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刀无形惊愕地瞪着眼前的景象,两个……师九如? 不,最让他震撼的,是那崩天裂地般的攻势,竟然在庞大柔和的金色光影之中,消弭无踪。这人,是谁? 哪一个才是师九如? 夜沧澜的易容伪装,因为师九如的原因,被尽数破除,那一袭冷凝透骨的黑衣,配上满是戾气的双眼,仿佛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之上,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沧澜,敛心。”师九如的声音,如同远古圣山中响起的钟声,拉回了她纷乱不堪的思绪。 她看着师九如,眼底的深红逐渐暗淡,消失。 “你来了。” 夜沧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僵硬,那是一种伪装出来的波澜不惊。就算是师九如亲至,她依然不想让任何人觉察到她心底掩藏的情感,就像是她始终隐藏着最大的秘密一样,她,绝不会坦然诉说。 “我只是希望,我来的并不迟。” 师九如淡淡地扫了周遭一眼,除却刀无形与章袤君所立之地,已是遍地残枝败叶,而那两人,亦是面无血色。 “你……” 夜沧澜晃了晃头,似乎想要将这满目的猩红晃去,眼前的幻象与真实,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出现在此情此景之中的? 心魔,深种。 “你……究竟是什么人?” 刀无形目中掩饰不住惊恐,却依然没有忘记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他虽然与刀无极不合,但他终究是天下封刀的大少主,夜沧澜如此恐怖的武功,隐藏了身份,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江湖阅历虽浅,可也辨得清,只怕此人这一遭,来意不善。 “我是……什么人?” 夜沧澜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满目赤红虽是消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寒彻心扉的冰冷:“我是什么人,刀无极只怕会很清楚。” 蓦地,她眸光乍寒,身前三尺之内,倏然崩裂,漫天尘石飞扬间,她语气益发冰寒:“吾,为天都之仇而来。” 她是天都血少,刹无血,一直都是,从未曾改变。夜沧澜也好,刹无血也罢,那都是她,真真假假,虚虚幻幻,终究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在这个空间生活的时间,已经远超了前生。 这一段人生,更加深刻,更加刻骨。 不,她的每一段人生,都是刻骨,每一段经历,都是烙印,无法褪色,不可磨灭。每一天,每一年,每一个人,都是那样鲜活,伸手间,即可碰触。 刀无形惊魂未定,脑海中却是赫然间灵光一闪,天都,为天都之仇而来,那一段深埋的过往,身为天下封刀大少主,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他所知道的,或许比很多人更多也说不定。 哪怕现在他和刀无极的父子关系并不好,也还是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似乎听到过父亲自言自语过些许片段,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天都,那个轰然崩塌的,缔造了一方传奇的暴君武君罗喉,那个在最后那一场战役中,神秘消失的天都血少。 为天都复仇……传闻中未曾有谁提到过罗喉有子嗣流传下来,那么…… “你是天都血少后裔?”这是刀无形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可惜,他猜错了。 “血少后裔?呵……” 诡异地,夜沧澜笑了,她的笑,让刀无形如同被寒冰利刃穿心般手足俱冷:“吾从不是谁的后裔,吾之名,夜武沧澜夜沧澜,吾之名,天都血少刹无血。”
这一番话出说口,便是她自己,亦是产生出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她终于说出来了,在人前说出了她的过往。 “不可能!” 刀无形骇然地望着她,这怎么可能,传闻中的天都血少,怎么可能就站在他的眼前,这个人,无论从哪里看,也不像是千年前便已存在的人。 章袤君的面上亦是真真切切变了颜色,他在西武林这段期间,没少听到那段历史,没少了解当年的天都是怎样的存在,即使他知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出的产物,其中必有一些不光明的手段,但打死她也想不到,夜沧澜与天都会有这等深切的关联。可她……没有必要说出这等大话或是假话。以她一己之力,来对抗天下封刀,这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除非,是恨的刻骨。 微微叹了口气,师九如挡在了夜沧澜与刀无形之间,这一抹温润的蓝,使得夜沧澜的双眼微微刺痛,胸中那盘踞不去的戾气,缓缓漾开。 “相信吾,她所言,句句属实。” 若非他来的及时,只怕此地早成炼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种下深仇大恨,她心底深埋的那段过往,过于沉重。 何况,他太过清楚,夜沧澜虽是看上去冷沉,然则情感如火。任何事,她皆藏在心底,任何人,都不曾忘记。一桩桩,一件件,深埋于此。 “无需多言,当年天都事起,便已注定今时今日,将会面临吾之复仇。” 一己之力,独抗天下封刀亦未尝不可,她夜沧澜行事,从不需想后果。 一时间,气氛……重归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