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份礼物
“父亲!”一声清脆的声音从看台上发出。 当所有人都盯着突然站在会场中间的异族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而这略带焦急的声音正是擎宇身旁的文岚所发出的。 在这个人出现之前,文岚虽然感受到会场上刀剑相对的紧张气氛。但只要擎宇在她身边,无论有多么危险,她都不会害怕。而当站在会场中间的人将自己的斗篷拉下,并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彷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那个好久都没有说过的称呼竟直接从嘴里飞了出去。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克里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虽然脸上依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 场内众人对这一声“父亲”却是一片哗然。擎风也是表情吃惊,但其中也多了点苦涩,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擎风知道儿子和那个幻族女子的事迟早都会来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又是在今天这个是非诸多之日。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文岚居然是途林家主的女儿,他原以为文岚只是普通的贵族女子而已。 “哦,是幻族途林家族的克里家主啊,”擎风云淡风轻地说道,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克里,而是一位好久不见的老友,“这中州大战结束还不到一个月,您是来和我叙叙旧,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站在克里身后的维尤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不定,在等待着什么。 克里没有理会擎风的话,目光慢慢转向文岚,开口道:“岚儿,跟我回家!”语气略带严厉而且坚定。 文岚看到父亲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要带她回家,急忙开口想说什么,“父亲……” “克里家主,你还真是反客为主啊,”擎风打断了文岚的话,“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幻族的云林之诡吗?想来就来,想走,拍拍屁股就走了?” 克里听到这句带刺的话后脸色一变。对于把尊严荣耀看得很重的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无礼地对待了,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肯定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擎城主你还想怎么样?你的儿子掠走我的女儿,这笔账没有跟你算,是我看你还算是个忠德之人,别得寸进尺!” “荒唐至极!克里家主,你这么说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吗?你的女儿有手有脚,心智健全,是自愿跟随我们回擎云城,怎么算是我儿子掠走你女儿?再说,我的儿子英俊威武,带回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还需要‘掠’吗?”擎风冷笑道。 “父亲……”擎宇看到父亲如此说文岚,忍不住想要说什么,但一旁的牧凝立即给了他一个眼神止住了他下面的话。这时候如果其他人插话,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女儿一直都是克里的逆鳞,听不得别人对她一点诋毁之词。听完擎风轻薄的话语,克里原本严肃的面孔此时由于愤怒而略显扭曲,握实的右手突然提力狠狠地推向了擎风。 大家谁都没有料到,克里因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事情来的突然,只看到一阵刚劲的冲击力量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向了擎风。 擎风站在看台上一动不动,似乎任凭那股力量打向自己。在场的擎云城勇士都看着心急,他身后有些胆小的贵族甚至都慌乱逃走。就在那股力量离擎风还有不到几米的距离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声传来,一团火焰龙息适时地挡在擎风前面,冲散了克里的那股力量。即便是这样,冲散的力量还将周围的不少看台打翻。 一条红色的巨龙从天而降。 巨龙不断摇晃着脑袋,巨大的龙翼遮天蔽日,嘴边还残留着零星的火焰,对着克里不断嘶吼着,两只硕大的眼睛充满着挑衅。它出现后,就连擎宇身后的黑色游龙也跟着嘶叫起来。 “是骄阳!” “骄阳!” 看到红色巨龙的擎云城勇士都纷纷兴奋起来,那可是擎云城的最大招牌。 “克里家主的‘龙力’果然力道十足。”擎风语气中并没有在意克里对他突然的出手,只是刻意地提了龙力二字。 “龙力?” 疑惑声和惊讶不断从场内传出来,很多人族勇士对这种力量虽不是很熟悉,但只要是和“龙”扯上关系的,那就感到非同一般了。怪不得“骄阳”这么狂躁,看来是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了,它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要知道龙这种生物对同类可不怎么友好。部落的首领们和牧野脸上也露出惊诧的表情,他们显然是知晓“龙力”的,幻族能达到幻力水平的人不足为奇,但如果是龙力那就说明此人很有可能是“幻龙者”,那可是与擎者不相上下的人物。 看到众人对刚才一幕的表现,克里皱起眉头。他突然明白擎风的意图了。故意惹怒自己出手,然后顺理成章让他的巨龙现身,之后又刻意地说出自己的幻力,这一切不就是想显露出他自己的实力来警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到这,克里不禁觉得人族的头脑果真聪慧,至少擎风是这样。 “好了,克里家主,咱俩怎么说也是一家之长,一城之主。闹也闹了,气也撒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擎风一改轻浮的姿态,锐利的眼神看着克里。 克里看着捉摸不透的擎风,“什么正事?”克里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问道。 “克里家主,你来我的地盘寻找女儿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勾结‘斗篷人’,杀我族人,擅闯我们人族庆典。这些事,不给我们个交代……”擎风狠声说道,“可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擎风的话毫不留情,场内的紧张气氛立刻又被点燃,人们都知道守城的士兵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文岚满脸担心地看着父亲,她不相信一向正气凛然的父亲会与斗篷人同盟,但是她又想不通为什么父亲和族人的服饰与人们描述的斗篷人如此相似。 “斗篷人?真是可笑,擎城主,我们穿了一件斗篷就被你认作是与斗篷人勾结,那如果我们要穿了一身黑色铠甲,你是不是就认为我们是‘黑暗联军’啊?你如果想要挑起战争,就不必拐弯抹角的找什么理由,直接来就是了,我们幻族随时恭候。”克里冷笑道。 “我如果无凭无据,断然不会这么说,”擎风正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浪费口舌,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门口那帮邪恶的斗篷人赶过来而已,碰巧的是,我也在等。” 克里看着擎风,他感觉擎风什么都知道,而自己却好似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正朝着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这可不是自己喜欢的感觉。 “就如同擎城主所说的,那又能怎样?”在克里身后久久没有出声的维尤突然开口。 在众人的注视下,维尤走向前去,站在会场中心,位置甚至比克里还要靠前一些,银白的头发似乎在提醒人们他的存在。 “哦,忘了介绍了,幻族赫伦家族。”维尤轻轻地说,但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克里没有料到维尤此时会突然站出来,而且话语间默认擎风所说的话是事实,于是压低声音说:“你搞什么鬼?斗篷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可别加在我们幻族身上!” 维尤阴笑道:“谁告诉你是子虚乌有了?” 克里瞬间脸色黑沉,一下想明白了。 他一直感觉维尤在搞什么鬼,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维尤会勾结比“黑暗联军”还邪恶的斗篷人。并利用自己来达成他的某些目的,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只要是跟斗篷人扯上关系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什么穿斗篷可以遮人耳目低调行事,完全是为了让人族认为自己和斗篷人是一伙的,让自己脱不了干系。 “卑鄙,小人!”克里愤怒中还夹杂着无奈。现在他已经撇不清身上的浑水了,就算人族肯听他解释其中的圈套,以他傲慢的性格也不会去说。 听到场内白色头发的幻族貌似承认了与斗篷人勾结,矮人首领奥哈力已经坐不住了。他可是与斗篷人有着血海深仇,当年他弟弟的整个部落被一群人所屠杀,全部落只有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据活下来的人形容屠杀者正是斗篷人这个组织。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寻找斗篷人的下落,但是那帮凶残的斗篷人却如同他们的人性一般,消失了,毫无半点踪迹。如今遇到了斗篷人的同党,自己终于可以为弟弟报仇了。
一旁的泰克发现了怒发冲冠的矮人,急忙按住奥哈力的手,低声道:“先别冲动,事情没那么简单。” 矮人还是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但是他又无法挣脱巨人有力的阻拦,只有满眼怒气地盯着场内的幻族,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他们都已死过几遍了。 擎风望着突然出现的维尤,虽然他不太清楚途林家族和赫伦家族是什么关系,但既然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是有什么共同的目的。 “哦?居然承认了,与如此人神共愤的邪恶组织勾结为伍,还承认的如此振振有词,你们不觉得有愧于你们的信仰吗?”擎风厉声道。 “擎风城主,果然还是像当年您父亲那般正义凛然啊。”擎风的话刚说完,人群外就响起了一声略带讽刺的回应。这声音好似女人的声音,但又不是那般婉转温和,反而阴阴柔柔的像是鬼魅在幽怨地娓娓低吟,让人心生寒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来了一群身着斗篷的人扒开人群来到会场中间。维尤看到来者面露喜色向一侧退让。 这些人的斗篷与幻族穿的斗篷大不相同。他们的斗篷上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文,而且斗篷的兜帽很大,套在脑袋上根本看不清每个人的相貌。更诡异的是每个人走路的姿势都如出一辙,不紧不慢,如果不是在如此场地,倒是会让人以为他们在自家院内散步。 看到这帮人的出现,擎风的表情有些古怪,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这一细微变化让身旁的牧凝注意到了。 “风,你没事吧?”牧凝有些担心地问道。 擎风轻轻吐了口气,“没事,不过是身上那条‘蜈蚣’又痒了而已,看来是需要几条虫子来喂喂它了。”擎风冷绝地望着这群真正的斗篷人。 一群人站定后,中间一个貌似领头人一样的人物微微探身向前迈了几步。大家发现这个人手里拿了一个包裹似的东西,但任谁都不会认为这里面会是什么好东西。领头人的手轻轻一松,手中的包裹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散开,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场边一直滚到会场中间。 “啊,龙图守护保佑!是人头。”看台上一个眼尖的贵族突然叫了起来。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可不是对肢体残骸司空见惯的士兵。这一声尖叫才让人们发现这圆圆滚滚的东西竟是一个血淋淋的脑袋,由于比较血rou模糊才不易分辨。 “擎风城主,您的看门狗不相信我是银痕堡的,我特地带他来见您,让您亲口告诉他……我真的是银痕堡的。”阴柔的声音从领头人的兜帽里传来,没有一丝感情,好像他只是杀了一条狗。 “哦……对了,您应该还记得银痕堡的吧?”领头人语气平稳地问道。 “银痕堡?难道他是……”大学者博多尔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看向擎风。 擎风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丝丝缕缕。脑中突然回响起曾出现在他恶梦里的声音,那竟是他的呼喊…… “父亲,不要再杀了……父亲!” “小风,这一课叫作斩草除根。” “不要……父亲!” 会场里的人似乎对银痕堡都毫不知情,一片沉寂。 “既然擎风城主不记得了,那让我帮你想一想!”阴柔的声音因为用力嘶吼而变得尖细刺耳。 领头人一把扯下深深罩在头上的兜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张恐怖无形的脸裸露在空气中。又或许都不能称作是脸,因为除了黑洞般的双眼怨毒地摆在那里,整个头颅上已经别无他物,犹如一颗煮裂的卤蛋。 擎风看着场内的“无脸人”,一段深埋心底的回忆突然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