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相大白
南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是传的最快的，再密不透风的事情，只要一个人得知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能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那些处在话头儿上的人物，人们便更加乐此不疲的谈论他们，关注着他们的消息。 涂宴楼少掌柜的，侦破了中华饭店‘发财’女尸的命案，追凶而去，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说着虞少掌柜是已经被凶徒暗害了，不然怎么追了几天了，也没个音讯回来呢。这又有个说法，说着虞少掌柜是日夜追凶，脚步一刻没停，压根顾不上传讯，实在是青年楷模，逢人便要夸上一夸。 事情是众说纷纭，可是屠佛却从未发出点声来，他扯着侦缉队王队长，三日以来前往中华饭店好些次，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这虞小楼追凶而去，至今未回，那凶犯陈升和钱一真也潜逃至今没回来。 这起初王队长还派人出去，在城外追捕钱一真和陈升，可是几趟下来，什么都没收获着，也就倦怠了，毕竟凶犯是找出来了，老百姓也就不再关注这闹得沸沸扬扬的‘发财’女尸一案，临近年底，这侦缉队自然也不愿多出力。 说到底，侦缉队是警察编制的，王队长心知肚明，真要是让他们撞着钱一真那一班流匪，就凭他们往日里那副做派，莫说不是对手，恐怕钱一真几枪打完，他们这边儿就得死伤几个，谁都心里有数，这搜寻自然也就变得出工不出力了。 只是屠佛在南京城地位颇高，背后支撑他的权贵也不在少数，更不要提他的至交是南京城当下的第一巨富吴崇吴老板，虽然王队长是不愿意的，但屠佛几次上门，他也不好拒绝，毕竟失踪的是屠佛的徒弟，涂宴楼的少掌柜，而且还是他请来帮忙的，这人没了，里面有他的事儿。 只要屠佛想找，这王队长就得陪着，没办法。 就连屠佛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中华饭店了。屠佛是了解虞小楼的，虞小楼绝不是一时冲动就能去追凶的人，况且虞小楼只会轻功，一丁点武艺都没有，即便追的上，他也抓不住。屠佛想到这儿，就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虞小楼善谋，即便是识破了谁是凶手，也绝不会妄动，定要布下个局待他自投罗网，他前后两次对付金不涣，屠佛就已经看出来这一点，这一回他冒然追凶，乍看之下最是合理，实际上这实在是有违虞小楼的性格，然而是最不可能的。 中华饭店的经理，肯定是掩盖什么，必然有什么东西是他没说出来的。屠佛就是坚信了这一点，所以三番四次的登门来问，而且一次比一次的声势浩大，这次别说王队长，整个侦缉队，甚至是吴崇都被他叫来，登上了中华饭店的大门。 “屠佛老爷，我跟您说了很多次了，虞少掌柜追那凶犯陈升，至今未归。您到我们店里多少次，也没有用。” 经理阴沉着脸，口气里没有一丝客气的意思，这屠佛整日上门，他隐约觉着屠佛也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虞小楼绝不可能吐露出去消息，虞小楼已经被钱一真杀了，死在了他们的牢房里，唯有想到这个，这经理的心里才稍稍安心，继续不动声色的对应屠佛。 “哼，你得把下落给我交代清楚了。”屠佛冷哼一声，他也不听那经理说些什么，缓缓的往那长椅上一坐。 “屠佛老爷，我敬你是南京城里德高望重的人，才让你整日在这里胡闹，你不能因为虞少掌柜是你徒弟，就昏了头，到处怪罪！”经理觉着自己的好话已经说够了，他若是在任着屠佛这样来，秘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他人失踪前是在你这中华饭店，不上你这里来问，我上哪里去问？”屠佛抬起眼，望着站在楼梯上的经理，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 “我看您德高望重才好生劝您，您要是在这样无赖，别怪我不客气！您虽然势大，但是我们中华饭店也不是任人欺负的！”经理狠狠的拍了一下楼梯的扶手，怒目而视，横眉而对，和屠佛一时僵持起来。 经理乍看之下是怒极了，实际上却是佯装愤怒，屠佛几次上门追问虞小楼的去向，若他此刻沉着冷静，倒显得有些反常了。 “我只是问问我徒弟的下落，何来的无赖一说。”屠佛冷冷的看着经理，倒也没被吓住，他说不好，只是一股隐约的感觉，让他觉得虞小楼一定不止是追凶那么简单。 “我中华饭店就这么大，您要是实在心有疑虑，就自己搜吧！