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中秋

    八月十五是中国最传统的中秋节，可是这一天，许多的大明学子，却是要忐忑不安了。

    至于原因，要回朔到十天前，也就是八月初五。因为这一天是县试的第一场考试经义。而放榜则要等到明天，也就是八月十六号最终结果就会知晓。

    明朝的科举制度，可谓是相当的成熟了。而被称为童子试第一门的县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算是桓玉，也只是知道乡试过后是举人，殿试过后是贡生，殿试过后是进士。至于什么童子试，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考试呢。直到了解透彻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童子试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县试，府试，院试。而且每个层次的考试，都是有三场的。分别是：经义，论表，策问。

    举办的地点，也就是各自的县衙举办，然后是州府举办。最后则是承宣布政使司中心举办，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省。不过主考官，不是布政使，而是本省的提学官。

    至于内容，我们所熟知的八股，其实就是指第一场经义，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考对四书五经的掌握，格式非常的严谨。至于论表，则包括：论，判，诏，诰，章，表，都是当时的官方文书。有点类似于后世考你对office办公系统的cao作。最后的策问，考的就比较的广了。包括：经，史，实务，甚至水利钱粮等等，这些就比较杂了。

    而八月初五的考试，正是经义。

    虽然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考试的题目，朱桓玉还是没有放松丝毫。要知道对于一个学霸来说，考场就是最大的战场。

    经义的题目就是‘无为而治’！也许看到这个题目大部分人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一个道家的思想。可是其实不然，这个思想最早还是我们的孔圣人提出来的。而且之前也说过，这是县令，为了讨好我们的躲猫猫皇帝，所特别出的题目。

    八月十五的这天，周府的祖宅特别的热闹。所谓祖宅，一般都是一进的屋子。一个超大的院子里，后面有的是高高的灵位房。里面都是供奉着祖宗的灵位，以及证明家族荣耀的一些牌匾。

    这座近百年的祖宅，现在正人气爆满，数百人近乎将这里挤满。二十几桌上面，坐着的都是周家的族人。其余分支的族人，也在这一天，回到了周家的祖宅。中秋原本就是一家人欢度团圆的日子，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缺席。

    中年人在哪里讨论着今天的收成如何，诉说着下一辈的成就。比如某家的老几，现在已经过了县试了。某家的老几，又成婚了。

    老年人，一个个都几乎没怎么说话。一个个笑眯眯的看着热闹的祖宅，相互看了看，那种幸福的感觉，似乎醉入心田，对于这些老人来说，再也没有比今年的聚会高兴的事了。人丁兴旺，光宗耀祖，就是他们唯一的期望。而现在这些，都已经可以拭目以待了。他们这些自称为老家伙的族老，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至于小家伙们，就更加的高兴了。因为今天严厉的父母都对他们网开一面，让他们玩个尽兴。再说还有这么多的人，小孩子，喜欢的不就是热闹吗！

    祖屋大院的最里面，也就是俗称的首席，上面正坐着周家最有分量的数人。

    四爷和六爷，都是桓玉所熟悉的。还有四伯和七叔，也出现在这里。至于剩下的五个，说是其余几房的家长。也都是复字辈的老人，分别说二房的周复海，四房的周复良，五房的周复瑾，六房的周复粟，七房的周复健。至于蒋市街的周家，当然是一房，也就是俗称的嫡系啦。还有三房，也就剩下周恭秋一人，所以没有在此。

    “桓玉，你上坐！”说话的是四伯，现在看到桓玉他都有些拘谨。五品大员，大从来都没想过，家里会有这么大的官员。一个秀才，就已经让他们很满意了。至于举人，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其余几个老人，看到朱桓玉，也是显得很是恭敬。一个个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

    倒是四爷和六爷，看到桓玉还是那样。

    “四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里在座的可都是桓玉的长辈，这上座，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坐啊。”桓玉一口回绝了四伯的话语，他朱桓玉对于这个做官可是完全没什么兴趣。所以对于官场上的那一套，他也不是很喜欢。再说今天中秋节，这可是家宴。

    四伯听到桓玉这么一说，本能的想推着桓玉走到座位上。可是想起桓玉当前的身份，又迟疑了。将询问的目光，朝着四爷和六爷问去。

    四爷和六爷饶有兴趣的看着祖屋前的大樟树，似乎那里有什么很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至于四伯那求救的眼光，他们可没有看到。

