止。 “他们此时都在城内？”白凌随意问道，指暗精灵的族人。 鲁尔看着白凌来了兴趣，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并不是，仅有暗精灵女皇一人。她的说法是，为了不太过招摇，还有就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同意后才会全体前往。”太多招摇？白凌想，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事让人觉得招摇了吧，倒是后面的想法还算懂得基本的礼数。 “你有没有仔细查过她的背景？” 他在心动但也在担心，鲁尔明白领主到底还是一个年轻人，权力与军队的诱惑在他心中还是占有一定分量的。 “在来此汇报之前，属下已经派人对这个女皇彻查了一遍。很多她所表述的都是事实，家族的领地接连遭受黑暗联军的毁坏，她需要为族人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庇护。”鲁尔回道。他第一次被这个精灵女皇找到时也是满腹疑团，尤其是在这个战火蔓延的时段。但与她交谈之后，就消除了疑虑。 “既然如此，通知她到议会厅。” 白凌转身走向屋内，身上的雪花无声落下。鲁尔学者望着他的背影，沟壑纵横的老脸露出一丝红色光晕，但也有忧虑混杂在里面。他想到了女皇答应他的“好处”，但又不知这是福是祸。一片硕大的雪花飞进了他的眼中，苍老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管他呢，只是一次见面而已。他抛去了其它想法走向了雪中…… 议会厅内巨大的壁炉里火焰跳跃，如同一个个披着火焰的精灵。想到精灵，白凌思绪便延伸到更远，远至空灵之寒的深处，那是一个秘密。如今又来了一个，黑白都不是他所能够掌控的。 他脱下了长毛袍，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等待着。 过了一会，议会厅外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一个侍从便进来通报。 “让她进来。”白凌轻声道。 议会厅的门缓慢打开，一个妙曼身段的女子扭了进来。 白凌望了过去。一张五官艳美的脸包裹在黑色皮毛之下，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还未融化的雪花，稍显黝黑的肌肤闪烁着成熟与饱满。 女子继续扭动着身体向前探去，虽然全身都藏在厚重的皮毛之下，但仍然凹凸有致。 “感谢领主允许我的请愿。”女子声音充满着无限的魅惑，但能否侵蚀她面前的冰冷，她一试便知，“我是精灵族分支暗精灵族女皇——迦丽萨·暗语，您可以叫我迦丽萨。” 女皇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慢慢向里走去，同时纤细的手指伸向腰间。 “迦丽萨女皇，我看就不需要拐弯抹角了，直接说你来这里的目的。” “目的？”迦丽萨红润的嘴唇微启，为了更好地完成她的使命，她已经淡化了自己的面孔。“能否……先让我把外套脱掉，这里……这里太热了。”她不是在征求白凌的同意，纤细的手指一弯，身上厚重的黑色皮毛便滑落。 她一身黑色丝绸长裙紧贴在妖娆的身躯上，白凌突然想起某个同样吸引眼球的女子，相同的款式，只不过颜色不同罢了。 “我哪里有什么目的……”女皇语气竟有些幽怨，“只是为了我的族人寻求一个安全的地方，也为我自己寻觅一个可以依赖的臂膀。” 她想要我，白凌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热火。他也明白这种投怀送抱的目的绝非善类，如果以前的自己恐怕早已呲鼻置之，但此刻他却来了兴趣。也许是因为心中那抹离开的绿色，也许是他别有用意。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就安全，而我——是你的臂膀？”白凌竟饶富兴趣地反问道。 “我就知道。” 暗精灵女皇魅惑地一笑，摇晃着妖娆的身段，径直走向年轻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