不过要是搜不出什么，到时候该赔偿多少，相信屠佛老爷也不会赖账。”陈经理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话，身子往扶手上一靠，让出一条路来。 经理之所以敢这么说，他也是想过的，已经三天了，虞小楼和陈升的尸首都该烂了，那些女人也三天水米没沾牙，就算闹腾也没力气了，更何况，他不信屠佛能够找到牢房所在，索性让屠佛一次就死了这个心。 屠佛听经理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心里反而泛起了嘀咕，是否他真的怀疑错了，屠佛的心里开始有了些矛盾，按理说他这样连日上门，已经是不讲究规矩了，若是搜出些什么倒罢了，万一什么也搜不出来，他屠佛就此就落下了话柄，中华饭店靠着这个，就能狠狠打击涂宴楼，抬高了他们自己。 “屠佛老爷，您是搜还是不搜了？”经理靠着那扶手，嘴角稍稍上扬冷笑，好像看穿了屠佛的犹豫似的，追问起他。 屠佛攥紧了手中的菩提珠，平日里他无事就爱盘上一盘，此刻他正有些举棋不定，手指不停的搓揉着菩提珠，这是个冒险的事儿，他隐约觉得是个陷阱似的，如果他搜了，什么也搜不出，落人口实，中华饭店一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非得把屠佛，甚至涂宴楼的名声给搞臭了不成。 “屠佛老爷！你倒是出个声啊！到底是搜，还是不搜了，搜您现在就搜，不搜我就不送了啊！”经理点起一支卷烟，然后悠然自得的吸了一口，靠着扶手，不屑的问着。 屠佛低下头，微微皱眉，盘着手中的菩提，他还定不下来心思，忽的一声坚定无比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搜！”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吸引过去，他们抬头看去，就连经理也扭过头，看见那声音的主人，脸色惨白，扶着扶手，勉强的站着身子，蓬头垢面的样子，身上还沾着不少的鲜血，浑身发出一股臭味来，可所有人都认得他。 他就是失踪几天的虞小楼！ 涂宴楼的伙计们立马冲上楼梯扶住虞小楼，虞小楼通红着眼，尽管身子只能勉强站住，他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那经理，经理的眼里闪过了惊骇的神色，很快他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他知道他要完了，那是被绝望笼罩的时候，才有的表情。 “少掌柜！少掌柜，你这几天上哪了，这是怎么了！”伙计们扶起虞小楼，把他一点点的抱下了楼。 虞小楼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经理。 “中华饭店的楼顶，是个牢房！你们去了，就什么都明白了！”虞小楼声音微弱，却还是听得出他恶狠狠的口气，他扭过头，看向了王队长。 王队长听声指挥。 “你们几个看住这里，其他人跟我上去！” 一行人随着王队长冲上了楼梯，剩下的人押住了经理。王队长看着虞小楼这副模样，浑身的鲜血，便意识到了这事儿绝非一般，涉及的人命肯定不止‘发财’女尸陈芳芳一个，如果能破了这个大案，牵扯出后面的隐情，就算不官升三级，他也备受褒奖。 虞小楼坐在椅子上，把桌上原先用来招待屠佛的糕点和茶水吃了个精光，这一点他倒和屠佛完全不一样，屠佛厨艺无双，自己的舌头也就挑了起来，除了自己做的饭，哪里的也不吃，从当年在火车上，虞小楼就看得出这一点。 而虞小楼尽管厨艺也越来越接近屠佛，可他还是像以前似的，不管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吃的下去，而且这吃相也一直没个长进，屠佛总说他都当上少掌柜了，却还像个小要饭的似的，虞小楼倒是毫不在意，更不要说此刻他饥寒交迫了。 等虞小楼把桌上的糕点茶水一扫而空，他才觉得身子好了些，屠佛看着虞小楼，有些心疼这个徒弟，转而他看向了那经理，经理恶狠狠的盯着虞小楼，身子被警察押在扶手上，动也动不了一下。 “中华饭店所做的事情，已经丧尽天良了，他们和钱一真勾结，拐卖良家妇女到这里，用来.....”虞小楼好像恢复了些气力，然后开口解释着。 “用来什么？”胖探长问道虞小楼。 “满足那些洋人，非人的癖好。”虞小楼犹豫了片刻，实在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中华饭店的所作所为。 王队长从楼上冲了下来，连话还没说，便弯下腰身，扶着墙嗷嗷的吐了出来。他走到了顶层，顺着虞小楼砸破的那个洞，带人爬了上去，接下来的画面让他没办法不立马冲下来呕吐。王队长站起来掏出绣帕擦了擦嘴，走上前去，冲着经理踹过去一脚，经理一下被踹落下楼，嘴角也磕出了血，他站起身擦了擦血迹。 “畜生！把他给我押回去！把中华饭店也封了！”王队长大吼了一声，可是紧接着那经理从怀里掏出枪来，趁着所有人未及的时候，连续开了三枪，打伤了一名探长，然后拔腿跑去。 虞小楼知道经理要逃跑了，他要去把所有的钱财都拿走，他也要兑现和钱一真的交易，虞小楼觉着身子稍微好些了，有些力气，便拔腿追去。 “追！”随着王队长一声喊，跟着虞小楼便冲了出去。 虞小楼眼看着那经理进了房间，他跟着追了进去，那经理顺手抄起个公文包，背在身上，拔腿就从后门跑去，虞小楼也紧跟着追去，他知道经理身上背着的，就是中华饭店的绝大部分的钱财。 这么多的钱，都装在一个小小的公文包里，他估摸着得全是以万来计数的银票，这么多的钱，只要让这经理跑了，他到哪都能东山再起，虞小楼紧逼着经理，他知道他只要稍稍加快步伐就能追上他，可他不想，这经理他无所谓，但是这么多的钱财，他得让它们落入钱一真的手里，这样钱一真才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虞小楼不断的紧逼着那经理，经理看似逃跑，实际上却是虞小楼正在驱赶着他朝城外逃去，一路下来，只剩下了虞小楼追赶着经理，其余的警察和探长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反倒是这经理，在生死关头，好像浑身的潜力都爆发出来似的，怎么跑也不累。 二人一路跑到了城门口，经理横冲直撞的开了几枪，打伤了城门的卫兵，还未等卫兵反应过来，他已经跑了出去，卫兵连开了几枪也没击中他，虞小楼追赶着他，从卫兵之间闪过，这几声枪响引发了一阵子sao乱，城门口乱作了一团，虞小楼不停的追赶着，那经理扭头看看，虞小楼还在身后，又朝身后开了两枪。 虞小楼听得枪响，使出一招蝎子倒爬墙，他刚才恢复了些许体力，使出这一招体力又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等他爬起来，那经理已经跑出去数十步之远，他又奋起追赶。这儿离城门尚且距离不远，他想想还不是时候，得到荒无人烟的地界儿，钱一真才好下手。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跟着经理跑到了路边儿的小林子里，前边儿的经理已经停下了脚步，虞小楼也随之停下脚步，经理举着枪，对着虞小楼。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你都死不了，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命！！！”经理扣响了扳机，可惜里面已经没有了子弹，他喘着粗气不断后退。 这时从林子里，窜出来七八个人影，为首的就是那身形猥琐的钱一真。经理转头一看，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老钱！你怎么没杀了这小子！”经理问起了钱一真，钱一真看了看虞小楼，却没回答那经理。 “现在杀了他，他坏了生意！”经理似乎意识到自己当下不能得罪钱一真，先杀了虞小楼，才是当务之急。 可是钱一真动也不动一下，目光游离徘徊在经理和虞小楼之间，手却默默的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快动手呀，老钱！” 钱一真闻声掏出枪来，指向了虞小楼，嘴角狡黠的上扬，露出个奇丑无比的笑容，虞小楼动也不动，盯着钱一真的枪口，钱一真却开口出了声。 “我等了你三天，还以为你要晃点我！” “如约！”虞小楼简短的说乐两个字，指了指经理腰间的公文包，钱一真扭头看看，经理稍稍退了几步，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虞小楼和钱一真达成了某种交易，他把手放在公文包上，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恐惧。 钱一真二话不说，扭过头去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之后，经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钱一真把枪收起来，走到了经理身边，打开公文包，看了看其中的银票，满意的笑了出来。他招呼着手底下的收起了公文包。 “虞小楼，难怪我兄弟足智多谋却也相信了你！你的的确确是厉害。”钱一真说完这话，和手底下几个人，消失在了这一片林子里，虞小楼扭过头走出树林，他正想着怎么向追赶的警察解释，他是如何跟丢了经理。 而中华饭店的经理，又是如何和钱一真分赃不匀，反遭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