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迷宫（5）
“啧，不得不说，你这只蠢龟的防御力还是很强的。” 在托尔托拉的灵魂世界当中，手持着霜之哀伤的巫妖王与被冻成了一块冰的托尔托拉之魂在争斗着。 不过，与任何传说中的灵魂争斗都不同，这两个家伙之间的战斗，并没有光怪陆离的画面效果，也不曾有过什么热血沸腾的战斗宣言，更不会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壮观背景。 事实上，自从斯卡特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之后，双方的争斗，就仅仅是巫妖王举着霜之哀伤，一下接着一下地凿着包裹住托尔托拉的坚冰而已。 对于两位半神级别的人物来说，灵魂世界的战斗就是这样的简单，直接，就好像小孩子打架一样，看起来十分的简单可笑。不过也只有战斗的参与者才知道，这样看起来都比不上最拙劣的表演的战斗，究竟要何等的惊险与严酷。因为只有对于灵魂世界的掌握达到了极致的人，才能够用更加简单的方法来进行战斗。 虽然在心灵的迷宫之中，斯卡特和阿尔萨斯的战斗可能看起来更加的惊心动魄，然而无论是对于巫妖王还是托尔托拉来说，那种形式的战斗，只会更加的浪费精神上的力量。别看两个年轻人似乎可以在灵魂的世界中翻江倒海，拆房毁屋，但是真的要进行争斗，他们的霜之哀伤与阿契厄斯加起来，可能也比不上巫妖王手里的一根烧火棍。 而现在，看起来因为巫妖王的出现而被冰冻的托尔托拉，似乎反而在这个冰雪的世界中占到了争斗的上风。 只见巫妖王的霜之哀伤一下一下地凿在那一大块仿佛岩石一样的坚冰之上，但是每一次的攻击除了一个白印，无法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而每当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即使是这样轻微的痕迹也会很快地消失不见，单从这一点上来看，恐怕就算说巫妖王这半天时间毫无作为，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当然，其实这其中的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对于巫妖王来说，当他利用偷袭的优势让现实世界中的阿尔萨斯将霜之哀伤插入了托尔托拉所沉睡的土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占据了先手。关于这片脱离了托尔托拉控制，化作一片冰雪的灵魂世界就是最好的佐证。 所以在这个冰雪世界当中，巫妖王就是世界的主人，而他手中的霜之哀伤，自然而然地就拥有了破碎一切的能力，只要是巫妖王掌控之外的东西，在霜之哀伤的面前将会无所抵抗，即使是最为坚固的灵魂，也会被直接斩成碎片，接受来自巫妖王的折磨与劝诱，最终成为巫妖王手中的傀儡。 即使是半神的灵魂，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然而作为一个年龄超越万年的半神，托尔托拉的灵魂力量或许比不上境遇特殊的巫妖王，但是他的经验却不是巫妖王这十数年的时光所能够想象得到的。因此，就在巫妖王觉得自己已经将托尔托拉冰封而大感欣喜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这属于自己的坚冰，却反而成为了对方最好的壁垒。 虽然在这个世界里霜之哀伤可以斩断任何事物，不过这些事物中并不包括巫妖王创造出来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是完全首巫妖王所控制的，并不需要利用霜之哀伤来击破。于是，半神利用了这一件，从而窃取了冰封自己灵魂的坚冰的控制权，以之构成了最好的盾牌，从而使得自己在霜之哀伤前无能为力的精神力量有了可以施展身手的舞台，得以获得了在对方的世界中抵抗对方的能力。 所以，如果这片坚冰被巫妖王的凿击弄出哪怕一个简简单单的口子，都将是巫妖王的绝对胜利。是以现在看起来似乎巫妖王是在白费力气，但实际上，他仅仅是被托尔托拉利用万年的经验涮了一下，从突袭的绝对优势陷入到了王对王的窘境之中而已。而虽然年龄不及对方，但是经历了即使是神明都不曾经历过的痛苦的巫妖王，在灵魂力量的总量上，却有着绝对的信心。 “真是愚蠢的家伙啊，”当然，即使如此，巫妖王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语言的，“明明知道是必败的情景，你却仍然要选择抵抗，真不知道这份决心，该说是坚毅呢，还是愚蠢呢？” 半神托尔托拉没有回应巫妖王的嘲讽，而作为对应的是，坚冰的稳固程度似乎又加强了些。 “还是说，你在期待那个小鬼？”