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通元传灵结坚阵10
四童默运玄功,肩膀贴着肩膀,凌炎子右臂挺直,颅顶冒起三尺白虹,掌心放射紫色长芒,那正是昆仑仙客独特的紫氲真元。班良工哼了声:“捆仙索!”机械人高高抛起两条铁链,长似藤蔓,矫如灵蛇,缠住紫氲往回抽夺。那紫氲轻飘飘若有若无,谁知会被粗重的铁器缠紧,整个似要拖扯到机械人手里。四童连连呼喝,紫氲膨胀数倍,倏忽缩小变细,一胀一缩脱开铁链,化作溜圆浑重的球状光团,照定班良工胸前飞近。 前几次四童缚手缚脚,暗觉机械极是难斗,当下改变策略,集中力量专攻cao控者。紫氲是昆仑仙法的根本,球形光团为内丹真力,两者放出远不及元尘,冰鹏奇异壮观,却是机械没有仙道真宝。此举旨在隔离器械的助援,直接和对方比拼道行,对手若想反击,也须亮出自身内丹真气,那是半分偷巧不得。只不过老底倾尽,更无回旋余地,四童已是性命相搏了。 岂料班良工并没放出内丹真气,仍是略动嘴皮,道声:“破元锯!”机械人收链抖肩,脑后旋出一把圆形钢锯,尖锐锋齿寒光飞闪,将球形光团切作两半,锯子迅即分化,一把变两把,两把变四把……变成千千万万小钢锯,追着碎散的光团飞舞,似要永无休止的切割下去。沧溟子内丹不灭不坏,但若是这般持续分裂,无异于全身法力被废掉了。 这等情势之下,四童真元散乱,无力再做举动,只能象泄气皮球似的瘫倒。众人诧异万分,又不见班良工运气调拨,如何驱使机械人斗法?奇巧门讲究以气驭物,制成的器械如要使之自行,必须事先注入金阳真气,倘若想让器械施放法术,更离不开奇巧门徒输气传功,或者干脆用内丹当作法力的枢机。刹梦奇域里的“劲节神巫”本为竹制人偶,身具运功施术之能,就是装入炽厉魅内丹的原故。昆仑化物法是奇巧道术前身,以气驭物的原则毫无二致。 似这等气不动而器械自动,语音遥控作法,已然超越玄门常理,莫道四童惊骇,连奇巧高手侯天机都看的目眩神驰。桃夭夭暗思此法以神驭物,不太符合与归藏易理,倒象从天山连山易“兵物材,物象云”等卦象演变而来,奇巧法术源自昆仑,炼至深处酷似天山仙法,想想也觉微妙。除桃夭夭以外,龙百灵学过少许天山仙术,隐约窥出些名堂,其余的人都是莫知其由。 眼看四童内丹难保,散气在即。忽然舆中尊者轻叱:“勾陈,去!”抬舆的童子跳起一个,身形分成亿万小人,持利刃格开锯齿,四童真元归整,虹光缩回天灵盖。半空白光一闪,圆锯变回原状,飞入机械人后脑。 战况变化奇快无比,待众人回过神时,四童已开始合眼打坐,凝气稳固内丹。那个援手的道童坐回原位,不知何时身体完整如初,神情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班良工双眉微皱,念叨那童子的名字:“勾陈,勾陈……”粗浓的眉梢一扬,扭头吆喝:“战神五号!”机械人挺胸扬首,“咔咔”往前踏两步,雄赳赳气昂昂,摆开正式对敌的架势。众人看它神气活现,听名字古怪,觉得既有趣又好笑。班良工扳着手指道:“勾陈,北微,南斗,后土,是乃昆仑天外四御。另外四个是畸零,沧溟,妙香,凌炎罢。嘿嘿,长生天天八方金刚到齐,那木匣子里坐的定是中垣孤冷法王了。” 