    桓玉顺着四伯的视线，看到四爷和六爷，那嘴角带着戏谑的目光。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两个老顽童。明显是在戏耍四伯。可怜的四伯，竟然遇到这样的两个叔父，简直是不幸啊。

    “四伯，你就不要这么拘谨了。还有其余几位叔爷爷也是，都是自家人，哪里用的着这么拘谨。今天可是中秋节，我们这可是家宴。再说无论桓玉是什么身份，可是周家女婿这身份是事实啊。你们都是我的爷爷辈和叔伯辈，你们让我做上座，岂不是让我难堪吗？”

    众人看到桓玉那诚挚的眼神，一个个将目光转移到四爷和六爷两个老顽童身上。这个时候，桓玉也不好说什么。他也看向他们，要知道他们可是去了自己府邸的人，直到自己对于周家是个什么态度。

    可是两个老顽童，直接无视了众人的目光。眼睛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颗大樟树！

    一时间桌山，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上席的人都没坐，其余的人肯定也不敢坐。所以整个周家三百多人，就那么直直的处在那里。

    两个老顽童看着樟树，上席的人也就顺着看了过去。其余人看到上席的人都盯着樟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个个也盯着樟树。一时间樟树，成了整个大院的焦点。

    看到主家的人如此神态，那些准备酒席的下人，一个个也下意识的轻手轻脚起来。转眼间，热闹的院子，似乎就安静了下来。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还是性格直爽的六爷忍不住了。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四哥，哈哈哈，你赢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

    四爷看到六爷笑了，这才放开嗓子大笑了起来。

    其余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看到两人大笑，也跟着笑了一起来。从而周府的祖宅里面，出现了十分夸张的一幕。周家的所有族人，望着一株大樟树，在那里狂笑。

    家丁们，和那些周家的妇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脸上也是挂满着笑容。

    只有那些小家伙们，一个个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叔伯，甚至爷爷他们，一个个望着那株大樟树在那里莫名奇妙的狂笑。不过小孩心性的他们，看到大家都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就按照桓玉说的坐吧！咱家桓玉，可不是那种一朝得志就忘乎所以的小人。这一点我们之前去他住的那里，拜访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知道吗？那天可热闹了，县令大老爷，县丞大老爷，举人洪老爷，教谕老爷，都来了。可是桓玉硬是让我和老六坐上座。当时我的那个美啊，今生无二啊。”四爷说到这里，笑着瞟了桓玉一眼，一脸的满足。

    看的其余几房的老人，一个个都眼红不已。他们回家之后，可是好好的教训了自己的后辈一次。

    ‘同样是招女婿，怎么本家的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你们呢？你们都是猪吗，我不期望你们有本家那么大的运气。找一个秀才也行啊！可是你们呢！’

    一时间，周府掀起了重女轻男的思潮。那个家里有女儿，尤其是没出嫁的女儿，走在路上，一个个头都抬的高高的。其余人也默认了他们的高调，毕竟说不定谁下一次招女婿的时候，也找了一个朱大人那样的女婿呢。

    在场的人，当然谁都不会再说那些了。

    按照长辈的顺序，桓玉坐在了上席的下座。

    看到上席终于坐下来，其余的席位上的人，也就慢慢的坐下来。

    接下来就是开餐了！

    今天是中秋节，不用祭祖，所以也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

    酒过三巡，菜过五盘。席上面的人，一个个也逐渐的放开了。尤其是其余几房的长辈，一个个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了后面的家族内长辈与晚辈对话的模样。

    “桓玉，明天就放榜了，你有没有信心啊？”六房的家长周复粟，凑在桓玉耳边问道。

    不巧他周围五房的家长周复瑾也看听到了，右手食指指着六房的周复粟说道：“老弟啊，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有没有信心？”

    他又笑眯眯的指着桓玉说道：“你应该这样问：‘桓玉，有几层的把握拿案首啊！’”

    “不对不对，老五你也错了。应该这样说：”五房家长的话，由于激动大声了点。被耳尖的二房家长听到，他急忙插嘴说道：“桓玉啊，明天叔爷爷就来喝你的庆功酒了！案首什么的，对于桓玉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其余的老人，听到这话。也一个个的开口，说着自己的见解。

    桓玉看到这乱糟糟吵杂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