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门关前人（上）
这位阴阳通灵人很特别，因为从她所表现出的灵智来看，总觉得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但身材高挑早早长发及腰，十足的美人胚子，而且根据文化就的档案，她的实际年龄确实是十八岁了。不过让张不良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她在见面后说的第一件事，是说自己已经与张不良见过不止一回了。 这让张不良想破脑袋都记不起两人在何时何地曾见过，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在梦里。 按姜西雪的述说，因为她这几世都与张家人有香火情，所以当这一世投胎来到世间，与张家人的感应就随着年纪越来越强烈，后来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了张不良，就变成长大后的样子在他的梦里经常出现。如此一说，张不良确实记起在梦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姑娘，犹如梦中情人般经常出现，但每次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张脸。 这让张不良不禁担心，青春期那几年她有没有在梦里出现过，不过当意识到一个关键点时，张不良终于安下心了，因为姜西雪现在也就十八岁，而且灵智也才十岁，自己青春期那会，她应该还什么都不懂。但为了彻底打消这个顾虑，张不良还是问了一嘴姜西雪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得到的答案是五年前。 张不良在放心之余不禁感叹，看来张家人的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爷爷当年虽然想通过断了道魂传承来改命，却只是断了道魂改不了命，因为他还是能通过火化炉转魂，姜西雪也能通过通灵之术找到他。 找回了鬼葬营第一个成员“灵”，张不良一行人的行程却耽搁了一天，因为独孤纯阳在那晚闯入十号楼之后昏睡了一天。 说到十号楼院子里布的阵，正是姜西雪所为，因为之前就有一个江湖道士想要杀进七院来捉她，当然最后是被姜西雪吓得屁滚尿流跑了，但姜西雪也因此在整个十号楼布下了缚灵锁，所以害的独孤纯阳由于魂魄大损，导致昏睡不醒，好在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元气要一些时日恢复。 而出现在十号楼的鬼都是附近的“良鬼”，他们因死后有怨所以滞留人间，大多来自西面山顶的火葬场，与当地的居民素来相安无事。因为姜西雪是阴阳通灵人，所以日积月累之后都成了十号楼的常客，而姜西雪也给了它们承诺，有朝一日买下整个湿地，为它们建一片家园。 独孤纯阳为此曾特地问过姜西雪，怎么不超度它们，让它们好早日投胎重新为人，阴西雪就反问独孤纯阳，换他自己就算知道有下一世，但舍得放下这一世么？ 这个问题连张不良也好好想过，虽然下一世还是自己，但记忆全无，还是上一世的自己么？ 人活一世，就有一世的执着，就算有无尽轮回，但每一世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世间又有多少人从生命的一开始就知道珍惜？珍惜生命中的喜怒哀乐，人生无论是精彩，亦或是平淡？ 当独孤纯阳在第三天一大清早醒来，一行四人就整装出发了，由七院专车送到机场，飞往古时兵家必争之地，川蜀。按唐浅交待给曹木兰的行程安排，下一个要找的是“判”，也就是在现今社会被人熟知的，入殓师。 葬神营的文判官，说起家族渊源用入殓师来形容真是屈才了，因为他们这一脉起源自春秋时期的阴阳道，此道后来也传入了岛国，在那里改名为阴阳术，用来祈福除灵，从古至今都很盛行。阴阳道独尊阴阳五行，涵盖甚广，如天文历法漏刻，风水五行占卜，又涉及周易六壬遁甲九宫八门等方术，得道者在古时还为帝皇掌一国之气运，祈福避灾，堪龙脉定都城，可以说如今诸多道类都是从阴阳道衍化出来。 再说回文判官一职，在这支家族加入葬神营时，那一代人只继承了阴阳道的小部分道法，之所以被按上入殓师的称号，是因为这一脉专为死人挑吉时，如同地府判官定人死时，他们的本事是按死者八字断入殓钉棺之机，择时送入地府，所以又被俗称为鬼门关前人。相传他们有一本上古鬼历，上面全以殄文记载，所谓殄文便是专给死人看的文字。 根据文化九部的档案，这代文判官名叫雷小孁，光听名字以为是个窈窕淑女，实则是个与入殓师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妇科医生，妇科男医生。 短短半日光景，四人从第七人民医院缩地成寸，来到还是冬季的川蜀。因为温度骤降，姜西雪提议去就近的商场买衣服，另外三人觉得也就是顺道的事，所以欣然答应，可事实是陪着这位大小姐足足逛了大半天，不单单是陪她换了身英伦范的行头，呢大衣格子裙打底裤，还美发美甲全身SPA。