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兵日记（17）

    1936年1月16日晴

    俺叫张德兵，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已经长了一岁了。在过去的一年，经历了好多，有好有坏。挨过饿，享过福，被人耍过，也遇到过贵人，做过不光彩的事情，但是一切都是为了生存，看见一群伙计在店里忙碌着，是不是过来问问俺这样行不行，那样可不可以。心里充满了莫名的自豪，不但自己生存了下来，还可以养活了手下的一帮兄弟。这时刘红兵凑了过来，问俺：“掌柜的，咱今天晚上一共整了八个菜，您看够不够，不够咱在整。”俺手臂一挥，不够！手下十来号伙计呢，就八个菜，一人几口，就没了。“再给俺做十个，不用担心吃穷俺，大过年的，图个乐呵。”刘红兵听到俺开口了，不禁一喜，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吩咐厨子了，厨子一愣，接着就进厨房了。俺估计他也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掌柜的吧，俺出手那么阔，并不是因为俺傻，愿意做冤大头，而是因为认识他们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他们的表现都出乎了俺的意料，刚开始见到俺都跟见到了鬼似的，只要俺不走，他们就一个劲儿的干活，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就对那个跑堂的说：“兄弟，歇会儿吧，别累坏了。”谁知道跑堂的听完一愣，接着就跪下大哭“掌柜的，俺错了，俺知道自己干活是有点笨，但俺可以改，俺一天吃一顿饭就行，别撵俺走，求您了，俺可以给你当牛做马，别撵俺啊........”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小跑堂，俺的眼泪流了下来，该死的社会啊，本来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而现在却为了自己的生存卑躬屈膝的跪在自己脚下。俺慢慢的搀起他，告诉他，只要俺不死，你们就不会丢掉这份工作，俺承认按有点心软，俺也是贫困人家的孩子，俺能理解他们，非常理解，为了生存，已经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为了自己所谓的颜面，宁可饿死，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这帮兄弟对于俺来说，如同俺的亲人一般，爹娘死的早，唯一关系好的刘志民，也为了自己的生活离开了俺。所以俺十分珍惜对自己好的每一个人，或许他们只是因为俺是那个能够供他们一日三餐的掌柜的，才会对俺这么尊敬的。就在俺胡思乱想的时候，刘红兵领着俺家店里的伙计，俩人扭扭捏捏的就过来了。俩人捏捏鼓鼓的到了我身边，“掌柜的，这个是小张给你的，有件事，他想和你商量一下。”俺拿过刘红兵递过来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卖身契”，不由得疑惑，俺虽然自认为比较有人格魅力，但还不至于让人以身相许吧，而且还是个男的。转身问道：“这是啥意思啊，这么舍不得俺，还要粘着俺一辈子？”小张“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吓了俺一跳。”掌柜的，你就行行好，借俺这笔钱吧，俺真的很需要，俺的媳妇马上就要不行了，只要您肯借俺，您就是要俺这条命，俺也绝不眨眼。“”你媳妇咋的了？“”俺家穷，没钱买棉衣，过年前一周左右，俺媳妇就高烧，到现在都没有清醒，天天嘴里说着胡话，眼瞅着就不行了，俺寻思买点药，可是前段时间就已经花光了，掌柜的，求求您，救救俺媳妇吧。“”胡闹！！！！“俺大吼一声，吓的小张一哆嗦，不敢看俺了。俺一路小跑回了趟家里，拿好钱之后拽着小张就去了他家。到了他家之后，看见她媳妇躺在炕上，一副不行了的样子，俺不由的急眼了，回头给了小张一巴掌，怒吼道：”你媳妇都******这样了，你不早放屁，别说老子有钱，就他们老子没有钱，也出去给你借去，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赶紧背着你媳妇，跟我找大夫去！！！“小张也不敢耽误，背着媳妇就跟我走。俺俩走的也快，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大夫家，俺重重的敲这大门，一边敲，一遍喊道：”李大夫，出来救人啊！！！“今天过年，不看病，明天请早吧。”“cao，俺他妈出十块大洋，你要是看不好，老子就废了你！！”俺也急眼了，以前也听说过见死不救的，但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不由的还是很气愤。也不知道是看在钱的面子，还是害怕俺以后找他麻烦，大夫出来了，看看出来了，瞅了瞅小张背后的媳妇，说道：“伤风了，治不了了。”俺上去就是一嘴巴子，“cao，你他妈给俺好好看，俺有的是钱！！”一听到俺这么说，大夫就跟变脸似的，转身把俺俩迎了进来，口中还说到：”能治能治，就是这药太贵了，您看......“俺也明白，十五个大洋甩了过去，大夫脸都笑开花了，开始忙碌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看到她媳妇脸色开始红润了起来，呼吸也平稳了之后，俺才放下心来。小张直接跪了下来”恩人啊，俺这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我把他掺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他别那么客气。又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媳妇醒了，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大夫凑了过来”病人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回家休息就行了，不过药不能停，不过这药钱嘛......“俺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又给了他五块大洋，拿着钱之后，屁颠屁颠的过去配药了。不一会儿就配好了，既然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就带着他俩回到了俺的店里。一到店里，看见一群人眼巴巴的瞅着俺，桌子上的菜也没动，俺一拍脑袋，艾玛，走的太着急了，忘记告诉他们先吃了。没办法，只好厨子把菜再热一下，看着小张两口坐在那里唯唯诺诺的，俺也怪不忍心的，掏出了小张给俺的卖身契，当着他的面撕掉了。”掌柜的，您这是干嘛啊、、、、“”小张，俺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你们所有人，只要是有什么事情，俺都会管，卖身契？我将你当亲人，你将自己当畜生了是么，想卖就卖？“小张被俺说的脸有点红了，小两口不由的低下了投，俺也没管小张，拿出了二十个大洋，”妹子，病刚好，这钱留着，想吃啥，就买点啥，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俺还等着抱你俩的孩子呢。“小张媳妇一看这些钱，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瞅了瞅小张。小张也知道媳妇大病初愈，也需要钱来买补品养身子，反正也还不清了，一咬牙，一点头，他媳妇就将钱收下了。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桌上的菜陆陆续续的有热好了，俺大手一挥，吃饭，喝酒！！！！”这段时间大家伙都忙坏了，今天过年，俺这个做掌柜的得表示表示啊，明天每人去账房领五块大洋，就当给大家改善生活了！！！“正在吃饭的一群人差点噎到，估计他们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掌柜的也太大方了吧。我也知道自己这么花钱也确实是有点过了，不过俺有俺的想法，这群人底子都穷啊，再出现几次像小张这样的事情，他们连周转的钱都没有，多耽误事情啊，这年头，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得起病的啊，唉，这个年代，就是吃人的年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