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菜的人
又过了许久，老郝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转个不停。 天色渐渐开始发暗，风雪虽然不大却足够让人难以承受。老郝也回到了自己的偏房，老爷怕他冷，在偏房里给他搭了一个火炉，平日里自己披上一些柴火，也能烧的暖烘烘的。 靠着火炉，老郝的心一直放不下。老郝担心的不光是那车菜，还有青石。那是个地道的汉子，为人老实，还要养活着一家老小，老郝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郝叔，有车来了！有车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了几句话，老郝听得出来，是府里打水的长工。急忙站起身来，搓了搓手戴好了保暖的东西，走出房门。 “可算来了，可算来了。” 老郝一边答对着一边上前，长工自觉到后身去叫人，一会儿大家一起帮着卸菜。 走上前去，老郝才发现这马车不对劲。那青石的马车干净透亮，哪怕是顶着风雪过来，也有着一股干净劲。这马车看起来像是一辆用了许久还没修过的马车，破破烂烂，隔着风雪都能闻到车上一股奇怪的味道。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一身破旧的棉衣，一张脸就剩下两个眼睛在外面露着，看不清相貌。 “你是？” 虽然看不清相貌，老郝也感觉出来这不是青石，便搭了一句。 “今天赶车的有事，让我帮他一趟。”那人答道。 老郝心生疑惑，还想问几句什么。后面帮忙的却都已经走了过来，天寒地冻的天，老郝也不好意思让大家等着他再问东问西。索性不问，跟大家一起卸货。 打开车上羴着的棉被，老郝心里放心了不少。虽然这车来得晚了，里面的菜看起来确是不干不燥，也没被冻成什么样。一会儿拿出来放到后厨去也绝对算得上新鲜。当下也不再疑惑，指挥着大家往下卸车。 车上的菜无非都是冬天的菜，白菜，芹菜，几种菜摆了满满一车。 卸了一会儿，车上的菜没了七七八八。有人到后面去点数，老郝也终于能闲下来应对来人。 “伙计，赶车不容易吧，来，先到屋子里坐会儿。”老郝说道。 那人点点头，跟着下人一起把马车往马厩附近赶。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若是送车的来得晚了，当然就要住在这第二天再走。这宅子上专门有一处用来存放赶车的马车，那人跟着下人把车赶过去，还算利索。 弄好了马车，老郝吩咐后厨去弄菜，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今晚你就在这跟我一起住，这屋子虽然小，却还能铺上几块板。一会儿就在这搭上一块木板，今晚凑合一宿，明天在赶路。”老郝说道。 那人点点头，他不像青石那般能跟老郝说笑，闷坐在那里，甚至都没摘掉自己那个盖住了大部分脸的帽子。 “那个，你把衣服脱了吧，这个屋子没那么冷。”老郝说。 那人愣了愣，点点头，把外衣脱了下来。那帽子还在他的脑袋上，没摘下来。 “不是我说，兄弟啊，不必这么拘束。我又不是那老爷，我们都是下人，你把帽子摘了吧。一会儿饭菜上来随便吃上一些，暖暖活活的多好。”老郝又答道。 那人没半分动作，忽然开口道：“老哥哥，没想到你人这么好。” 老郝这下也愣住了，刚刚在外面没听清这人的声音。在这小屋子里听起来，他的声音确是这般干净纯粹。赶着破旧的马车穿的破破烂烂，声音却像极了大家走出来的少爷。 “还好还好，到不是我人好，大家在外都不容易，何必互相埋怨呢？”老郝笑了笑。 房间门被推开，一个人拿进来了一个打托盘。里面有四个菜，皆是些清淡的小炒。 “好了，吃吧吃吧。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这后厨的手艺还不错。尝尝这辣炒白菜，绝对是一绝。”老郝说。 那人点点头，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老郝这才发现，这人哪怕把帽子摘了，脸上也蒙着一块布，只露出来了嘴。 “谢款待。”那人答道。 老郝点点头，愣着说不出话。 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谈，老郝等赶车的等了一天没吃饭，也饿得不行，跟着赶车的一起吃。菜本就不多，又是两个大男人吃，不多时，就将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饱了没？要是还饿，后厨还有。”老郝说道。 那人点点头，答道：“饱了，感谢老哥款待。” 老郝有些不好意思，这人说的都是些大家的话，自己显得有些粗俗不堪。只能应和道：“不必这般客气了，客气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既然吃饱了，一会儿就躺下好生歇息。明天一大早就赶车走。我们那老爷虽然心善却也看不得外人过夜，总是要让一大早就走。” “哦？”那人一愣，说道：“那老哥，你可知道那老爷为何这样？” 老郝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大户总有大户的规矩，守着就好了。我们那老爷虽然有这些怪脾气，但只要你不是太晚不走，他都不会理。” 那人点点头，帮着老郝一起把东西送到后厨收拾好，又回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准备睡觉。 天寒地冻，下人没有太多的娱乐。到了深夜，睡觉是唯一的选择。看着外面黑透的天，老郝心里估摸着时间。怕是还早，只是天黑的早了些。那人已经熟睡，自己也躺下，却难以合眼。 老郝一句都没问青石的下落，可这赶车的忽然换了人，自然有原因，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那个老朋友。 不知怎么，想着想着事，老郝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乱。慢慢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晕了过去。 来人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屋子里的老郝，老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睡似不睡。也不多管，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 外面的风雪逐渐变大，风掩盖住了许多声音，人难以在这样的天气里提高自己那本就不机敏的感觉。 他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