不过原本是怨言三人组，可当曹木兰欲迎还拒的被姜西雪拉着去SPA，三人组当即宣告决裂，就只剩师侄俩蹲在商场的过道，数着姜西雪新衣服标签上的零。 当四人站在了某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的大门前，张不良依旧拎着密码箱，曹木兰还是背着牛皮书包，姜西雪因为剪了齐刘海眼睛更大了，不同的是独孤纯阳手里没了编织袋，而且换了双白色的耐克板鞋空军一号，这番改造可都是姜西雪的功劳。 因为姜西雪嫌编织袋太漏，影响团队形象，就让独孤纯阳别干捡瓶子的营生了，每天捡瓶子的收入按一张毛爷爷由她包了，但独孤纯阳秉承无功不受禄，靠双手双脚吃饭的优良品德，硬是拒绝了姜西雪的好意，这让姜西雪灵机一动，把每天一张毛爷爷作为替她拿行李的酬劳。这么一来独孤纯阳算是应下了，但义正言辞说一张毛爷爷太多，只要价二十，不过心里还是过不了身为修道之士那道关，觉得捡瓶子自食其力是对，为钱出卖劳力听人使唤就有损道门体统，但当姜西雪扔出一叠毛爷爷时，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的独孤纯阳瞬间没了cao守。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身在三界内的人，是人都有执念，而独孤纯阳的执念，来自于他的师父，一个曹木兰巴不得立刻两腿一伸的赌鬼。 川蜀的冬天要比北方阴冷，天空灰蒙蒙，张不良点了一根烟，问道：“他怎么在妇科医院？” 独孤纯阳关心的东西与小师叔截然不同，插了嘴：“这里很正常，应该没什么鬼。” “小道士，开始怕鬼了？”姜西雪打趣道。 独孤纯阳顿时腰板一挺，豪言道：“修道之人降妖除魔驱鬼，何来怕这一说。” “说得好。”姜西雪赞了一声，随即补了一句：“那从今晚开始，我每晚让附近的孤魂野鬼来找你。” 独孤纯阳立马认了怂，双手插袖蹲在地上，憨笑道：“那还是算了，师父说晚上要睡好觉才能长身体，我已经发育比一般人慢了。” 此言一出，已经同一阵营的曹木兰和姜西雪同时冒起了黑线，表示很无语。 张不良笑着摇头，踩灭了烟头，带着三人走进了医院。 原来这位雷小孁年纪轻轻却已经混上了主任医师的职称，有独立的贵宾门诊区域，格局简直就是酒店总统套房，门口还配了助理，只是这个助理很胖很不应景，还支着头在打瞌睡。 曹木兰望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胖助理，无趣道：“入殓师做妇科医生是不是隔行如隔山啊，只是靠那些望气改运的本事混上个主任，但医术不行生意还是冷清。” 张不良望了一眼门诊室的门，笑道：“草木兰你不是文化九部的移动字典么，他的底细你不知道么？” 曹木兰摇头摊手，回道：“你们鬼葬营这一代的底细，我知道的还真不多。” “不对！”独孤纯阳冷不丁这么一句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什么不对？”曹木兰问道。 独孤纯阳伸手按向胖助理头顶，心中了然道：“她是被施了法睡过去的。” 说完这句，独孤纯阳想解下腰间的三清铃给胖助理驱法，但转念一想会打草惊蛇，就先闪身来到门诊室门前，面对眼前的雕虫小技口中轻念一咒，顿时两手掌心各现一金符，他伸手按在门上，顿时整扇门上弹出一面金光符文阵，延伸向墙面天花板和地面，好像将整个门诊室封的严严实实。 “开！”随着独孤纯阳的一声轻喝，这面金光符文阵如纸灰上的火光闪过即灭。 姜西雪因为是通灵人，所以对别人施展道士时的灵力很敏感，之前在独孤纯阳闯缚灵锁时并没注意，此刻才发现独孤纯阳灵力的非凡。在她的感知世界里，修道之士的灵力就像是一汪水，越纯净就越强大，过去那个找事的道士虽然道行不小，但他的灵力就像臭水沟里的脏水，而独孤纯阳的灵力，不是说像毫无杂质的纯净水，而是像得天独厚生于天地间的山泉。 “修罗哥哥，咱们鬼葬营要不收了小纯吧。” 当独孤纯阳每每听到“小纯”这个专属称呼，他都会瞬间石化，这会还差点破功。 对于姜西雪这个提议，张不良直接嫁祸道：“小雪晚了哈，纯阳已经是地支的一员，曹木兰说了，文化九部可是有规定的，加入某支行动队后，除了殉职就再无退出的理由。” 一旁的曹木兰马上把皮球踢回，“这个规定是有，但你们鬼葬营同样有规矩，从古至今就是五个人，还是你们张家人定下的。” 在言语间，破了障眼法的独孤纯阳推门而入，霎时，一声声急促的叫唤声也传入在场几人的耳中，四双眼睛一同望向里面。 在偌大的高级门诊室内，有一男一女，男的应该就是雷小孁，光着两片屁股，背身站在办公桌前，另外还有个女的躺在办公桌上，只看到张开的两条大长腿，一条上还挂着黑丝袜，地上凌乱的扔着几件衣服。 “他……在拱什么？”姜西雪睁大了两只好奇的大黑眼睛。 下一秒，羞红了脸的曹木兰拉着姜西雪一同转过身，然后张不良伸手遮住了独孤纯阳的双眼。 “小师叔，这是在干吗？” 张不良苦笑着回答道：“动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