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侍妾到偏房
现在赵鞅在姑布子卿的见一下终于要见一见这个名叫赵无恤的孩子了。 毕竟在后继乏人的情况下,赵氏家族的利益要远远高于一个人的出身。更何况赵无恤虽然出身低微,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赵鞅自己的骨rou。 随后二人缓步来到赵无恤母子二人居住在花园后面的小屋。 赵无恤虽然也是赵氏宗主的公子,但他居住的地方就不能跟赵伯鲁和赵罗兄弟二人相提并论了。赵伯鲁、赵罗两个嫡出儿子居住在赵府宽敞的院子里,出门有马车接送,回府有专人伺候,学习有人教授,打猎有人作陪…… 而作为庶出的赵无恤就将没有那么幸运了,莫要说出门有车接送,就是自己的生活都十分的困难。母亲是晋国与翟国战斗时俘获过来的女奴。由于是翟国贵族女子,长相还算可以,便被赵鞅收留在府中作为侍妾。虽说为赵鞅生了孩子,那也不过是他酒醉之后的发泄而已,所生的孩子由于长相普通更不受赵鞅待见。 赵府的奴才们个个眼睛里都长着台阶,既然主公赵鞅不待见翟氏和她所生的孩子,奴才们也不会给他们母子好眼色看,这样一来,母子二人的生活状况可就堪忧了。不管是居住的条件还是生活的条件都非常的差。 虽然在家宰董安于的照顾下,安排在花园后面一处简陋的小屋里居住,但是人家照顾了你一时,但不能照顾你一世啊!至于说吃的用的吗?那就得靠你自己打点了。 从小就受到别的低看,这些年过去,赵无恤母子也习惯了,翟氏纺织做饭,赵无恤年龄虽小,但是能够帮上母亲的事情,他都会默默的去做,母子二人的日子过得也算过得去。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或许这一辈子,母子二人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但是就在今天,赵氏的大宗主赵鞅的突然到来,让翟氏有些吃惊,紧张的长大了嘴巴,坐立不安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老爷,您来了?”问完这句话,翟氏低着头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姑布子卿见此情景说道:“你不必紧张,今天主公和我过来是想找无恤公子谈一谈,了解一下他的学业,不知公子现在何处?” 翟氏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无恤他一早跟着小人们出去拾柴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我这就出去找找。” 躲开是逃避矛盾最好的办法,既然站在赵鞅面前如此紧张,翟氏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儿。 听到翟氏想离开这儿去找赵无恤,赵鞅不屑的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我们在这里等等。” “诺---”翟氏再次紧张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或许是这些年觉着有些亏欠了翟氏,赵鞅恨不经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多年过去,除了一次上过的她的床之外,或许这一次才是赵鞅正眼跟翟氏说话。 “回老爷,我叫翟荆花。”翟氏小声答道,虽然声小,但语气却很是坚定。 “翟荆花?荆棘中的花朵,生命力很顽强啊!”听罢,赵鞅心中默默的说道。 “嗯---,我记下了。”说罢,赵鞅出门环顾小屋看了看。说实在的,赵无恤母子居住的小屋实在是太阴暗了,坐在里面也有些压抑,还不如站在院子里宽敞。 不一会儿,赵无恤背着一捆柴回来了,刚一进门就高兴的喊道:“娘,我回来了。” 虽然此时的赵无恤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但是身上背的柴火还真不少。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赵无恤虽然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是生活条件跟街上的穷困孩子没什么两样,若不是董安于、姑布子卿等家臣帮衬,说不定流浪街头都有可能。 翟氏接过无恤身上的柴火放在院子的柴火堆上,对赵无恤小声的说道:“你父亲来了,快去见过你父亲。” 赵无恤闻听,抬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家里来人了,父亲与姑布子卿先生正站在小院角落里说话。于是放下柴火,赵无恤拍拍手上的尘土,赶忙上前对正在说话的父亲和姑布子卿施礼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姑布先生。” 其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赵鞅和姑布子卿就已经注意这个庶出的孩子了。相比自己那两个娇生惯养、长得白白净净的公子来说,赵无恤长的结结实实,黑黑壮壮,与赵伯鲁、赵罗完全两样。更为重要的是赵伯鲁、赵罗两个孩子虽然不敢说是俊眉朗目,但也称得上是长相英俊。但是赵无恤就不一样了,或许因为他是赵鞅酒后的产物,长相不是一般的难看,长着北方戎狄一样深陷的眼睛,皮肤黝黑,颧骨突出,阔口方脸。而且由于长期的风吹日晒,脸上一层一层的皲裂。 赵鞅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一阵一阵的难受喝厌恶。如果不是自己所生,赵鞅绝对会以为眼前的这个赵无恤乃是农夫的孩子。 