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切人命运的转折点(1)
太一教的教主是一个矮个子的老人,有点胖,皮肤很白,眼袋肿得很大,嘴唇外翻,手上十分光滑。他今天已经80多岁了,但是身体依然十分硬朗。平日里,他除了自己最信任的大护法安泰然以外,一般不见任何其它人。这一天,他又秘密召见了安泰然。安泰然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帽子,帽子的后面垂着两条长长的带子。太一教的大厅在前院的香坛后面,香坛四周由青瓦砖围起来,上面长着厚厚的苔藓,中间的泥土上落着一层香灰,沾了雨水,散发着刺鼻的味道。香灰偶尔被风吹起,香炉就是尘土与香灰弥漫之中耸立着,左右两边刻着两头蛟龙,下面是一只赑屃,香炉有三只脚,每只都刻着小蛇。香炉上在只有简单的飞鸟走兽。大香炉的前面还摆着六个小香炉,造型与大香炉一模一样。香坛的后面是十四级台阶,本来是红砖铺就,后来重新整修的时候抹上了水泥,现在水泥都裂了,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砖头,砖头缝里还挤出了一颗颗杂草。走上台阶后,四个十米高的朱红色柱子写满了岁月的侵蚀,看上去好像略有震动上面的油漆就会“哔哔剥剥”往下掉,两边两扇淡黄色的大门已经被烟熏成了灰色,门坎上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虫蛀的痕迹。中间的大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铜锁,长宽都超过了三十公分,仿佛要压断那根经过无数刀劈斧砍的门栓。 走到大厅后,他摘下了帽子,然后把长袍提起,脱下了鞋子,走在柔软的地毯上面。阳光透过大门口的松树,照亮了门口的地毯,几十米长的大红地毯,两边是几百把梨木坐椅,顶上是琉璃大吊灯,灯芯里面画着道教经典故事图谱,天气一暗,里面的走马灯就会转动起来,一幕幕历史的经典时刻便不断反复上演。这个大厅的地下有一间密室,他就是要去这间密室见教主的。密室的门在大厅神像的背后。太一教是道教的一个分支,虽然经过很多年发展已经改变了很多的教义,但是对三清的供奉却一直都没有改变。这个密室在神像的后面,只要转动一下太上老君面前的香炉,就可以找开密室的门。安泰然转了一下香炉,然后绕到了神像的后面,溜进了打开的那道小门。 “你来啦!” 走到楼梯的一半,他便听到了里面传来教主浑厚有力的声音。太一教教主长年修炼气功,内力深厚,他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但是在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安泰然回了一声:“是,教主,我到了!”他说着便加快脚步走了下去。 教主身穿一件大红的袍子,看上去有点滑稽,但是他脸上的威严却丝毫没有减弱。安泰然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到了教主的面前:“教主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安泰然生得十分瘦小,眼睛总是提溜提溜地转,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下巴尖尖的,活脱脱地一副小人模样。尽管他的相貌还有行为十分猥琐不堪,但是教主却对他十分宠信!这次教主找他来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教主亲自确认了一下这里的安全然后伸手把他拉了过来:“你来,你来!”教主把他拉到桌子边上坐下来,然后伸手示意他把耳朵凑了过来:“你来,我来告诉你黄金的秘密!”整个密室只有不到十五平方米,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两把太师椅,灯光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桌子上点着的一盏小油灯,教主的话在油灯的火苗里闪烁着。 安泰然盼望这句话已经眺望了很久很多久了,黄金对他来讲意味着他一生的荣华富贵。只要他把黄金送到军方,自己的未来必然平步青云!听到教主的话,他心里非常地激动,用力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朝着教主点了点头:“教主,您说!” 就在这个时候,教主突然不说话了。张开的嘴巴也没有合上,眼睛也是睁着的,一动不动。安泰然感觉不对劲,他轻轻地喊了几声:“教主,教主,教主,你怎么了?”他说完,见教主没有反应,于是伸手去推推教主结果教主还是没有反应,这样他可就慌了。天啊,难道说教主……想到这儿,安泰然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有自己一个在案发现场,现在教主遇害了,那傻子也能想到是自己做的。但是自己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呀。算了,不管了,走! 想到这儿,他心一横,然后起身便往外走。走到外边的时候,他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任何人撞见自己,放心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悄悄地走了出去。 但是令安泰然没有想到的是,他与教主的对话分别被两伙人窃听到了!一边是戴修,他听到教主说到关于黄金的事的时候,心里非常地紧张。他知道安泰然会把黄金送到军方的手里,这是他所不想看到的。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教主居然突然不说话了,从安泰然的反应来看,教主应该是突然间归西了。教主平日里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突然归西呢?想到这儿,戴修不禁感觉不寒而栗。以前都是我们杀人家,想杀谁杀谁。别人看我们杀人,总是害怕得不得了。现在人家杀到了我们头上,杀到了我们的大本营,把我们的教主一了结了。是谁干的,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想到这些,他感觉无比地害怕。做为一个在黑暗中给别人带来恐惧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黑暗。原来自己不是伺机而动的猎鹰,而是那只丝毫不灾难潜伏在自己身边的蝉! 而另一边,代休睿也在窃听着教主与安泰然的对话。她听到教主说要把黄金的秘密说出来,心里十分憎恨。