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对势
在经历过军队的严谨和秩序，体验过都市的繁华和纷杂以后，来到了一个弥漫着古香古色的小镇，徐一二的心情很自然的沉静下来，他陪着方梅花慢慢的顺着小河边散步，一路风景优美，可是总给人一种过于平淡，过于慵懒的感觉。 来安镇看起来给人感觉并不大，好像随便走走就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可真正游览起来，才发现，眼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尤其是第一印象更是不能信，感觉路程还没走一半，已经比之前爬德阳山用去了更多的时间和体力，然而抬头望去，依然是一片砖红瓦绿，看不到尽头，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徐一二和方梅花开始不得不考虑吃饭的问题了，是暂且忍耐，回去再吃，还是找个地方先吃一顿，然后接着游玩，两人开始多少有些犹豫。 在暂时放下邓小方的问题以后，方梅花没有再被烦扰打乱了自己的兴致，老人家也不会因为所见所闻一直都差不多，而感到乏味，仔细观察那些建筑中的细微差别，从中体会他们建造的历史和差异，反而没什么注意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慢慢流淌过去了。 “方奶奶，我们是现在往回走，还是继续前进，随便找点东西吃？”虽然不想打扰方梅花游览的兴致，可是这饭还是一定要吃的，徐一二自己倒没什么，少吃一顿也不会感觉很难受，可方梅花现在的年龄，是不能出现挨饿的情况的，饮食的不规律，作息的混乱，是影响身体健康的最大弊端。 “先找个地方吃点吧，打听下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吃完了我们接着逛。”方梅花暂时不想回去，一是怕打扰邓小方和卢甜甜的亲近，二是她也确实还没有尽兴，多少想要再游览一番。 寻找饭店的工作当然是交由徐一二来做，经过一番打听，两人进入了一家类似于农家院的地方，享受了一顿标准的田园式午餐，尤其是其中的土豆炖小鸡，更是让两人吃出了跟平时不一样的感觉，美味极了。平凡的农家菜，由于用的都是最新鲜的材料，即使普通，却让人吃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等二人吃完午饭，再次回到散步的状态，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饭也吃完了，小镇也看了不少地方，我们继续之前在德阳山上的话题，走到哪里，学到哪里，你可做好准备了？”方梅花看了一眼徐一二，一本正经的说道。 “恩，方奶奶，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您就出题好了。” “那好，还是像之前一样，把这个小镇当做一个战场，正好以这条小河为界，两边势均力敌。”说到这里，方梅花停顿了一下，给徐一二一些思考时间。 徐一二也在心中大体构造了一下：“恩，是要我选择一边，然后还是你攻我守么？” “不，这次我们不再做攻守游戏，而是换一个思路，双方互有攻守，我们不谈过程，来猜一下结果，你觉得哪一边会赢。”教学不可能总围绕着攻守展开，要锻炼徐一二的眼光和思路，就不能总是用相同的套路。 徐一二又开始了仔细的观察，然后通过观察不停地计算着得失，通过两岸的不同，来寻找突破口，思考着，心里想象如果真的是战场，哪一边优势会更大一些。 说实话，小河两边虽然有所差异，但是总体风格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要硬说不同，可能也只是些细微的差别，当时建造小镇的时候可能就是围河而建，使得小河两边几乎差不多，就连总体面积，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要从这些非常细微的差别当中寻找出致胜的关键，其实相当不容易，但徐一二还是在非常认真地思考，观察比对，过了好长时间，徐一二终于觉得观察的差不多了。 “方奶奶，说实话，两边差别确实不大，如果像您说的，两边势均力敌，而且统帅和各方人员实力也差不多的话，我觉得反而是防守一方优势会大一些，如果硬要在两边选一个稍微强一点的，我觉得河对岸应该会稍微有些优势。” “奥？说说你的思路。”方梅花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微笑的看着徐一二。 “首先，我刚才说过了，势均力敌的时候，防守一方往往会占有优势，虽说进攻方可能士气会更强一些，也有人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在没有确定的优势的情况下，外加上像小镇这样错杂的环境，想要攻下对方谈何容易，除非两边将领能力不在一个层面上。”徐一二再次整理了一下思路，“根据这个原则，我仔细看了一下两边的环境，河对岸的环境似乎更错杂一些，可利用的掩体和可能布置陷阱的地方更多，因此更加利于防守，所以我觉得河对岸的优势会大一些，如果真的非要拼个胜负，河对岸赢得机会应该会更大。”说完仔细观察方梅花的反应。 其实方梅花并没有想要反对徐一二的意思，可是她今天教学的重点并不在这里，所以她微微的摇摇头，对着徐一二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徐一二见方梅花摇头，先是一愣，然后心中又开始新一轮的思考，然后继续说道：“那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就因为环境条件，我们这一边要更差一些，所以心理上，士气上，这边反而会破釜沉舟，用有死无生的决心，对留有后路的心里，胜算反而会大一些？”徐一二在确定自己对环境的观察没有什么错误以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而方梅花还是摇头，还是微笑的看着他。 徐一二多少有些糊涂了，两边都不对，是结果不对，还是自己的叙述不对，难道自己对环境的观察是错误的，在环境上河这边比对岸更占优势？