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生死（1）

    “看够了没？”

    就在利维坦确认了达尔洛的身份之后，这个精灵法师也在同一刻如是说道。

    “啊啊，看够了，”利维坦并没有奇怪的兴趣，自然也不会对一个男性多加瞩目，“嗯，于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你？”

    “难道你想直接见到巫妖王么？”达尔洛闻言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你马上见到那个兽人。”

    “千万别，这种事情还是放过我吧，”利维坦摇了摇头，“于是，说说你要干什么吧。”

    “算你识相，”达尔洛似乎是得意地笑了笑，而后道，“总之，我们现在是在灵魂的世界里，就如我之前所解释的一样，那个法术构建了一个巫妖王与我们每个人之间的面对面通道……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你做了手脚？”看到对方一副自矜的模样，利维坦很上道地凑趣道。

    “是的，虽然其实也是有赖于永恒之日光的保佑，”达尔洛微笑着解释道，“虽然莱斯·霜语的法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作为通道另一端的巫妖王似乎力量出现了衰减，于是，它的通道被我所窃取了。”

    “也就是说……”利维坦问道，“我们的灵魂现在并没有被巫妖王入侵？”

    “不不不，只是你们，不包括我，”达尔洛摇头道，“即使对面似乎很脆弱，但是毕竟它还是巫妖王，所以如果全部通道都被截断的话，莱斯·霜语一定会在巫妖王的提示下感到异常的，所以，我只是做了一个小替换，让自己成为了通道的中转站。”

    “那……”

    “所以，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达尔洛用极快的语速打断了利维坦的话，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脸色一白，而后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总之，现在大家获救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所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驱动那把斧头的力量，而后击碎这个空间，这样的话，大家的灵魂就会脱离禁锢，从而在莱斯的控制下挣脱。”

    “……明白了，”利维坦点了点头，“如果足够快速的话，大家都会得救是么？”

    “当然，”达尔洛先是微笑，而后又黑了脸道，“不过，击碎空间的过程中，你可能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劝你最好忘掉那些玩意，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利维坦点了点头，“我自然没有偷窥别人内心的癖好。”

    “那就好……”达尔洛道，“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战斗了，所以，我要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达尔洛的身影已经从这个世界当中消失了。

    利维坦沉默着看了看达尔洛站过的地方，而后径自盘腿坐了下来。

    达尔洛说的虽然简单，不过驱动橡木之斧的力量这种事情，显然不是大喊一句“圣光，赐予我力量！”能够解决的。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无论是伊利丹还是达尔洛的话，都无疑让利维坦对于橡木之斧的力量有了一定的期盼，想来如果能够真正地驱动它的力量的话，不仅仅会挽回现在的局势，对于驱逐天灾的事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然而，要怎样才能发掘这把斧子的力量呢？

    盘坐于地的战士思考了一下，觉得首先还是让斧子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比较好。关于这一点，利维坦倒是有在“淤泥世界”的先例可以遵循，当下就见他伸手一抓，橡木之斧的身影就逐渐在他的掌心中现形了。

    当初在“淤泥世界”的时候，橡木之斧是分作表里两个存在，表之斧在那个被腐化的远古守卫的手中，而里之斧则是通过表之斧才能够拿到，并且能够在“淤泥世界”中斩杀提克迪奥斯的灵魂。

    那么，如今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考虑？假如橡木之斧现在同样分为表和里，表之斧在物质世界中被当做利维坦的武器，而里之斧存在于这个灵魂的世界中，作为其力量的中枢，那么，是不是也就可以以里来驱动表，将橡木之斧的力量彻底的发掘出来？

    利维坦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里”一面的橡木之斧。相比较于物质世界的本体，灵魂世界的橡木之斧明显更加晶莹剔透，如果说物质世界的橡木之斧还能够看出原本那金黄色的斧身的话，灵魂世界的橡木之斧则完全就是一个翡翠铸成的武器。

    “记得伊利丹说过，原本这把斧子只是被祝福过的锋利武器，是萨格拉斯的血液让它获得了堪比神器的力量。”望着这相比于武器更像是宝石饰品的橡木之斧，利维坦在心中想道，“然而在伊利丹之前，那个淤泥世界的夜精灵女士曾经说过，她为了这个斧子下了很大的心力。双方各有各的说法，听起来并不一致，而似乎又并不互相矛盾……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夜精灵女性也好，伊利丹也好，都只是理解了这把斧子的一面，而忽略了它的另一面呢？”

    这样想着，利维坦拿起了这把宝石之斧，而后朝着虚空中挥了挥，正如想象中一样，这种儿戏一般的挥动并没有带来什么效果。然而不儿戏的使用方式是什么样的，利维坦也暂时没有个章程。