这个安泰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教主居然会相信他,而且还要把黄金的秘密交给他。那他肯定会出卖太一教,拿太一教的秘密巴结军方,为了自己往上爬。这样的人,是死不足惜的,但是死的人偏偏不是他,而是教主!居然是教主!教主是被谁所害,不会是安泰然,但是不是他还能有谁,谁还能这样的本事,在这间密室里让教主悄无声息地突然毙命。教主虽然德高望重,但是这些年专宠安泰然,根本不顾及其它人。尽管他是一个好人,但是这样错信叛徒,已经让教会里面很多人对他心灰意懒了。现在教主死了,代休睿同很多人一样,最关心的事其实是教主死了以后教会里面谁来主事,难道是大护法吗?那太一教真得是完蛋了! 但是她跟戴修同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黄金到底藏在哪里?教主没有把黄金的秘密说出来,但是不代表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藏在地下,总有一天要浮出水面,而那是又将是怎么样的惊天动地…… 第二天,有人发现了教主的尸体,这一消息立即震惊了整个太一教。一上午的时间,教会里面所有有头脸的人全都集中到了大殿上。而教主的尸体就躺在神像的下面。安泰然站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他的脸色十分紧张,不断地打量着大殿里所有的人,盘算着有谁有可能看到自己昨天来过!戴修没有看他,因为戴修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代休睿一边抽着烟一边打量着安泰然,想看看他能怎么去解释教主的死。阳光透过大厅外边的树叶洒在台阶上,门口的铜锁像是在监视里面的人,所有的窗子都拉起了帘子,大吊灯里的走马灯在昏暗的灯光下转动着,这重要的一幕也许也会在将来写进历史。木椅子上坐满了太一教的教众,大家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声音,偶尔有人扭动一下身子,木椅子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吓得转动身躯的人不敢再动弹。 人差不多到齐了。安泰然看着大家,装出惊鄂且悲伤的样子对大家说道:“你们看到了,教主惨遭不测,现在死因未明,凶手未知。教会里面还有那么多的事需要教主……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乱,教会要团结,不然教主的在天之灵不会安稳的。还有,要尽快查出凶手,为教主报仇!”安泰然有些语无伦次,他想要掩盖自己的紧张,又在飞速地想着怎么应对下面这些人可能的质问。 “教主是怎么死的,大护法,你平日里是教主最信任的人,你来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教主!”下面的人刚听他说完,便开始起哄了。安泰然听到大家的话,是怪自己平时受了宠幸却没有尽到责任,失职总是比当凶手强得多的。想到这儿,他便舒了一口气。但是这些小角色的发问,多半是出于肃穆的环境导致的过度紧张,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
安泰然听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嗯,是这样的,最近军队里的事情有点多……”其实安泰然是十分理直气壮的,因为他既然不用背负成为凶手的嫌疑,那失职的罪名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他还是装出了心虚的样子,这样可以掩盖他因为昨天与教主单独相处而带来的心虚。下面的人听了以后更加愤怒了,有的人甚至试图冲上去找他理论,但是被他身边的守卫拦了下来。 下面的人还在愤怒地骂着:“你平日里利用教主对你宠信,拿我教的物品和资源去巴结军主参谋长。现在教主死了,你是不是想直接独揽大权,然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出卖我教,去巴结军方,好让你步步高升?” “你这个人,根本就是个野心家,你平时里欺骗教主,为自己谋私利!现在教主死了,你是不是觉得你以后没有办法再欺骗教主了?教主还没来得及把黄金的事告诉你吧!你还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吧!你是不是很失望呀,你是不是觉得教主死得早了点,还没有让你利用够呀!”…… 诸如此类的指责如果平时被安泰然听到他一定会追查到底,但是今天他不想过分理会。 听到这些话,虽然安泰然还处于自己洗脱嫌疑的快乐之中,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愧怍。这时候,戴修身边一个称称有点胖的家伙见大家群情激愤,也想要站出来指责安泰然,但是却被戴修阻止了,这个人叫杜纺洲,是戴修的心腹,也是戴修一把提拔起来的。大家闹了许久才停下来,有几个教徒把目光集中在了戴修的身上,他们问戴修:“修哥,你是除了大护法以外地位最高的了,你应该站出来呀!” 听到这话,有些教徒把目光集中在了另外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是柳志杰,这个人是教主的徒弟。他在教派里的地位曾经举足轻重,但是在安泰然开始受宠的时候,他离开了教派,在外边开了一家快递公司,开始做起生意当大老板。平日里教派的事他从不参加,但是同教派里很多重要人士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来往。这个人虽然平时人不在教派,但是影响力还在,有不少人看到他来都把宝押在了他的身上。另一个是盛宏煊,这也是目前大护法之下,在教派里惟一可以与戴修相媲美的人。他气宇宣昂,平日里也不苟言笑,不像戴修那么平易近人。要说接班教主的人,戴修自然是最得人心的,但是如果让盛宏煊来接班,大家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戴修看到大家的眼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明白自己是应该站出来了,于是他便向安泰然问道:“大护法,教主不在了,这教派之中自然应该由你来主事!还有,你应该尽快派人查明教主的死因才是呀!” 话音刚落,安泰然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见外面又传来阵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