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揣摩

    和小贝儿分开以后，徐一二并没有急着睡觉，实际上，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不睡觉也是有原因的。

    徐一二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钻进了兵车里面，他有东西需要整理和总结，房间显然不是一个很方便的地方，因为他们一共有七个人，而小旅店的房间有限，显然不可能一人一间，事实上，徐一二是和邓小方，楚云涛共用一个房间的，大晚上不睡觉，要整理东西很显然是会打扰到另外两个人的休息的，徐一二不想这么做。

    之前和小贝儿的谈话，徐一二就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这场战争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教皇组织并且发动的。光明神虽然是个神，但是却也不可能随时和教皇进行沟通或者联系。正如小贝儿所说的那样，光明神每隔百年，会将神力投放在圣女身上，一般会持续二十五年左右。也就是说，每百年，光明神和大陆有沟通的时间也只有二十五年而已。很显然，现在并不属于这四分之一的时间。

    上一代的圣女是小贝儿的母亲，也就是教皇的女儿。教皇是二十二岁生子，从那时开始计算，教皇今年七十九岁，七十九减二十二等于五十七年，也就是说，距离上次光明神降临才过了五十七年。如此计算的话，下一次光明神降临应该是在四十三年以后。四十三年几乎合一算是一个正常人，一大半的时间了，至少徐一二自己未必能有机会见得到。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就非常简单了，光明神本人对这场战争到底保持什么样的态度，是赞成，还是反对，又或者可有可无？

    如果能搞清楚这个问题，那么接下来的行程就好办了。如果光明神本身并无意发动战争的话，徐一二甚至不需要去拜访玛格丽特女士或者是教皇的老师。

    不过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说到现在为止，可以作为推论的依据的东西已经非常多了。但是如果想要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再怎么说光明神也是一位神灵，徐一二想要以凡人的能力去推测，去揣摩一名神的思维，可以说得上是逆天而行。不过就算再难，也总得去试一下，无论如何，为了阻止这场战争，徐一二不在乎任何事情，逆天而行又怎样，天若有情，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陆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既然要分析一名神的思维，首先要有足够的依据。很显然，之前小贝儿讲的关于星座的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依据。除此之外，关于圣女的一些事情，也可以作为推断的依据。

    徐一二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他首先要把之前小贝儿说的事情，趁着记忆还算新鲜，大体总结下来。然后把前些日子记录的有关于星座的传说，重新做一总结和归纳。

    要说光明神的成长历程，说曲折，的确是有够曲折的，前前后后性格连续转换了十二次。想想，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一生经历了这么多的性格转换，估计早就崩溃了。

    但是再怎么说，光明神也是一个伟大的神灵，十二次的性格转换不但没有让他最终崩溃，反而成为了他成长的动力。而徐一二的推断依据，主要也是来源于这这十二次性格转换。

    可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关于十二星座的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虽说大部分时候，传说都是出自真实，可是毕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和一些夸大的地方。关于十二星座的传说，其中真实性有多少？徐一二不能也无法确定，这在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了徐一二的推断，如果连推断的理论依据都是不准确的，又如何能够保证推断的正确性呢？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无奈，你明知道你所有的推断，依据都不是真实的，可仍然要去通过这些不真实的依据去做些什么，徐一二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他把所有的传说中的关键部分提取出来，通过事情去推断一个人的性格，然后再去依据一个人的性格，去完成文字画像。一个人的性格一旦经历了十二次转变，想要判断他的真实性格就已经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更何况光明神还是一位神灵，而不是一个人。

    “首先要把光明神的主要性格，和他对于战争大体观点，从这纷繁复杂的头绪中提取出来。”徐一二自言自语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开始逐一列出。

    在十二星座的传说当中，光明神有意，并且主动扩张的时段主要有两次。一次是在本能座，也就是光明神刚出现的时候，这个时段的光明神，一切的扩张意图其实主要出自本能。也就是说，并不能作为判断性格的依据，而且根据徐一二猜测，这个时段光明神的扩张范围并不会特别大，因为新生的光明神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在刚一起步的时候就作出非常大的扩张行为。要知道万事开头难，一切事情，在开始的时候都是最难的，从孤身一人，到打下无比开阔的领域，是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的，而这个过程，显然不是新生的光明神容易做到的。

