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沉沦沉沦
“那么太子殿下将要如何安置太子妃呢?”秦慕铮的语气冰冷,逼着自己狠下一颗心来。 若是旁的什么女子,韩彻自然可以不顾,对于张静秋却不能。韩彻有他的骄傲,断断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况且河间张氏是名满天下的望族,张静秋又是张氏嫡女,韩彻若真的废了张静秋的太子妃或者是登基时皇后的位置没有给张静秋,只怕又是一场纷争。 这个问题韩彻回答不了,所以他只能沉默,只能痛苦的沉默。 秦慕铮心中不必韩彻好过多少,那一双琉璃一般的双眼中溢满了疼痛,映在秦慕铮的眼中,为愧疚的火焰添了一把柴,烧的秦慕铮也微微颤了一下,终究是有些不忍,便道:“太子殿下一直都知晓我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出口来容易,这天下间却极难有人能做到,到底还是机缘未到。到底不比太子殿下福泽深厚,能得到太子妃那样一份真挚专注的情感,希望太子殿下能怜取眼前人,莫让佳人对月独眠,莫让一腔痴情空付。” 秦慕铮起身踱步到太子韩彻的面前,朝着韩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继续道:“秦慕铮在此诚心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恩爱百年。” “我这一腔痴情便要空付么?我却要对月独眠,日日饱受相思煎熬么?铮儿,不要对我这么残忍。”韩彻站了起来,眼眶都微红。 秦慕铮微微垂着头,依然保持着下拜的姿势,语气平静如水,言辞客气恭顺,却也将人推拒出去,冰冷如斯。 “夜深露冷,贫道这里不便太子殿下久留,请太子殿下移驾太子妃的储秀宫。” “铮儿……都怪我太过急切,今日我们都有些乏累了,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许多政事等着我处理,我便先回勤政殿了,改日我再来看你。”韩彻却不接秦慕铮的话,不愿从秦慕铮的口中再听到一句让他痛苦的言语,脚步有些踉跄,逃出了毓德宫。 待到韩彻走远了,脚步声都听不得了,秦慕铮才缓缓起身,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般惋惜,怎不刚刚答应了皇兄,他日等到皇兄荣登大宝,你便入主椒房殿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韩博语带嘲弄,脸上是邪魅的笑,慢慢从阴影之中现出身来。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秦慕铮的身体便绷紧,她念着这声音,也恨着这声音,却想不到这声音的主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心中却是寒凉一片,以为心已成灰,却还是这般疼痛,痛地人指尖微凉呼吸不畅。 却是不去看韩博,秦慕铮径自走到门边将洞开的房门关紧了,便站在门边用内息感知着周围是否有人在监视窃听,身子却被韩博强硬的扳了过去。 韩博将秦慕铮扳转过来,面朝着自己,不等秦慕铮开口,便俯身吻了下去。 秦慕铮哪里肯依,挣扎起来。气力武功都不及韩博,又怕闹出的声响太大惊动了外面的守卫,秦慕铮必然是要落下风的。 不过三五招,秦慕铮的唇便被韩博捕捉到,辗转缠绵,追逐浅隽。秦慕铮觉得屈辱又愤恨,双手双脚都被韩博制住,便一口咬了下去,瞬间便尝到了甜腥的味道。 韩博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停下动作,吻得更加霸道肆意。 眼泪终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滚滚而出。 感受秦慕铮面上微凉的泪水,韩博闭上了眼,将秦慕铮拥进自己的怀中,动作却变得轻柔和缓。 那一点甜腥中掺杂进了咸涩,再加上自己的味道与韩博的味道,混合成了一种复杂又神奇的滋味。 奇迹,若是奇迹有滋味,便定然是这般。秦慕铮觉得有一颗焰火在自己脑海中炸开,瞬间开出了五颜六色的灿烂,耀眼夺目的同时又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奇香。 它就清清楚楚的在那里,逃不开,躲不掉,忘不了,却好像又得不到。只能沉沦,沉沦,无限沉沦下去…… 秦慕铮终于不再挣扎,顺从了自己的内心,闭上眼,享受此刻相拥的感觉。 也不知晓过了多久,韩博终于离开了秦慕铮的唇,依然拥着秦慕铮,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秦慕铮的脸上,将那些泪水一一拭干。 此刻一切言语都显得那样多余,秦慕铮环抱住韩博的腰,终于觉得踏实了一些。 “铮儿,我亦不舍,现在却不得不离开。”韩博终于缓缓放开了秦慕铮,道出离别的话。 秦慕铮本想将韩启和静和暴毙之事告诉韩博,却想到韩博此时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知晓了宫中发生的一切,定有他自己的安排,于是改口道:“你且小心,宫中守卫森严。” “明日我再来,铮儿好生珍重。”韩博又抱了秦慕铮一下,在秦慕铮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玉真道长,锦瑟姑娘来了。”屋外传来季八喜通报的声音。 秦慕铮心里一惊,正要提醒韩博躲避一下,这屋里哪里还有韩博的影子。秦慕铮却是笑自己多虑了,以韩博现在的身手,出入皇宫当真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便拉开了房门。 “玉真道长安好。”锦瑟站在季八喜身后向秦慕铮福了福身子。到底不如两个人私下里相处随意自在,身处宫中还是要守着礼数,才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季八喜是个伶俐的,自然知晓秦慕铮和锦瑟主仆二人有话要说,心中对秦慕铮也是钦佩非常,便尽量避远了些。在不违抗张静秋的命令的前提下,给了秦慕铮和锦瑟最大的空间。 锦瑟确是担忧了秦慕铮一整日水米未进,宫中何时供应饭食都是有规矩的,秦慕铮又不是正经主子,自然劳动不了御膳房开小灶。好在韩彻刚刚让人送来的茶点干果都没有动过,秦慕铮便让锦瑟先用这些垫垫肚子。 哪里有那么大的心吃东西,旁人看不出来,锦瑟却是知晓秦慕铮心中有事,更加担忧。 秦慕铮想了想,终究是觉得不能再对锦瑟隐瞒什么,便拉着锦瑟坐在软塌之上,顺手拿了块点心放进锦瑟手中道:“锦瑟,你先吃点东西,一颗心还是好生放回肚子里吧。等下我定然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
锦瑟勉强咽下去几块点心,当真食不知味,急急的拉起秦慕铮的手,道:“铮儿,我知不知晓其中的原由倒没什么打紧,只是你却要好好保重自己,万事都以你的平安为重。” 秦慕铮心中感动,更为了让锦瑟这般蒙在鼓里许久日夜都为自己担忧而愧疚,便对锦瑟道:“这话说来当真太长,你若不烦便等着洗漱完毕,我细细讲给你听。” 等到秦慕铮与锦瑟梳洗完毕已经到了后半夜了,秦慕铮执意拉着锦瑟,没让锦瑟回季八喜安排好的住处。两人躺在一处,看着同一个帐子顶,秦慕铮从许久之前撞破宫中禁忌之事到今日皇帝韩启暴毙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小声讲给了锦瑟。 旁的倒是不怕什么,只是同韩博有关的还是都遮掩了去,不因旁的,秦慕铮这回却是能感知到屋子外一直有人在监视着。 锦瑟听得一颗心放下又提起,提起又放下,起起落落的数回。其中有些不甚清楚的地方,到底还是担忧,才要开口问,秦慕铮却轻轻扯了扯她的手,在她手上写下:窗外有人。 锦瑟拍了拍秦慕铮的手,却忍不住将秦慕铮拉近自己,轻轻抚上秦慕铮的发,心疼道:“想不到我的铮儿受了这许多苦。” “一切都过去了,倒累得锦瑟为我担忧了这许久,人都瘦了几圈。”一个人背负着太多东西的时候,着实辛苦,想锦瑟倾诉了这一番,秦慕铮终于觉得松快了些。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秦慕铮使劲儿伸了个懒腰,疲乏劲儿就涌了上来。 秦慕铮秒睡过去,锦瑟却是守在秦慕铮的身边睁眼到天明。 宫中更是凶险,秦慕铮经历了那许多都不曾告诉过自己,到底是自己没什么用处,保护不了秦慕铮不说,反倒成了秦慕铮的软肋,成了那些歹人牵制秦慕铮的一条枷锁。锦瑟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待到天亮,锦瑟小心翼翼的穿衣起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现在她是玉真道长的侍女,自然要有个侍女该有的样子,宫中旁的事情她不管,玉真道长锦瑟确是一定要伺候妥当的。 到底是在皇宫之中,秦慕铮自然也睡不安稳,锦瑟起身的时候她便醒了。等到锦瑟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秦慕铮才睁开眼。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同锦瑟一道离开皇宫,可是张静秋不会让她们离开,韩彻恐怕更不愿她们离开。秦慕铮觉得再见到韩博的时候,应该同韩博好生计划一下。 秦慕铮的心里其实存着一番不安,最是薄情帝王家,倘若韩彻与韩博针锋相对,韩彻或许不会做,但是张静秋会拿自己的性命逼迫韩博就范。想来想去,这皇宫都是一个是非之地,早些离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