桃夭夭耳闻“长生天八方金刚”一语,回想金轮教徒所念偈子“八方长生天,业报随身迁。金刚大勇猛,安住吉祥山。”两种说法大同小异,进而寻思“金轮教主殊胜佛是畸零子的二徒弟,畸零子又是那舆中什么法王的弟子,他们和金轮教似乎渊源深长,念诵的偈语也提及。但这些来自‘长生天’的仙客若身属昆仑仙宗,传下的流派怎会改称佛门?又怎么会变成邪教?真是奇哉怪也。” 那舆中尊者嘿然道:“不简单,峨嵋小小山头,鸦巢鱼池之中,还是有眼明心亮的角色。” 峨嵋众徒退到断垄处修整。李凤歧喊问:“他们是西域昆仑法圣的门徒,良工大哥可知究竟?” 班良工道:“法圣隐居西方天外铸颅峰,孤冷法王和他的弟子们么,在铸颅峰外的长生天充当看守,跟看门的狗子一般。地位最低的畸零子道性浮脱,时常下凡游荡,收了最胜,殊胜两个孽徒,自吹自擂假充正神,因此才有西域昆仑派的秘闻。那殊胜跟畸零子没学几天道,臭德行倒学个十足,自称‘殊胜佛’创立金轮教,召集邪魔外道,造下好大恶业!”畸零子性情高傲,听他连骂带讽,只气得眼珠子瞪出眼眶。班良工痛斥一番,朝那函舆喝道:“孤冷法王,你既身为昆仑仙师,门下孽徒荼毒人世,如何不加管束?”
孤冷法王道:“白雪皓皓,沧浪浊浊,天生万物本就倾轧互害,惟独高处峰巅,方得自在清净。既想修仙又要干预人世,满口仁义自欺欺人,那是你们峨嵋派才干的蠢事。”班良工笑道:“说得好,我忘了,你称号孤冷,自然是无情无义,冷漠不仁了。”孤冷法王道:“你对本座倒是知根知底。” 班良工缓缓的道:“金轮教犯我仙境,杀我仙徒,这笔血债怎可糊涂。这些年我制作成百上千的‘神耳金雀’,‘神目铁鹞’,放出去穷天三尺,入地三丈,四处打探讯息,总算查清了金轮教的根脉起源。”侯天机给桃夭夭解释:“金雀铁鹞和北斗灵鸦相似,同是奇巧门的侦测器具。” 班良工道:“今天你们自个送上门,省得我跑去长生天寻仇,那是再好不过。殊胜佛迟早要偿命,不消多讲,畸零子教出恶徒,罪责难逃,自家废掉道行便罢了。至于你孤冷法王,念在昆仑峨嵋源流可溯的份上,去向我们祖师爷画像磕几个头,咱们的仇怨就算一笔销清!” 他口中说话,手掌摊开,天空中的芥子铜人飘然落下,百万之众缩成微粒,握不过满把,反手装回腰后皮囊。行此神术不念诀,不凝气,谈吐中挥洒而就,其法力之深无以名状。峨嵋众徒为之倾倒。侯天机感叹:“三百年间的奇巧高手,班师兄可能算得第一。”桃夭夭忽忆起文虎的妻子慕兰若,云笈道长称她修成奇巧神技,未知比班师兄谁高谁低?眼见侯天机欢欣鼓舞,不便讲出来扫大家的兴。又想峨嵋山上藏龙卧虎,危难关头总有英杰力挽狂澜,先前枉自焦虑,只念自己几时出手,却是将玄门根底瞧的浅了。 孤冷法王语气依旧淡漠,缓声道:“单凭你一人,便想充当摇树的蜉蝣,挡车的螳螂?” 班良工哈哈一笑:“莫说嘴,你们师徒只管并肩齐上,老子不耐烦挨个修理。”伸掌拍了拍机械人,说道:“对了,孤冷法王极要面子,当众落败岂不羞死?你也不用出来,让八个弟子代劳便了,我只用战神五号接战,倘若被迫使出其他法门,就算你们获胜,峨嵋派立马关门大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