    如此一来，光明神的一生当中，真正的自主扩张的时代就只有，领袖座时代了。这个时候的光明神，有野心，也有能力，四处吞并，建立了无上的势力，最终以领地内乱结束。如果小贝儿所说的故事是真的，或者说，绝大部分是真的，那么这应该是光明神一生当中，最后一次扩张他的领土，而就是那次领土扩张，造就了如今的莫维特。

    现如今莫维特的版图有多大，说的形象一点，实际上莫维特占据了整个大陆将近五分之二的面积。而维安和赤龙加起来，也只不过占据了剩下的五分之三多一点而已。作为三国当中，版图最大的国家，曾经的辉煌当然无与伦比，可是实际情况却是，徐一二从未听说过莫维特出现领土扩张的情况，仿佛从一开始，三国的版图大小就从来没有变过，而从徐一二曾经阅读过的历史书籍上，也可以找到相关的记录。

    三国虽然连年争战不断，但是实际上，版图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改变。也就是说，光明神的一生当中，除了领袖座时期出现过明显的扩张以外，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扩张行为了。

    这中间有个问题，光明神到底是不想扩张，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扩张，这一点如果弄清楚了，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好分析了。

    徐一二再次开始整理光明神一生的作为。按照时间顺序来看，领袖座时期结束以后，接下来是秩序座，这个时期光明神要做的事情非常多，需要平定内乱，需要重整秩序，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实际上在这个时期，光明神基本上是无暇外顾的，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很难抽出时间来继续扩充自己的领地。而秩序座之后，紧接着就是平衡座时期，纵观整个光明神的一生，在这个时期是他脾气最好的一个时期，因为要多方面顾及其他人的感受，所以不去扩张也是说的过去的。

    平衡座之后是思念座，这个时期，其实基本上和秩序座时期很像，需要稳固内部，并且怒火中烧的光明神，基本上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复仇，和稳固情绪上了，可以说也没有什么扩张的时间。

    可是再之后的奔放座和严谨座前期，光明神其实是有充足的时间，和实力去扩张的，毕竟这个时期的莫维特，不管是经济还是科技，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再加上光明神已经进化到神的能力，如果这个时期去扩张，完全可以取得非常不错的成绩。

    可是实际上，从小贝儿的讲述当中，徐一二可以看出，这个时期光明神并没有选择扩张，而是进一步的稳固领土，单从这一点来看，实际上光明神的扩张意识并不是很强。那么，到底是光明神自己不愿意扩张，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迫使他无法扩张呢？

    从一般意义上来看，扩张明显可以带来更多的领土，更大的发展潜力，更多的信徒，和更多的信仰，虽然扩张以后，可能面临反扑，并且容易造成人心不稳，可是以光明神本身的能力，显然可以不必在乎这么多，即使开始的时候容易造成混乱，但只要付出一定的时间稳固，终究是可以获得更大的实力的，但是此时的光明神，却是意外的没有选择扩张，于情于理，徐一二都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解释。

    如果，光明神不需要信仰，那么扩张与否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去争取自己的领地，并且，徐一二之前也早已证明了，光明神是需要信仰的，如果排除了这方面的原因，剩下的可能就是光明神本身是不喜欢扩张，或者说不喜欢战争的。

    徐一二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最终还是被他排除在外。只要是战争就会出现伤亡与牺牲，的确会有一些首领具备悲天悯人的性格，会因为不想看到更多的牺牲，而放弃发动战争。可是开始的时候也说过了，光明神实际上是一个神，而不是一个人，在一个神的眼中，再多的牺牲，再多的伤亡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很难让他们因为这些而畏手畏脚，而更广阔的土地，也就意味着更大的发展潜力，更大的发展潜力，也就会带来更多的人，如此才会有更多的信徒，光明神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依然没有选择扩张，那么这个理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其实，徐一二第一次听到十二星座的故事的时候，就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限制了光明神的扩张，而这个问题，从小贝儿关于圣女和教皇的描述当中，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呼之欲出了，徐一二几乎可以肯定，在赤龙，在维安，一定也存在着像光明神这样伟大的存在。