    “这没头没脑的让人怎么办才好？”利维坦皱着眉头将斧子拿到眼前，“难道要我大喊一声：‘圣光助我’么？”

    然而就在利维坦喊出这一句的同时，他手中的宝石之斧居然真的开始放出了翠绿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一股暖流也沿着他握住斧头的手进入了身体当中，驱散了这冰雪世界所带来的寒冷。

    “……这也可以？”

    看着眼前的异象，利维坦有些发愣。不过相比于探寻这其中的原理，此时此刻显然还是先破开这个空间比较好。于是利维坦拿着这把斧头站起身来，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用双手高举着斧头，大声喊道：“一斧两段，给我破开这个世界吧！”

    而后，利维坦用尽全力，冲着虚空一斧头挥了过去。紧接着就看那宝石之斧忽然间放出刺眼光芒，而后利维坦就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被一下子抽了个干净，并且在宝石之斧的作用下化作一道紫罗兰色的光刃，一下子冲破了风雪的阻挠，隐没在了这皑皑雪原之中。

    寂静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大约不过就是五次呼吸左右的时间之后，瘫坐在地的利维坦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最初，这个颤抖连尘土都无法撼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地的颤抖逐渐变的剧烈，轰隆隆的响声也逐渐从清晰可闻变成了震耳欲聋，四周的景色也在颤抖中变的模糊。而后，就在连安稳地坐姿都无法维持的时候，整个世界终于破碎，无论是风雪，雪原，山脉，海水，都仿佛被击碎的花瓶一样化作无数色彩斑斓的碎片，随后纷纷向着一片黑暗的虚空中滑落，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再也看不见分毫。

    利维坦自然也在这些碎片当中。不过，相比于这些被完全扯碎的世界碎片，利维坦却更像是漂浮在黑暗之海中的海绵，虽然飘飘荡荡，不能自主，但是却没有半点沉默的态势，那慢慢悠悠的样子，到好似在享受着温泉服务一样。

    随着那些世界的碎片彻底消失，利维坦周围的空间最终归于一片单调的黑暗。浑身无力的战士就在这一望无垠的黑暗中漂浮着，无法计算时间，也无法知晓速度。直到某一时刻，这黑暗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被光明所撕裂，形成了一个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的大漩涡，将利维坦和周围的黑暗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地抽了进去。

    于是，因为光明而重新睁开了双眼的利维坦，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当先出现在利维坦眼前的，是一个由大理石铺就的台阶。

    与认知中的台阶所不同的是，虽然眼前这阶梯的每一及都是一条完成的大理石板，但是它们却是悬浮在虚空当中的。而且，无论利维坦用什么方法去试探，那大理石的台阶下面都找不到任何的实体支撑物，就仿佛这螺旋状的台阶整个就是漂浮在这片虚空当中一般。

    而后，就是台阶周围的世界。

    这是一个相比于刚刚的黑暗要璀璨的多的世界。虽然四周的底色依旧是一片漆黑，然而就在这不知边界的黑暗当中，却有了点点星辰作为点缀，甚至于在比星辰更近的地方还会有着许多圆形的球体与环状的碎石，就与脚下的台阶一般，它们都悬浮在这片虚空当中，仿佛遵循着某种规律一样，缓慢而稳定地移动着。

    紧接着，就是台阶周围的画面。

    虽然实际上利维坦觉得如果是第三者来看的话，他的周围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不过，在利维坦自己的视角当中，他每在台阶上前进一级，那么他的脑海中就会闪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画面。这些画面当中，有辉煌的精灵王国，有神秘的法师之城，有幽深的古代树林，也有形形色色，样貌行为各不相同的生物。想来这就是达尔洛所说的，他所不应该记得的东西，也就是同样被困在那个法术中的其他人的记忆。

    不过，以现在的利维坦来看，作为一个并没有过目不忘本领的人类，这些在脑海中一闪即逝的画面，即使是他想要仔细看看都难以成行，就更不用提牢牢记住，毫不忘却了。如此来看，显然那个法师对于这种情况也仅仅只是有所了解，而并非真正熟识，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这样不切合于实际的警告。

    带着这样的感慨，利维坦让自己尽量无视那些画面的打扰，一级级地走下了螺旋的阶梯。虽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仅仅凭借着视力完全无法找到这个螺旋通道的终点，不过在利维坦缓步走下阶梯的同时，为了集中自己的精神，他默默地数出了自己所走过的台阶数目。而当利维坦口中的数字到达了一万两千五百的时候，这个螺旋的通道也到达了尽头，抬头望去，一扇青铜铸就的大门横在了一段平坦道路的前方。待利维坦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这大门的门楣之上，铭刻着这样的字句：

    踏入此门者，当摒弃一切希望，终此一生，与凡世一切苦难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