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行人
这顿饭吃了许久还是没有吃完,饭菜已经凉了,月婵都没有吃下几口。她的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一些事,从她到凌家开始,一直到与凌里的过往。话语中还总是提及逍遥谷那个她喜欢却一直未曾开口的男人,眼神里,满是迷离。 凌里从最开始的惊吓,慢慢转成了平淡,仔细聆听着月婵的故事。 这个小医馆一天也没有来人,那个大夫也一天都没有出现。整整一天的时间,凌里就坐在那听月婵讲故事,故事大多和自己有关自己却还不知情。凌里听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直说到下午,月婵终于活动了一下她那拿着碗的手。举了半天的碗像是才刚刚感到酸麻,月婵轻晃了几下,眼神里的黯淡消失了不少。 “好meimei,想不到原来有这么多的事。” 听到月婵不再讲了,凌里也终于能插上一句话。 月婵点点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这些都说完了,我也就安心了。” 没等凌里起身,月婵已经走到了医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凌里,说:“小姐,记得若是和段赫结成了良缘,要在梦中告诉我一句啊。” 说完这句话,月婵跑了出去。一只碗被她碰到地上,四分五裂。 凌里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追了出去。跑到门口,月婵的踪影已经消失在这个僻静的地方。 “月婵,月婵!”凌里跑出医馆四处呼喊了几声,回答她的只有细微的风声。 凌里呆住了,望着外面的空旷,像是看到了一条客死他乡的路。 刚刚月婵的一切,都是最后的告别。 她或许已经消失不见,消失在凌里的记忆里。 或许凌里还能找到她,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个好姐妹了。 她走了几步回到屋子,还一直冲着外面不停的张望。 “支离破碎。” 大夫从后屋走了出来,口中念叨着四个字。这四个字与这一幕恰巧吻合,却不是再说这件事。 他看到的是地上的碗,碎片铺在地上,别具神韵。若是一个才学之人路过,说不定还能为此写出几首打油诗来。 “小姐,怎么了?” 大夫缓缓抬起头,这才看到凌里。她的背影很是落寞,隔着一段距离,大夫都能感到她身上的失落。 凌里听到问话,没有回答。回过头来,找到一个凳子坐下,眼神迷离,就像是刚刚月婵的眼神。 “怎么了?” 看到凌里的样子,还有刚才地上的碎片,以及屋子里消失不见的另一个女孩,大夫联想到了很多事。 他凝视着凌里,女人在悲伤的时候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细腻且富有质感。 那颗沉寂多年的心猛的悸动了一下。 “我没事,大夫,段赫怎么样了?”凌里忽然说了一句。 大夫这才缓过神来,说:“他没事了,这毒虽然凶险,却为进其身,只是刹住了他的一窍。如今我已经点住了他的脉络,配以治疗。不出半月,便能恢复如初。” “小女子这般多谢了。”凌里冲大夫施了一礼,又坐了下来。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一股火热难以沉寂。 已经许多年,至少有十年,他都未曾有过如此感觉。 不敢再直视凌里的眼睛,大夫找了个借口,离开前堂。 这个小医馆安静的可怕,凌里坐在那又是半晌,天色将暗。整整一天,医馆里都没进来过一个人。 泡好的茶早就变凉,喝下一口咽入肚中,一条寒冷直线而下。 凌里终于站了起来,外面的天色渐暗,一天又被这般度过。 “此生,难道只有如此了?”凌里一阵感慨。 像是为了配合这段感慨,这个一天都没进来过人的屋子,门被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他一身的夜行衣,在这还不算黑的天空下显得格格不入。 凌里一下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既然敢现身,也就没准备手下留情。一句话都没说,两个箭步冲到了凌里的身边,手中一把匕首飞驰而出。 “啊!”凌里一声尖叫,慌忙要躲过那把匕首。可她又哪有这么快的身手,带她要动,匕首已经飞到了眼前。
“噗嗤。” 血花四溅。 那把匕首插到了凌里的脸上,血液喷涌而出。 咣当一声,凌里倒地。匕首顺着这一下直接穿透了她的脑袋,地上流出的除了血,还有脑浆。 “何人?” 一个转身,后院治疗段赫的大夫一下子来到了前院。黑衣人听闻有人来到,又见地上的女人已经这般惨状。也不做停留,回身便走。 大夫来到,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倒在地上的凌里。 “啊?”大夫一惊,急忙上前封住凌里的xue道。奈何凌里的伤在脸上,刀口极深,凌里已是呼气多吸气少。 不敢多做移动,大夫也无空去管何人行凶,先将屋子的门关好,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几位药,轻轻擦拭凌里脸上的伤口。 那把刀已经插进了大脑,若是不拔出来,于事无补。 这个大夫已经行医多年,可看到这般惨状,豆大的汗珠还在往下落。 轻轻封住凌里的几个xue位,让她一会哪怕痛了也不乱动。握住匕首的柄,凝了凝神,将全身的力气聚集于刀柄上,大夫准备往外拔。 这等伤口,不能快不能慢。若是快了,伤口会伤的更大。如今伤已至脑,再有伤口怕是难以活命。若是慢了,则血流如注,人本就鲜血不多,流下去必将失血而亡。 把着刀柄,手上握着一个人的性命。 轻轻往外拔,鲜血随着大夫的每个轻微动作往外流。所有的精神都用到了上面,大夫连粗气都没敢喘出一声。 拔出了一些,血液四溅。大夫也不敢慢,直接将匕首拿了出来。另一只手飞快,一把药料撒了上去。 这都是他珍贵的东西,止血效果奇佳。刚刚抹上去,伤口的血液就止住了。将匕首放到一边,大夫这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杀死过很多人,救治过很多人,你倒是第一个让我这么紧张的。”大夫嘀咕了一句,继续为凌里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