    在维安关于神的传说很多，而维安人的信仰也是非常纷繁复杂的，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徐一二认为，维安的所有信仰大概可以归纳到三个神身上，虽然名义上，维安人信封的神灵很多，但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所有的神灵或许名字不一样，但是从他们的事迹和性格可以看的出来，所有的维安神灵传说，归根结底可以总结到三位神身上，巫神，战神和生命女神，这三位神如果单独拿出来，应该都不是光明神的对手，可是如果加在一起，应该是可以和光明神势均力敌的。

    而在赤龙，情况又有不同，赤龙的历史上，并不存在任何神明的传说。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赤龙人都是无神论者。可是虽说没有神，但是在赤龙当中，大英雄的传说确是有的。赤龙历史上最出名的英雄人物，当然要算是赤龙的开国君王，赤龙大帝了。实际上，赤龙的名字就是来源于他，这个最终统一了赤龙的人。虽说不是神，但是他的作为可以说并不比光明神要低，甚至可以说，从某些方面来看，赤龙大帝甚至要比光明神要更加伟大。赤龙的统一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战争的参与，赤龙大帝之所以能统一赤龙，靠的也不是他的武力，而是靠的他那颗仁慈的心，还有他的游说能力。赤龙可以说，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由无数的国家，联合起来形成的一个集体，赤龙人互相帮助，互相协作，解决了无数困难，克服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最终形成了赤龙共和国，实际上就是赤龙大帝在一开始确定下来的基调所造成的。

    如果说，赤龙真的存在一名神灵，并且始终关注着赤龙大陆的话，徐一二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赤龙大帝，虽然它没有留下任何信仰，也没有传下任何宗教，但是赤龙人对于他的崇敬，从来不会少一分，那份崇敬就藏在赤龙人得心灵最深处，并且非常明显的，赤龙大帝与光明神，与维安三神不同，赤龙大帝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要求过赤龙人将他当作一名神去崇拜，赤龙大帝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放到了人的位置上，愿意接受所有人的建议，并且喜欢别人指出他的错误，对于这样一个人，赤龙人是崇敬的，却并不会盲目去崇拜，也不会把他摆上高位，然后去祭拜，去供奉。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对于信仰，就从不重视。

    如果说，赤龙大帝是赤龙隐藏起来，可以和光明神分庭抗争的神，那么他应该走的是和光明神，和维安三神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分析到这里，徐一二又把问题回归到最一开始的地方，光明神究竟是支持这场战争，还是反对这场战争，又或者是对与这场战争完全无所谓？

    如果光明神对于这场战争是持支持的态度，那么发动战争的时机显然不对，在光明神离开大陆以后，莫维特势力最强大的时期应该是圣女时期，毕竟那个时候，圣女是直接接受光明神的神力投射的，并且光明神本身的决策能力，和对于战争的掌握，也应该明显高于教皇。

    之前徐一二一直以为，莫维特和维安之间的那片森林是，两国之间一直没有形成战争的根源，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显然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一片森林或许对于军队来说是个大难题，但是对于光明神来说，明显并不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如果在圣女阶段发动战争，战争的成功性应该更大一些，并且也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牺牲。

    排除了光明神的支持，剩下的两种可能就很难判断了。徐一二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光明神对于这场战争并不在意。又或者，由于三国都有神的存在，造成三国神灵之间互相制约。而大陆的战争，完全要依靠凡人的力量去完成，可是如果仔细想一想，这种思路，其实就相当于光明神变相的支持战争，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又回到了最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说，徐一二的推测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徐一二用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抓的一团乱，仿佛这样，可以从纷繁的推测中理出个头绪来，可是显然，这样做并没有任何用处，徐一二慢慢平静下来，又一次把目光集中向了自己的笔记。迷茫没有任何用处，想要找到答案，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推测就像是接一道高深的数学题一样，列出所有已知条件，显然只能算是第一步，聪明的人会在列出所有已知条件以后，再把所有可能用到的公式列出来，可是显然，只是做到了这一点，也不足以解开这道高深的题目，归根结底，解题还是需要抓住这道题目的关键点，或者说，找出这代题目之所以会出现的立意在哪里。

    徐一二就是在这一步上卡克了。

    一定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徐一二反复思考着，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思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徐一二终于看见了一道光线，一道可以解开这个题目的光线，不是自己算漏了什么，而是自己忽略了某个已知条件，或者说，这个已知条件本身就是隐藏的，隐藏在纷繁的头绪当中，而此时，徐一二显然是找到了这个被隐藏的已知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