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六面玲珑珠
卢象升和左光斗出了信王府，左光斗责备卢象升到，“你刚才也太冒失了，虽说信王并不受太多宠信，但你一介布衣，如此之言，也有杀身之险。老夫也曾数次冒死进谏，但所论皆为政务，亦不敢言皇室家务，建斗切莫再如此行事！” 卢象升笑笑，“先生教训的是，晚生谨记。” 此时时间尚早，二人步行往回走，恰恰路过西市，这里正是BJ城里最大的闹市区了。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往来行人，熙熙攘攘，路边小贩，你吆我喝，好一派繁华的景象！ 卢象升和左光斗，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左光斗这个老头，虽然在朝堂上严肃固执，但在这闹市中却像换了一个人，他左顾右盼，热情的看着每个小贩的商品，仿佛这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有他的功劳一份。卢象升却没有那个心情，他还苦苦思索着如何能见到天启皇帝，这回也没办法让左光斗给他引荐了，谁都知道，连内阁首辅叶向高都不能轻易见到那个宅男。 这时他忽然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转身一看，刚才还在他身后的左光斗已经不见，他回身去找，结果看见不远处的摊位旁，站着的正是左光斗大人。他走上前去，左光斗看见他便对他说，“你看这匠人，手艺如何了得，做出这么多奇特木器物什！” 卢象升向那儿望去，只见那摊位，大到胡床木椅，小到核舟佛像，一应俱全。那匠人手拿一个木球正向众人展示，只见那木球在他手中拧了几圈，放在地上径自转了起来，众人都很惊讶，交口称奇。卢象升见此忽然灵光乍现：对！就是它了！卢象升自然知道那木球不过是二十一世纪被小孩子玩烂了的发条玩具，但这忽然给了他灵感——木匠皇帝最喜欢的是什么？没错，当然是这些木器物什！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新奇木器才能吸引这个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木匠呢？卢象升的答案是：魔方！！ 匈牙利布达佩斯建筑学院的厄尔诺·鲁比克教授在1974年发明魔方时一定没有想到，他的发明会和一个素袂谋面的年轻人一起穿越到两百年前的十七世纪，在这里别有用途。 卢象升上前握住那个匠人的手说：“匠师，请带我回家吧！”……… ———————— 在二十一世纪的刘明川，曾因好奇拆解过魔方，自信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当他真正开始着手制作魔方时，却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经历过十几个失败的实验品后，他和那个木匠，终于做出了一个完美的魔方。他们挑选上好的楠木，经过仔细的打磨，将魔方的六面涂上彩漆。四个面以青、白、红、黑寓意古代方位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上为金黄，可解释为麒麟，代指天；下为靛蓝，为当时布衣常用之色，意为万民，代指地。又给那魔方鎏上金边，嵌上宝石，原本一块木头，被他们改造的俨然一件稀世珍宝！卢象升给了那木匠好些银两，便走出门去。 卢象升出了门便望东安门北侧的东厂胡同而来，没错，他要去的正是东厂。来到东厂，他便打着要给魏忠贤送宝物的幌子，进了这个平常人看都不敢看一眼的东厂。这里修着厚厚的石墙，窗子和门都用栅栏固定，在房间深处甚至隐约传来犯人的呻吟和哀嚎，整个回廊显得萧杀、恐怖…给他领路的小太监，回头警告他说，“不要四处乱看，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吗？” 走过了前屋，进入东厂的后院，一间富丽堂皇的阁楼，展现在卢象升的眼前。卢象升被带入一间，小屋内，等候传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被叫进正常。只见正堂的太师椅上，一个人在悠然地喝着茶。那人的身体有些肥胖，脸上因为年老而皮肤松弛，好似一只沙皮犬，但他皮肤保养得分外白净，甚至有点苍白，眼窝深陷，似睁似闭，只能从他那华贵的莽服服辨认，这正是东厂厂督“九千岁”魏忠贤。 “听说有人要给我进献宝物？”