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仙神岂可为质证
“文舒兰？不就是七爷爷的二女儿嘛？怎么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回来？” “是啊，去年她不是和儿子文清江出去游历了一番嘛？怪不得回来的这样快！” 场中先天高手，最多只是心惊气浮。但其余的炼气圆满好手中，姑嫂婆娘不少，许多就低声议论起来，有言谈中暗含怪责的，也有撸着袖子要大干一场的。 文善策面色如常，转头叫道：“咱们文家，可有叫文舒兰的嘛？” 他这一句喊出，后面众人俱是神气一凝，一片寂静。只有文舒兰款款步出，躬身道：“高祖爷，我便是文舒兰。” “好！”文善策大笑道：“到高祖爷旁边来，他们林家有人出了事，就问到我们这儿来了，你就站在这儿，让他问！” 说罢摇了摇头道：“你看啊，这大家族，派头就是大啊……” “嘿嘿，下回要咱们文家有什么事情，高祖爷也帮你找上句阳去，找个林家的人来问问！” 文舒兰笑道：“咱们文家，将来都不会出事，可吉利着呢……”说罢转头向着族人喊道：“即使有出事的，那也是别家，不会轮到咱们文家，大家说是吗？” “是！” 场中二百来人一齐欢呼，声势震天，过得不久，连大宅内的上千族人也欢呼起来。 “是——” “是——” “是——” 这一个声音，如春雷滚滚，直冲云霄，在群山间起了阵阵回应，刹那间就挽回了士气，对面的林家众人，却齐齐脸色一变。 “你就是文舒兰？”林保生面色铁青：“我来问你，去年五六月间，你可曾与人外出，到过平石郡地界？” 林保生这一问，文舒兰立刻意识到林家恐怕根本没来得及调查，而是有什么人告密，才得了消息，便仓促来此。 但文舒兰携文清江外出游历，途中碰到了侄儿陈绍庭之事，并没有瞒人，只要一查便知。徒加否认，反而会让人多些怀疑，因此点头道：“不错，去年四月，我家小儿在阴阳阶不能突破，我确实曾带他往平石郡一带游历，途中还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侄儿……” 此言一落，后面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娘！我在这里！”随即文清江大步而出，到了文舒兰身边。转头一看，另一边不知何时也站了一个懒洋洋的陈绍庭，笑眯眯地道：“在下陈绍庭，正是在平石郡遇到了我姨母。” 文舒兰见两个孩子都站到了自己身边，心中欣慰，顿时宛如春花灿烂般的一笑，接着道：“我等三人回家之时，已在六月上旬，呵呵，这时间倒是合得上的……”随即柳眉一竖，面色阴冷：“但林家就因为时间合得上，便要来要什么交代嘛？不怕弄错了人，平白变成了笑话！” “呵呵，一男二女，还正是合上了……”林保生有意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便将脸色一肃，回头恭敬地道：“还请阁下劳动玉趾，为我林家一辨究竟。” 后面那戴着篷帽，浑身血气旺壮得难以想象的人慢慢走出，伸出一双如鸟爪般的双手，将篷帽缓缓地向后移去…… 那篷帽中，有一种看不到底的幽黑，这种幽黑，甚至还不断地扭曲着、翻转着，让人根本看不清这人的模样。此刻篷帽移去，这种幽黑终于渐渐淡去，露出了一个蛇头，然后蛇信嗖的一吐，周围顿时漫开了一股浓烈的腥味…… “咝……” 这一声抽冷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清晰可闻。身边的六七个林家好手，更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才想起此人是自家一边的，顿时尴尬地站住。 这人，正是文舒兰三人离开宽山庙时，在武水河湾中昙花一现的宽山庙神佘健。 …… 佘健当时前往玉完宗告密，仙门虽然不能涉及凡俗之事，但打个擦边球，出来调查一下，还是可以的。玉完宗有意交好极风宗的那位林家老祖，因此派了一位金丹真人，出外调查。 一入仙门，便不再是家族之人，说起来那位林家老祖，怕是连林亢龙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若是献了殷勤上去，人家总要见几分情的。所以玉完宗其实对这事，也并不重视，此人沿曲江而上，也不以为能查到些什么，无非是有了这份殷勤，让林家的那位老祖能有个好印象而已。 结果，这人一路走，就碰到了一路的凶案。本来也没什么，但这些凶案，却俱是灭门血案的居多，这便有伤天和了。这真人就顺便查了一查，结果也查到了文舒兰那条路上去。然后就发现了一个要饭婆子，继续跟踪，又知道了这个要饭婆子是文舒兰假扮的。 佘健，只知道一女二男三人，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炼窍阶的女人假扮要饭婆子杀人，一路上还走得慢吞吞的，摆明了是吸引别人的注意。 