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掩盖
乞丐死了。 他死的很安详，比段赫想象的要安详的多。 没有挣扎，没有沮丧。仿佛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是他命里的劫数。如若不是被穿透的一瞬间的那声惨叫，你会感觉这一切就是他已经想到的。 他手指着的那片黑暗，仿佛在对段赫诉所着什么。 段赫不清楚这样一个乞丐临死前会有什么央求自己，但是他清楚，自己若是不去看看会一辈子感到良心不安。 不管这是不是乞丐最后的遗愿——亦或者只是临死前痛苦的挣扎，段赫都要前去。 为了自己。 他迈步走向那片黑暗，本身是一个很近的距离，却每一步都能感受到无尽的压力。段赫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往那边走。 他恐惧了。 自己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恐惧过，现在简简单单的走这么一段距离，却让他恐惧了，恐惧到自己难以控制自己的脚。 自己，仿佛正闯入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步又一步，段赫越来越靠近那里，仿佛也越来越靠近一个未曾知悉的角落。最终，那片黑暗被征服，段赫融入了那片黑暗。 那里，有一具尸体。 看到这具尸体，段赫的心反而放下了。万幸，只是一具尸体，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逐渐接近那个尸体，也接近了一股腐烂的气味。段赫怂了怂鼻子，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毕竟在这夏天，前来看一具尸体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这里很黑，哪怕段赫视力过人，又熟悉了这黑暗的环境，也只能看到个七七八八。 地上的尸体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形状，已经没有了头颅，所以看不清他死时究竟有多痛苦。地上满是尸蟞和潮虫，这些都被黑暗所掩盖，段赫看不到，也万幸自己看不到这些小东西。 “你，究竟是谁？” 段赫询问着那句尸体，肯定得不到任何回复。他只是奇怪，为何这里会有一具尸体，看起来还已经摆放了许久。如若是真的早就存在在这，一个夏天应该早就是臭味熏天。段赫搞不清，为何自己下来了几次，却从没有注意过这里。 这，可能是竺宿派的几个人想要藏起来的秘密。 看了半天，段赫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死人是一个闯进来的人，也是被那铁棍插死的。“ 段赫的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段赫一惊，回过头来。 自己的身后，居然是郭算盘。 郭算盘看起来精明，但毕竟是个小黑胖子。认识了他几天，段赫一直以为这就是一个人如其名，平常打打算盘算算小账的人。现在段赫才明白，这人不光看起来精明，还有着一身不错的功夫。 至少这天下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的，没有几个人。 背后是人所最难以关注的地方，也是段赫最在意的地方。不管自己集中于什么事情，段赫都会留下一丝神识在背后，以防任何可能的偷袭。 可刚刚，段赫根本就没有感到郭算盘在背后。如若这是敌人，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受到了致命一击。 想到这些，段赫有些后怕。不管刚刚是不是因为自己集中精神在尸体上，这都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错误。刚刚那一瞬间，段赫已经把自己的性命抛掷脑后。 这，来自于骄傲。 段赫以为自己的强大，这附近没人是他的敌手。可他错了，打错而特错。 骄傲，足以将自己置于死地。 郭算盘看着段赫，脸上的表情阴云不定。说不好是笑，夜说不好是敌意。总之，他的表情让人看起来并不舒服。仿佛段赫闯入的，是他的秘密。 段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起了架子。现在他统领着竺宿派，不管如何，都要拿出舵主的气势。 ”按照你的意思，这个人就死了这么几天，为何烂成了这个样子？“段赫反问道。 一片黑暗中，郭算盘的脸只能看清五官，再之后的，便消散在一团云雾中。段赫很想看看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思考。总之郭算盘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人死了许久了。” “许久？这棍子在这许久了？” “对。” “我上次下来为什么没有？” “为了让那些女人方便进来。” 问道这，段赫就不再问了。这郭算盘每个回答都很精巧，绝不说额外的会引起误会的话。刚刚他思索了那么久，一定已经想好了段赫所有想要问的问题。所以段赫现在不管问什么，都只是能问道郭算盘已经准备好的答案。而这答案不管是真是假，段赫都难以分辨。 叹了口气，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夜看不出所以然来。自己仿佛要闯进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却和这秘密直接擦身而过。不知道是有一些侥幸，还是有一些失望。 回过头来，那个郭算盘已经走到了乞丐的身边。乞丐的神情很是奇怪，段赫现在在看他，感觉这个乞丐临死前想到了什么，很安详的面容，仿佛只是去好好睡上一会儿。 “舵主，把人弄下来么？“郭算盘问道。 这个问话应该只是客气一下，没等段赫回答，郭算盘已经把那个乞丐举了起来。 段赫这才发现，这个郭算盘不光轻功好，手上的劲也不错。 那个乞丐至少有七尺，比郭算盘要高上一个头。这样的状态下，还插在那个铁棍上。郭算盘居然直接上去，把那个人硬生生拔了下来。 段赫能听到很清脆的”噗“的一声，就像是一个东西离开了另一个东西的声音。 如若自己是一个杀人狂魔，一定会说出三个字：很完美。 这一下很完美，乞丐的内脏都老老实实呆在他的肚子里。很明显，刚才郭算盘用的是巧劲，否则不会拔出这么完美的一具尸体。 如若除去表情，除去那个看起来像是在指引什么的手势，现在的乞丐还真的很像一个活人。只是可惜，他再也不会活着了。 紧接着，就看到郭算盘把尸体扔到了一边，和刚才那具尸体叠在一起。 尸虫被震动了一下，紧张的乱爬了一些，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段赫叹了口气。 他最近越来越爱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