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一城南北黄河断

    宋朝平定了四川王均的叛乱，折家军也暂时打压了党项人的袭扰，却给辽国有了可乘之机，辽军一路南下，已打到“长城口”了。

    战报传到开封，宋真宗有些慌神了。朝廷上下还没商量出御敌良策，西北又传来李继迁卷土重来的消息。接下来的三年时光，宋朝陷入西北对李继迁，北方对辽的两线战事之中。

    咸平五年（公元1002年），李继迁率兵攻破灵州，将灵州改名为“西平府”，定位都城。宋真宗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使臣前去议和。他授予李继迁夏州刺史，定难军节度使。自此，李继迁重夺回夏、银、绥、宥、静州等地，党项族以此为契机，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景德元年（公元1044年）九月，辽圣宗耶律隆绪与他的母亲萧太后率领二十万大军，从幽州出发，浩浩荡荡，向南推进。辽军先是攻打定州，被宋军击退。辽军便转向东南，直逼澶州。

    自从宋太宗赵光义在“高粱河”被辽军大败，可以说，宋军对辽军已十分忌惮。面对辽军一路南下，边境守将急忙向朝廷送达文书，催迫朝廷速速派兵支援，竟而达到了“急书一夕五至”的地步。朝廷上下对此惊惶不已，形成了妥协派和主战派。

    宰相吕端已在去年去世，文武大臣没了主心骨，朝中炸开了锅，官员们争执起来。

    参知政事王若钦是江南人，主张迁都金陵。枢密副使陈尧叟是四川人，提议迁都成都。两人都要采取躲避的办法，应付辽国的入寝。更可悲的是，作为主心骨的宋真宗害怕契丹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抗敌的决心。面对官员们的争执议论，宋真宗似乎完全失去了主张。

    宰相寇准站出来说：“陛下，谁再提议迁都，就该杀谁的头。”

    宋真宗惊道：“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寇准道：“请陛下御驾亲征！”

    宋真宗闻言，先是吃了一惊，继而转为愤怒，喝道：“你的主意就是让朕御驾亲征？”

    寇准肃容道：“正是！如果陛下亲自领兵出征，必定能够提振边疆将士的士气。将士们一旦士气得振，何愁不能退敌？再不济，咱们也可出奇兵打乱敌人的计划，坚守阵地消磨敌人的士气。敌人远道而来，到时候必定困乏疲惫，咱们再伺机退敌，并非难事。倘若抛弃太庙太社，迁都他处，必使人心崩溃，敌人乘势而入，天下便保不住了。微臣愿随同陛下出征。”

    宋真宗不动声色，暗想寇准的话十分有理。

    寇准知道王若钦是妥协派的代表人物，让他留在宋真宗身边，难保他会借机向宋真宗进谗言，索性将他调到“天雄军”前线去防辽兵。

    十月，辽兵攻下祁州，向东南推进，经贝州，直扑澶州城下。这样一来，不仅河北大片领土陷入敌手，而且仅隔一河的都城汴京也暴露在辽国骑兵的威胁之下。事实摆在面前，只有坚决抗敌才是惟一的出路

    终于，在寇凖的督促下，宋真宗让雍王留守京师，自己起驾北上。当车驾缓慢行至韦城时，辽军日益迫近的消息雪片似地从前方飞来。臣僚中又有人劝真宗到金陵躲避敌锋，于是真宗又动摇起来。寇凖十分懂得把握军心民心和“取威决胜”的军事法则。他提醒真宗在大敌压境、四方危机的情况下，只可进尺、不可退寸。寇凖明确指出，进则士气备增，退则万众瓦解。殿前都指挥使高琼也支持寇凖的意见。宋真宗车驾终于北行到达澶州。

    澶州，黄河贯穿而过，将城分为南北两城。

    宋军抵达澶州，寇准先派出探子到前线侦查敌情。根据探子的回报，寇准调“天雄军”步骑万人，驻守贝州。同时招募民兵，深入敌后，袭击敌人据点。贝州驻军阻击敌军获得胜利，民兵扰袭敌后据点也传来捷报。为了争取更大的胜利，寇准要求宋真宗渡过黄河，亲临前线。

    此时，辽军已抵达北城附近，宋真宗不敢过河，只想驻扎在南城。寇准再三力请渡河，宋真宗都是犹豫不决，反而说：“我看去江南避一避也无不可！”

    寇准只得私下找到高琼，对高琼说：“太尉承蒙国家厚恩，今日打算所有报答吗？”

    高琼说：“我是军人，愿以死殉国。”

    寇准握住高琼的手，落泪道：“太尉真国家栋梁。咱们便一同去见圣上罢！”

    两人一同进见宋真宗。寇准对宋真宗说道：“微臣一己之言，不足为凭，请陛下问问高琼，躲到江南是福是祸自当明白。”

    还没等宋真宗说话，高琼便道：“寇相的话不无道理。随军将士的父母妻儿都在京师，他们是不会愿意抛弃家中老小，随陛下逃到江南的。”接着跪地道：“请陛下渡河！”

    枢密院使冯拯怒道：“高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逼迫皇上！”

    高琼霍然起身，瞪着冯拯道：“你冯拯会写文章，官做到两府大臣。眼下敌军兵临城下，我劝皇上出征，你却责备我逼迫皇上。你有本事，不妨赋诗一首，令使敌人退兵？”

    冯拯指着高琼，嗫嚅道：“你…你……”

    宋真宗见近臣争吵，心中不胜烦闷，赌气似地说道：“朕便往北城走一遭，又有何妨？”

    寇准、高琼闻言，都是高兴不已。高琼当即命令卫士将安排车驾。

    宋真宗登上车驾，徐徐向北城行进。皇帝车驾渡过浮桥，来到澶州北城。当黄龙旗在城楼上飘扬时，城下军民欢声雷动，气势斗增。宋真宗在北城象征性地巡视了一圈，旋即回到南城行宫。他让寇准留在北城，负责指挥作战。

    寇准留在北城，暗地里调兵遣将，表面上却在城楼上喝酒下棋，军事上安排得尽然有序，又表现得镇定自若。宋真宗得知寇准成竹在胸，这才不再恐慌。

    自从辽国大举入侵之后，各地军民英勇抗敌。辽军虽然号称二十万，却是孤军深入，供给线长，粮草不继。辽国军队近来在战场上节节失利，尤其辽军先锋萧挞在澶州城下被宋将张环用精锐的床子弩射杀，极大地动摇了契丹军心。辽国太后萧绰见战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认为在战场上捞不到什么便宜了，便转而向宋朝议和，企图从谈判桌上获得在战场上得不到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