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王厝很大，前来此地交易的商人，上到珍稀宝物绝世神兵，下到辛秘隐私绝密信息，就没有他们提供不出来的。 与实物不同，情报买卖向来虚无缥缈，毕竟这不是能看得见的物品，所以交换的代价更为严苛。而为了保证买卖双方的公平，龙王厝特地请来了交易界的评估人，虽然不是武林中有名有号的前辈，但却是黑市竞相聘请的专业人士，所谓术业有专攻就是如此了。 刀龙这个词本就陌生，刀龙开眼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事实上这个词还是龙王厝这些做情报买卖的人第一次听人提起。 难道要白来一趟？夜沧澜接触了几名据说是极为精研情报的商人，向他们提出自己要找的人，得到的回答均是爱莫能助。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名脸上带着鬼脸面具，显得极为阴森可怖的黑衣男子，大约是腿脚上有些不便，他的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慢慢地靠近她：“姑娘，你可是在找传说中拥有刀龙之眼的人。” 嗯？ 夜沧澜眉梢一动，借着脸上带着面具的缘故，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神情，但与她熟悉的师九如却是明显觉察到，她对来人莫名戒备。不动声色地向前斜斜踏出半步，师九如温和一笑：“正是，不知先生可有关于刀龙之眼的消息。” “自然，只是不知二人愿意付出什么样的条件，来与老朽作这个交易。” 蒙面人的声音极其沙哑，透过面具发出，更是有阴仄仄的感觉，令人相当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刻意改变了声调，还是嗓子受到过伤害。 夜沧澜淡声道：“既然先生有消息，便有先生开出条件，若我们付得起代价，自然交易达成。” 能在黑市中做交易的，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如果对方开出的条件，是要他们清理正道某个重要任务，自然这交易作废。她虽然行事但凭喜好，可不巧，她认识的很多朋友，恰恰都是正道栋梁。 “两个条件，相辅相成，第一个条件，你是何人，只有知道你是谁，我才能说出第二个条件，看你能为我带来怎样的利益。” 蒙面人说的倒是有理，如果他连交易的对象都不知道是谁，要他如何与对方谈条件。现在是他手握刀龙的信息，是对方对他有所求，他自然有资格开出价码。 “夜沧澜。” 夜沧澜打断想要先出声的师九如，她的名字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如果对方与她有仇，那更省事，当场一刀劈了就是，免得麻烦。若是对方与她无怨，她就更不在意被对方知晓自己是谁。 “原来是如今武林炙手可热的夜武天绝，倒是老朽眼拙了。” 蒙面人沙哑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满意，满意于对方的身份：“姑娘之名，老朽如雷贯耳，既是如此，老朽自然可以开出第二个条件，只要姑娘欠我一个人情，替我杀一个仇人，而这个条件完成的时间和对象，吾要保留。” 见夜沧澜并不答话，蒙面人补充道：“放心，这人并非姑娘身边的人，也非武林正道。”有这句话做保证，她应该不会拒绝。 “成交。” 这人行迹诡异，只怕来路不正，而他的仇人，无非两种，一种，正的不能再正的正道，一种，和他有利益冲突的恶人。既然他说了仇人并非武林正道，那就是后者了，对于这样的人，她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如此，姑娘稍待片刻。” 蒙面人向夜沧澜告了一声等待，转身进了一间小屋，盏茶功夫后重新走了出来。 “这是路观图，以及老朽独门秘制的传信工具，在老朽决定好向姑娘索取报酬时间时，老朽便会用它来联系姑娘。” 蒙面人将一卷羊皮卷交给夜沧澜，又给了她一块蛇型白玉，古玉之中封着一只通体金黄的蚕形小虫，大概这就是他所说的独门传音虫。 对夜沧澜的承诺，蒙面人还是信得过的，这姑娘自从出武林闯出名号以来，就没干过让人失望的事，尤其是和中原正道那几位超级支柱绑到一起，就注定了她不能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来，江湖中的舆论跑的永远比太阳光还要快，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流言淹没。就算她再不在意这些，也要考虑到其他人。要知道，武林中可是有无数双眼睛，随时等着抓那几位的小辫子来好好地打击一番。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朋友不被人攻击，她也得言出必行。这就是江湖人的悲哀。 目送蒙面人走远，师九如担心地道：“沧澜，你与此人交易，不会有问题么？” 夜沧澜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一眼：“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如果有问题，提前杀了便是，看他一身诡异，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师九如无语地看着她，她这个画风真是越来越跑偏：“沧澜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与人交易，当以诚信为本，你这样做，可是有违公道。” “你的公道，不是我的公道。我只知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南风不竞想要救出禳命女一事对我而言并非主因，醉饮黄龙想要寻他失散在苦境的兄弟，我与醉饮黄龙生死相交一场，自当替他寻这一趟。” 没什么可说的，当年天都之时，醉饮黄龙自始至终便是与他们站在一起，这许多年来渺无音信，此番重逢，无论怎样，也该为他做些什么。 尽管早就放弃了对这姑娘的教化，但听到她把这种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师九如还是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无力感，他大概唯一成功的地方，就是让她在跑偏的人生轨道上，还能有那么一丝理智。而真正被改变的，只怕不是她，而是他。 “既然此行目的已了，不如我们再往山上一观，想来策马天下他们也还未曾看够，稍后我们再去寻他们。” 来都来了，不如在龙王厝多转转，也许能碰上些入眼的东西，若是代价付的起，也算是没有空手而归。 依照师九如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在黑市这种地方多待一秒钟，向来自诩正人君子自带圣父光环的他，会留在此地，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只有在黑市这种包罗万物的地方才能达成。 要说对师九如的了解，夜沧澜自问并不比他了解自己要少，终究是这个人将自己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他的位置，只怕换成谁站在她的面前，都无法将她的世界再次染满光明。 他想要的东西，或者信息，绝不简单。如果是这样……恐怕是连他都觉得为难的事件或物品。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难倒他不成，这样看来，她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不然以师九如的处世态度，指不定又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有些后悔让夜沧澜戴上面具，让他从面具上判断夜沧澜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没有透视眼，可单单是从她沉默的样子来思考她在想什么，简直是难为人，这姑娘的想法直接简单是没错，可毫无头绪，让他如何猜。 嗯，如果他们两人知晓彼此心底想的是什么，指不定同时买块儿豆腐先去撞死一下，免得因为毫无默契而尴尬到空气都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