他眼睛都没睁开。 卢象升道：“小人访遍民间，从一个木匠处得到一个叫做‘六面玲珑珠’的神奇木器，想毕九千岁必定喜欢这个！” 魏忠贤听说他拿来的是一件木器，根本就没在意，小小的眼睛眯只了一条缝。接着，那条缝忽然变大，在他眼前的，是一件镶金错银，又嵌满宝石的木器，这木器有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他识得金银宝石。虽然他已位极人臣，在多年的贪污经验中，什么宝贝都见过了，但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他说，“呈上来让我看看！” 魏忠贤把玩良久，忽然大怒道，“大胆奴才，竟敢愚弄杂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原来，卢象升身上并没有太多钱，它镶嵌在魔方上的宝石，都是些普通货色。 “公公息怒，我这宝贝的贵重之处，不在于它镶嵌了多少金银宝物，而在于它的玩法。”卢象升拿到魔方，上下翻动，不多时就把它的六面都摆成了一色，本来杂乱，无章的宝石，汇在一起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等，汇聚在这小小的六面玲珑珠上，还真是别致而奇特。魏忠贤又拿来左右上下地翻动，却怎么也恢复不了原来的图案，不禁暗暗称奇。心想，这物若是献给皇上，他一定极其喜爱，也会厚赏自己，而且还有些文章可做。 魏忠贤一本正经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卢象升想到前几日阮九天对他的加害，他不敢报上真姓名，“小生刘明川，愿意为大人鞍前马后。” “很好，那制作这宝物的匠人现居何处？” 卢象升想不到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据实告诉了那个匠人的住处。 “这宝物是否只有他一个人会做？” “确实，这宝物他刚发明便拿来与我。” 魏忠贤对手下而已几句，那手下便一脸杀气地出去了，卢象升看到这情景，心道，不好，那木江恐怕要遭他的毒手了。 “年轻人你要记住，你这宝物不是从匠人那儿得来的，而是天降祥瑞，知道了吗？”魏忠贤又教他，如何撒这弥天大谎，把见到宝物时的奇异景象，描述了一番，让卢象升复述了一遍。卢象升这才明白，魏忠贤不但要把宝物献给皇帝，而且，说这是天降祥瑞，给自己大大的增光、邀功。他感叹魏忠贤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一定可以当一个很好的编剧。 ———————— 第二天，卢象升被魏忠贤带进了皇宫。穿过一座座红砖金瓦的楼阁宫宇，卢象升终于在后宫的一个偏殿中，见到了天启。只见这片店内堆满了木料，木屑和刨花散乱地堆在地上，在一个形状奇特的半成品木器前，坐着的正是穿着龙袍的天启皇帝。 魏忠贤摘下冷漠的面具，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急急地赶上前去，“陛下，陛下，大喜，大喜啊！” 天启皇帝却丝毫不为所动，“朝廷的事，就有公公定夺吧，若不是朕的哪个妃子有了身孕，就不要来讨扰朕了！” 魏忠贤眼珠一转，“不是妃嫔怀了龙种，却也与此有关。” 天启皇帝这才放下手中的木活，望着魏公公，“哦，公公速速道来！” “前日一个书生意外得到一件天降之物，就让他自己和您说吧！” “嗯，汝细细道来！” 卢象升依照魏忠贤的吩咐，说什么自己如何看见一条五彩巨龙从天而降，龙的口中如何吐出这六面玲珑宝珠，又如何告诉他那句“有龙识此木珠，受天之启，香火兴旺，基业永传！”说完他还不忘展示一遍如何玩这魔方。 天启看后，啧啧称奇。这构造的巧妙，让他确信这真是上天被他多年来对木匠事业的呕心沥血所感动，降下祥瑞鼓励他。于是，多年不过问国家礼事的天启皇帝，竟然决定明天就在天坛举行祭天大典，至于这个带来祥瑞的使者，自然是要把他当作天使一样对待，朱由校大大地赏赐了卢象升和魏忠贤，又决定把卢象升留在自己的身边，教自己好好研究这六面玲珑珠。这倒有点出乎卢象升的计划之外了，他可不是来帮助皇帝发展兴趣爱好的，但至少他成功混到了天启的身边也是成功了一半。 于是很搞笑的一幕出现了：一位十七世纪世界文明大国的皇帝，带领文武百官，聚于天坛之上，向一个来自21世纪的儿童玩具行跪拜大礼。躲在一旁的卢象升不禁嘿嘿的笑出声来，还好没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