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做饿死鬼
眼看金陵城遥遥在望,周围的草丛里却悉悉索索,隐隐有着刀剑的肃瑟之息,常年刀口舔血生涯,男人已经练就了对危险似狼一般的直觉,怀抱着女孩儿陀螺般疾速飞转跳落马背。 二人身形刚刚站定,前方奔跑的马儿惨呼一声,尘土飞扬,掉落进一个大陷坑内,马肚被削尖的竹刺刺穿脖颈,倾息没了呼吸。 五六个黑衣人自周围草丛走出,将二人团团包围,少年抽出手中长刀傲然而立,风儿飞扬,掀开了遮盖的斗篷转帽,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东护法快速而至,眼色嗜血,声如寒冰,凛然道:“绣春刀,飞鱼服,原来还是个锦衣卫鹰犬!” 对面埋伏的领头黑衣人向东护法恭敬施礼道:“东护法,这厮就是橙色追杀令的目标,西护法随后就到。” 东护法冷然一笑,长剑立于胸前,不屑的对说话的黑衣人道:“一个锦衣卫都拿不下,西老太太的剑生锈了。”长剑一挥,冲上前来与男子斗在一处,其余众人没有得令,竟在一旁观敌料阵,无人理会燕喃。 燕喃索性也看着热闹,到现在,她方看清了男子的长相,竟然是老熟人——杨锡。 燕喃心中却莫名的踏实了一些,相较于陌生人,她倒相信,这个人,不会轻易扔下自己不管,当然,遇到危险和阻碍到他的时候除外,比如先前将自己扔在泥坑中,害得自己嘴里长出烂草的行为。她甚至有理由相信,先前他不是救自己,而是恼怒于自己阻了他的路,像清除石头一样的障碍物而矣,直到确认自己是他认识的“熟人”,才“顺手牵羊”带走。 众人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缠斗,眼下,二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而燕喃却心底明白,杨锡身上有伤,越往后形势越不利,远远的看向城门方向,奢求有出城的人或救兵,却只见,关城门时间己到,森冷的城门发出扎扎之声,无情的将二人关在了城外。 燕喃心下一片冰冷,额头上又渗出一层汗水,清风吹来,发出阵阵颤栗。燕喃偷偷的将手伸进斜挎包,拿出其中一个大纸包,移到一个上风口位置,向场中打斗的二人喊道:“住手!我投降了!!” 东护法和杨锡俱是惊诧,跳身闪到一旁,杨锡眼色探纠的看着燕喃,却未加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回到燕喃身旁。 东护法一众黑衣神色不明的立于对面不远处,其他几个黑衣人隐含包围之势。 东护法不甚相信的问道:“你是说真的?不怕我们将你送入青楼或是杀了你?” 燕喃心如擂鼓,面上却一耸肩,无所谓道:“我既然打不过你们,不如就妥协听话的好,况且,送入青楼总比死了强吧?不过是侍侯人而矣。”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燕喃所言真假,却见燕喃认命似的撸下手腕处的一只玉镯,和一个大纸包放在一处道:“这是我娘给我的所有的金银珠宝,也一并给了你们,只要你们给我找家好点的青楼。” 众人瞟过燕喃硕大的纸包和纸包外一只玉镯的隐逸玉光,一看就非寻常货色。有些狐疑着,小女孩儿出门时为何带着如此多的珠宝,只见清风吹起,燕喃突的将玉镯扔向东护法,护法下意识去接。 燕喃乘机一扬纸包,一大包粉末在风中扑头盖脸而来,护法和正对面的黑衣人顿时眼睛一阵刺痛,中间还夹杂着喷嚏声,正要擦拭眼睛,又觉风声呼啸而过,其中两个黑衣人手臂、大腿俱是发凉,血流如注,倒在地上一阵哀嚎。 过了一会儿,空气清晰,睁眼观瞧,哪里还有二人的身影,看向路旁幽暗的树林,眼色一沉,手势一挥,对黑衣人道:“本护法要活的,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 燕喃已经跑得气喘嘘嘘,手脚巨烈的抖动着,仿佛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心下明白,虽然日夜加强锻练,但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儿,身体已经超负荷了。 手下一使力,扯住前边奔跑的杨锡,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但是,如果再跑的话,不等那个护法了结了我,我就成了大明朝开朝以来第一个跑死的人了。” 杨锡不耐烦的皱眉,额头形成一个重重的川字,脸色阴暗得与这阴翳的天气不分伯仲。停下脚步,正要苛责两句,却在低头间,看到女孩儿没穿鞋的一只脚,上面已经血迹凝结,白色的袜子变成了红色的了。抬头看了看越发昏暗的天色,树木光陆的影像,如一只只暗夜的魔兽,伺机而动。
低下身子,态度有些缓和的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示意燕喃爬上后背,燕喃嘴角一瞟,拒绝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你受了伤,我可不想一会儿反过来照顾你。” 少年面色一沉,冷冷的开口道:“我不是好意,是不想被你害死,你的血迹会引来敌人和野兽。” 燕喃一滞,顿时失语,撅着嘴,翻着眼,毫不迟疑的重重跃上少年的后背,少年的伤口嘶的一疼,燕喃得逞似的偷笑。 少年的后背结实而平坦,不一会儿,燕喃就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感觉饥肠漉漉,遂从斜挎包里掏出两块蛋糕,纵有万般不舍,还是将一块递到少年的唇边,问道:“吃吗” 少年头一歪,躲过燕喃递过的蛋糕,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冷然道:“饿死鬼托生的,快没命了还不忘了吃!!!” 燕喃撇撇嘴,腹诽: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本来就是饿死鬼托生的,还是个饿了六天七夜的饿死鬼。 那场灾难,给燕喃的头脑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肚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似乎从来没有填饱过,所以穿越后,身上或多或少的都会备上一些吃食; 此外还有一个后遗症,就是特别怕狭小封闭的空间,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棺椁,一个梦魇。 吃饱后,燕喃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打着呵欠,在少年的背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