可是就自己的观察，完全看不出优势在哪，两边环境终究差别不大，对岸的环境也的确是更复杂，他有些想不明白，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方梅花。 方梅花这时笑的更开了，他看的出徐一二有些迷茫，这时也不想再跟他绕圈子，别绕来绕去把他给绕糊涂了：“其实，你说的并没有什么错误，对环境的观察也很细致，正如你说的，在环境上，河对岸应该占些优势，而心里上，这边会占些优势，可是这些优势却并不大，至少不足以成为决定胜利的主要因素，既然双方势均力敌，将领也是同一层面上的存在，各有优势，可是优势又不明显，那么胜负就不能一概而论了，到了这种时候，其实看的更多的应该是战场上统帅的临场发挥，和手下士兵的总体配合，哪边更优秀一些。” 听方梅花这么一说，反而把徐一二给说愣了，既然方奶奶考他哪边会胜，那应该总有一边最终会胜利才对，但按照方奶奶的说法，似乎两边都有胜的可能，而且可能性似乎一半一半，那到底是哪边获胜啊…… 看到徐一二开始纠结，一脸便秘的脸色，方梅花笑的更开心了，不过他也没有想让徐一二继续纠结下去的意思：“你可能有些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你总在纠结到底哪边会获胜，其实答案很简单，肯定有一边会获胜，而另一边会失败，至于哪一边获胜，这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边势力最终会变成一个势力，终究会由获胜者掌握，而失败者要不被消灭，要不被吞并没有第三种可能，也没有可能两边始终僵持不下，总会有一边胜出。” 听到这里，徐一二就更糊涂了：“方奶奶你说的肯定是对的，可是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你之前的问题有何意义？” “既然问题存在，那就肯定有意义，也可能是我之前问题的表达让你产生了某些误会，那我再来补充一个问题，现在我不想让两边分出胜负，想让他们永远这么僵持下去，你有什么办法？” 徐一二又开始了思考，但是这次他并不是单纯的在思考方梅花问题的本身，更多的是在思考方梅花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究竟在哪里，他慢慢整理着思路：“就像您说的，想要阻止两方分出个胜负，确实非常难，除非这两方势力相处融洽，但是即使相处融洽，也总会有人想要分出个主次，因此即使双方中途再怎么克制，最终终究是要用胜负来说话的，不是你消灭我，就是我吞并你，似乎并没有第三种可能，除非……”徐一二说到这里，似乎忽然想明白了，他大概能够理解方梅花为什么会出一个这样的问题，也大体明白了方梅花想表达的意思。 “看来你应该是想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除非什么？” “除非，不止有这两股势力，还存在第三股势力，才有可能让两边始终保持克制，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 方梅花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欣慰的点点头：“那你来说说吧，你的依据在哪里？” “如果只有两股势力，不管势力之间实力再如何相近，由于完全没有顾虑，他们可以不计后果的拼个你死我活，即使赢得再艰辛，就算拼到最后己方也剩不下多少人，至少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养精蓄锐，慢慢发展，而扩大了地盘以后，不管是后勤，还是军事保障，都会有所增长。”徐一二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还有第三股势力，即使这股势力要明显弱于他们，那他们也不会选择拼个你死我活，因为之前的两股势力势均力敌，即使最后胜了，大概也是惨胜，那胜利的一方可能没有机会享受胜利的果实，反而会被第三股势力趁虚而入。这时两边都会进入选择尴尬的情景，要不就两边合作先消灭第三势力，但是始终保持对立的两股势力怎么可能真心合作，都会担心对方在合作的时候捅刀子，所以合作的可能基本不存在，而如果单个势力想要去消灭第三势力，又会怕对面的势力趁虚而入。” “你分析的很对，那如果其中一个势力去寻求第三势力的合作，共同消灭另一个势力呢？”方梅花微笑的问着。 “也不可能，除非第三势力是傻子，夹在两个势力之间，的确可能会有些艰难，但反过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滋润的境界，两边势力都不会彻底得罪他，相反甚至会变相的向他们示好，两不相帮，左右逢源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一旦最终选择了阵营，那么在选择阵营的同时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不管结果如何，最终他们都会沦为胜者的附属品，哪有自己过活的滋润？” “很好，你完全能分析出事情的对错得失，说明你对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缺点，那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问你这些问题么？” “我想，方奶奶您是想跟我说关于我们，莫维特和维安之间的事情吧。”在徐一二想来，方梅花应该是要跟他说这方面的问题，可是他并不是十分确定，只是心里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这当然也是一个方面，其实我今天主要想跟你讲的其实没有这么复杂，作为一个参谋，针对每一场战役，所做出的决定和策略，终究只能算是小策略，而在小策略之上，其实还有更为宏大的世界观，我称之为大策略，也叫战略眼光。今天其实我主要就是想跟你说说大策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