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Peter
(一) 让他当我的“数学老师”是老师的注意,理所应当的就把我的同桌换成了他。 Peter瘦的连桌椅都无法搬动,靠着他瘦骨如柴的躯体一寸一寸向前移,最后仍是我向前扶住椅子,将课桌靠在旁边,我用力挤出一抹生硬的微笑,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打量着:“瘦的连桌子都抬不动了?”他猛地抬起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棱角分明的面孔在窗外的深秋雨雾的映衬下格外清晰明亮。 良久,他向我伸出左手:“终于摆脱Edward了!” (二) 同桌后的日子就日渐变得狰狞恐怖了。Peter的数学成绩确实高的让我抬不起头来。但固然,这并不是成为友好同桌的羁绊。漫长无趣的晚自习是我们戴上耳机分享音乐的好时机,在音乐的陪伴下,做完一张张语、数、外的试卷是比原来乐趣倍增的。而固然遗憾的是,复读机中的歌曲换来换去却是始终不变的五首,每当又一次列表循环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发狂咆哮,Peter挨靠在一旁,捂住嘴吃吃地笑,他捂住耳旁的耳机,拍拍我的肩,按住我的手,又开始下一遍的循环。 日子,就在这样的晚自习中流逝。 熟络后,Peter和我愿意互称英文名。数学课上的有点乏味了,他趴到我的肩上,我也趴到他的肩上,两只脑袋互相依靠。就这样依靠良久,他抬起头来:“Jason,你好帅呀。”我的心里忽然一惊,猛地扶住她,坐直:“你又在开玩笑了?”“真的。”他睁大眼睛看我。真是“一切景语皆情语”了?我也盯住Peter,他傻乎乎地打量着我,后脑被冬季的阳光包裹着,无比温暖而热切。 (三) 深冬仍未至,期末考试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晚自习、课间,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被老师占用。没了音乐,没了休息,也就只好请Peter讲起了各种题。Peter是冷静的,她细眯着眼睛,用不了几秒,就能解出题的思路。晚自习的时间通常就这样消磨过去。Peter是最爱考我代数化简,但每一次却无一对我粗略的过程生气——他瞪大着鱼一般的眼睛,手死死掐住桌子不放,等着我向他屈服。而我也总是在和他讲解语文时,敢怒不敢言。 紧张而灼人的期末考还是来了。在考场换座人群密流的穿梭中,背后有人轻敲我的肩膀,Peter走到我的身旁,拉住我的手:“加油,你一定比我考得好!” 转眼,他就转向自己的考场,在人海茫茫中隐藏消失不见。 而的确,我的总排是比他高。 漫漫寒假,是生活在对Peter的愧疚之中的。我以为,若不是Peter花太多时间给我讲题,若不是我总是在语文上对他敷衍了事,她应该比我好。 我突然喜欢上徐佳莹的歌,也许这种愧疚默语的心,是能够在她的歌中发挥到浓烈。 (四) 熬到开学的那天,细丝朦胧地下着稠密的小雨,大雾弥漫,我在哥哥的陪伴下冲进教室,却发现Peter仍没有来,只得放下背包,将我和他的凳子放下,漫漫长长地等待。 良久Peter那巨大的耐克背包和棱角分明的脸才映入眼帘,我惊喜之余,连忙叫住他,他的脸色绯红,良久,才转过身走向座位,却也不开口说话,自顾自地整理起书本来,很久了,他转过头:“Jason,我要和你分开了。”我的心陡然翻浆紧皱,许久:“为什么?”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半天不肯松开。“杨皓然寒假时和老师说要和我同桌。”他潮红的脸在初春的空气中沸腾,“他后来才和我说的……” 天打雷劈,一整天的我惶惶恐恐。 星期五,老师说要换座位。待到最后,他像想起了什么,指着我:“你和杨皓然换。”我拉起桌子,像最初那样用力挤出一抹生硬的笑:“Peter,再见。”他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和,像是刺进回忆的一把把利剑,注视打量着我:“再见。” 窗外春雨连绵,映衬着他的脸和发,分外亮眼。 (五) Peter照例喜欢和我独处,音乐课上,我们凝视着徐佳莹舞台上婉转留吟,手重着手,我以为——友谊并未走远。 Peter和我同样喜欢徐佳莹,手重着手,手拉着手,笑声传出,谱成最美的乐章。 Peter喜欢夜跑,他也拉着我晚上奔跑。夜晚的球场是灵巧的黑,只能洞察出脚底跑道的变化,而我,却能轻易地感觉到身旁的他,和我并驰在球场之上,我分明感受到奔跑中的他。 我还执拗地认为:我和他绝不会分开。 (六) 一个月后的一次简单的测验,我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初一第一个150分,跑完步后,我脸色涨红,急忙对着Peter谈到,Peter安静的走在一旁,耳机里响着徐佳莹的歌,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沉重迈步。我拍了拍他的肩,望将自己的兴奋感染给它:“说,说不定以后‘师父’你能被我超过呢。”他猛地回过头,眼球胀起,良久伫立,却又跑开了。
夜色,出奇的黑。 后来的后来,我知道——那次考试他是142分。 (七) 这次以后,和Peter的交集像是陡然变少,Peter更喜爱和杨浩然相处。我隐约的感受到我的话成为了友谊的断头刀。 而我,却更深刻的感到了友谊的渐行渐远,心中更是不甘,开始向他的领口中扔粉笔,而他的眼睛,似乎从没有注目到我的身上,而是自然地盯着冰冷的题,我愈是发现他如此,愈在他的领口中扔更多的粉笔,如此的疯狂。 寂静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明天就去向Peter道歉,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殊不知,这是我自己推行着自己所爱远离。 而终于有一天,将Peter惹恼了,他使劲按捺住愤怒:“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呆呆的愣在原地,一瞬间不知怎样回答。 我从没有见过Peter如此的生气。从没有。 (八) 夏天的炎热如约而至。关于我和Peter,就如冬天的寒冷在此时销声匿迹。Peter和杨皓然,到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Peter和杨皓然便是形影不离,连曾经共用耳机,讲题解题的“特权”,也成了他的专属——他们是特长班的同学,能聊的话题很多。 关于Peter,后来的他戴上一副白框眼镜,手腕上也戴了一块白色手表,似是更有了独特的气质。 后来的后来,再后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暑假,固然又是很久未见Peter,他的模样在我眼中又已模糊许多。 只是,当耳机里又想起徐佳莹的《失落沙洲》——“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一个人看海……” 我竟第一次为Peter哭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