所以，事情到了这儿就可以了，玉完宗对于期间的其他纠葛一概不知，只说了一个文舒兰的女人有重大嫌疑，连带这佘健作为证人，报了过去。 果如所料，林家那位老祖对玉完宗的殷勤有了不少好感，但对林亢龙被杀一事并不甚在意，当然也不能在意。又打了个擦边球，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林家。 佘健甚至没从林家老祖那儿得了好处，反而是玉完宗的真人，帮他将一条蛇尾，化作了两条人腿。他邪神的名头没有除去，心中不甘，因此又凑上林家，愿意出来做这个证人，想要从中再捞些好处。 …… 他本是一条近二十丈长的巨蛇，这一身上下，该有多少血rou？虽然不甚精纯，但论起元力的总量，却是庞大之极。如今每一步走出，虽然刻意进行了控制，但依然将一个广场踩得微微震动。 这样的威势，连旁边的林保生也暗暗咂舌，其余之人，被他那浓烈的蛇腥味一冲，更是脸色煞白。 “哈哈，林先生可莫要这般客气，在下当日也是事后才发现，只是远远看到了几个背影……”佘健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说话，倒也没打什么诳语：“当日我远远所见，确是两男一女三人，至于高矮胖瘦，在下确实是没看清楚……” 其实这基本就已经可以确定——既要杀得了林亢龙等人，又是两男一女，不是文舒兰三个，又能是谁？又能去哪儿找这样三个先天好手出来？ 林保生在一旁插了一句：“哼哼，这位乃是平石郡舞阳司附近的宽山庙神，所言必不会有假！” 身为神灵，可以语焉不详，但决不能出口撒谎，不然本心动摇，又如何压得住信众的祈愿和杂念？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林家做事，从来都是像模像样：“但八九月间，你文舒兰又化妆成一个老婆子，从曲江往栖凤一路杀戮，明摆着是要吸引我林家调查的注意力。哈哈……恰恰被玉完宗的真人撞见，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文舒兰，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文舒兰万万想不到，本来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事情，竟然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揭了开来，心中顿时黯然，脸上却笑得愈发的恬淡。 “玉完宗？这是仙门……”陈绍庭忽然开口：“宽山庙神？我看你满身黑气，全无一点金光，嘿嘿，怕不是什么正祀吧？” 他见旁边的文舒兰脸容平淡得奇怪，生怕她起了什么以一人顶罪的主意，继续说道：“哼哼，却不知什么时候，仙门，和神灵，也可以参与凡俗之事了？” “你们林家，为了一个嫡子之事，竟然将仙门和神灵牵扯在内，哈哈，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仙神，不能涉凡俗之事，一个人入了仙门，首先就要与自己的家族割断关系，此身只为自己、为宗门所有。 自己前程相关，你干什么都是可以。只要不因此损害到别的修道人的利益，就没人来阻止你——比如，血亲被杀，或者家族灭门，就可以借个了结因果的缘由去报复。 另外，宗门弟子被杀，甚至只是受了欺辱，你可以恣意报复，但家族有损，却与你无涉——当然，家族中你送点符箓、丹药、法器，留几门武技，甚至将几个外门弟子开革出去，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家族，这些擦边球还是可以打的。 所以，陈绍庭说林家将玉完宗和神灵拉进来作证，这绝对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别说是林家，就算更亲近的宗门的外围势力，也不允许犯这样的忌讳。 林保生当然不傻，立刻道：“哈哈，玉完宗的仙人只是偶然碰见，闲聊时被我林家听到而已……” “至于神灵，却还要管着人间善恶，世俗间虽然管不到，但我文家冤死之人到了冥界，神灵却是可以询问的。” 说罢杀气毕露，怒声道：“但这样的事，我们林家既然知道了，就得来这儿讨个公道！” 他到现在还在磨磨叽叽，说白了，林亢龙只是一个嫡子，无非代价更大而已。 林家此来，第一要的是面子，第二要的是好处！ 若是文家两大人仙俱在，自然是一拥而上，杀了人，文家不灭门也必然衰落，对于一方势力，这便是最大的好处。 但现在文元飞在暗中虎视眈眈，那么就要谈了。谈不拢就打，谈得来便要压榨一堆好处回去，总之绝不能让这一趟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