姑布子卿看出了赵鞅的厌恶,于是打着圆场道:“无恤很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帮助母亲干活。来来来,见过你的父亲,他有话要对你说。” 赵鞅听罢,脸上稍稍尴尬了一下,随后说道:“无恤,为父今日过来看看你们母子,看看你的学业,也顺便让姑布子卿先生给你看看面相,他可是相面的大师,相面准得很。”多年不见了,赵鞅今日突然到来总得给自己找点理由吧。 赵无恤听罢,再次拱手道:“孩儿对父亲和姑布先生能够在百忙之中前来看望我们母子表示感谢。” 随后赵鞅给姑布子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他可以查看赵无恤的面相了。 姑布子卿上前,也很仔细的把赵无恤查看了一番,看着,看着,姑布子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神情。 说实在的这个孩子的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中等个头,宽阔的鼻子,深陷的眼睛,大嘴黑面,一点也不俊朗,也没有英气逼人的感觉。 但就是这么一个长相普通的孩子,却进入了姑布子卿的法眼,让春秋时期著名的相面大师姑布子卿高兴不已。 为什么姑布子卿一见赵无恤就如此高兴呢?那是因为姑布子卿是“奇形即圣人”相术一派的开山鼻祖。在他看来,那些长相奇特的人往往才是能够成就大事业的最佳人选。正是由于姑布子卿坚持奇形即圣人,所以对赵无恤这样一个长相一般,甚至有些难看或者说有些怪异的孩子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姑布子卿端详了好一阵子,然后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不错、不错。”姑布子卿喃喃自语道。 随着姑布子卿的话语,赵鞅脸上的阴云也慢慢的散去。 查看完毕,姑布子卿对赵鞅说道:“主公不妨也检查一下无恤的学业。” 查看学业? 赵鞅愣住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给赵无恤布置过什么学业,现在姑布子卿要他查看赵无恤的学业,到底要看些什么呢?
“主公,当年你给二位嫡出公子布置训诫之辞的时候,董安于也曾将这个任务交给无恤去背诵,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他背诵的如何了?主公可以一试。”姑布子卿在一边对赵鞅说道。 哦--- 原来是这样。 赵鞅听罢便对赵无恤道:“无恤,为父来检查一下这几年你的学业如何?” 虽说一直在赵府不受人待见,但是赵无恤却没有一点胆怯,听罢父亲的话朗声说道:“父亲是说训诫之辞吗?” 听完赵无恤的话,赵鞅稍稍有些吃惊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检查这个?” “这么多年,父亲大人对孩儿布置过的学业就这么一个任务啊!”随后,赵无恤继续道:“当年董安于大人把训诫之辞交给孩儿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有朝一日父亲一定会检查我这个的。” “对、对、对,就是检查一下这个任务,你能背诵下来吗?”赵鞅高兴的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让赵鞅更加感到吃惊了,只见赵无恤从身后取出训诫之辞交给赵鞅。 赵鞅接过训诫之辞,吃惊对赵无恤问道:“你把这个一直带在身上?” 赵无恤道:“自从父亲大人布置完这个任务之后,孩儿就天天带在身上,闲暇时间就拿出来背诵,并用训诫之辞随时检查自己的言行。” 赵鞅拿着两端已经磨得光秃秃的训诫之辞,仔细的看了一遍,抬头对赵无恤道:“那你就给我和姑布大人背诵一下。” 随手打开训诫之辞对照。 一个整天把训诫之辞带在身上的人,莫要说将它背诵出来,就是倒着背诵也没有任何问题。听着赵无恤朗声的背诵训诫之辞,赵鞅心中慢慢升起一种莫名的哀伤。 多年来自己对这个侍妾所生的孩子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几次,却唯独他最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当回事,不但背诵的完完整整,而且还用来检查自己的言行,此中的亲疏优劣,不言自明。 听完赵无恤滔滔不绝的背诵完训诫之辞,赵鞅与姑布子卿对视一下,姑布子卿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对赵无恤的表现表示满意。 赵鞅也随之点点头感慨的对赵无恤说道:“无恤很有心,能够把为父的要求记得如此之好,为父甚感欣慰。” 说完又把训诫之辞还给赵无恤,“望你能够严格用训诫之辞约束自己的言行,为赵氏……,今天就到这里,为父先回去了。”原本赵鞅还想说些什么,话道嘴边又不说了。他知道对一个庶出的孩子寄予太高的希望,当下还不是时候。 临出门时,赵鞅对低着头站在门外的翟氏道:“从明天起你们就搬到府上居住吧,我会安排偏房给你们的。” 安排偏房给翟氏? 翟氏疑惑的望着赵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在古代的大家族里一个女人从侍妾到偏房有很长的路要走。 侍妾相当于女奴或者是女仆,而偏房则就是有一定名分的妾了。虽说也是妾,但是对于地位极其低下的翟氏和她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高的礼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