巫妖王忽然停下了凿击的动作，“该不会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吧，放弃吧，那个小鬼，已经完全被禁锢之剑所禁锢掉了，他那已经完全死板的灵魂是不会走出我所设下的迷宫的。神器？哼哼，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一个凡人拿将起来，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神明所使用的武器呢？” 说着，巫妖王又开始了破冰工作。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以前快了很多，而且从那越发响亮的碰撞声来看，他的力道也大了许多。不一会儿的时间，原本只能够出现白色痕迹的坚冰上开始出现了蛛网状的撞击痕迹，而后这小小的蛛网开始在不断的凿击下扩散开来，最终将整个坚冰化作了一片白色，不复初始的晶莹剔透。 “哼哼，能够控制冰雪的人，原本就是我才对！” 终于在巫妖王又一次的重重凿击下，护佑着半神的坚冰在哗啦一声响中化作了一地碎片，而后又在冰蓝火焰的烧灼下归入了虚无。 “现在，托尔托拉，沉睡了万年，击败了恶魔的你，在霜之哀伤面前交出你自己的灵魂吧！” 极恶之剑霜之哀伤再一次高高的扬起，而这一次的目标，则是已经毫无阻挡的半神的灵魂。现实世界的半身躯体已经被霜之哀伤所禁锢，若是半神的灵魂也被灵魂世界的霜之哀伤所击破的话，那么显然，第一个亡灵半神，就将在这海山上出现了。 或许还会加上一个新鲜出炉的死亡骑士也说不定。 “锵！” 就在巫妖王的脑海中闪烁着大愿得偿的喜悦的时候，绝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响彻了这冰雪之地。 “这……怎么可能！” 看着眼前用阿契厄斯架住了霜之哀伤的斯卡特，巫妖王头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你的灵魂，本应该在这把剑的拖累下永恒的迷失在那片迷宫当中才对！”巫妖王不知不觉间加大了霜之哀伤上的力量，然而斯卡特高举圣剑的手却是稳若磐石，丝毫不动，“而且，明明是在客场之中，你怎么可能打破这把剑的羁索，真正地唤醒它的力量！就算是他曾经的主人，也不曾真的做到这一点！” “显然你这家伙和死人待得太久了，”面对着巫妖王的质问，斯卡特轻轻一笑，用十分随意地语气道，“脑袋已经和死人一样腐烂掉了啊。” “回答我，蛆虫！”巫妖王再一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不要以为一时的幸运可以成为你在我的世界击败我的依仗！” “既然你坚持……”相对于巫妖王的气急败坏，斯卡特却显得十分轻松，“其实我所依靠的，就是你最看不起的感情的力量。”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算的上什么？”巫妖王冷笑道，“感情？精神么？如果精神能够击败一切，那么为什么我会站在你的面前呢？不……难道说，有强大的通灵师在帮助你吗！” “唉，所以说你不会理解的，”斯卡特摇了摇头，“既然是灵魂的迷宫，通灵师的力量又能做到什么？你这家伙，该不会对自己所构筑的迷宫都没有信心吧？” 感受着剑上忽然一顿的力量，斯卡特猛地一个发力，将对方推了开去。而后就见他站起身来，摆出了一个十分随意的姿势。 “明白和你说了吧，”斯卡特道，“那些你认为是仆从的灵魂，可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软弱无力，而那些你所践踏所轻视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在那任何力量都无法破开的迷宫中，却是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 平举起手中的阿契厄斯，斯卡特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 “我并不是想否认力量的重要，事实上，由于和你交过手，我比谁都知道力量的重要性，”随着斯卡特的话语，阿契厄斯的剑身上开始逐渐燃烧起金黄色的火焰，“不过，如果在力量之外没有捆绑住它的羁索的话，那么，就算是来自于圣光的恩赐，它又与你这巫妖王的通灵术有什么区别呢？” “笑话，”巫妖王挥舞了一下霜之哀伤，将地上的积雪搅得漫天飞舞，“感情？哈哈，那种脆弱的东西能够做到什么？果然不过是蛆虫的思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认同的东西，不过是车轮下的尘埃而已。就像这把霜之哀伤一样，想要拿起巨大力量的人，就必须要抛弃那些名为感情的东西！” “啊，的确是这样，我无意反驳，不过，巫妖王阁下，”被巫妖王所激起的飞雪并不能靠近斯卡特的身躯，事实上，那些雪花仅仅是在数步以外的距离，就已经被阿契厄斯剑身上的火焰烧灼殆尽，“这样的条件，不正是证明了，那些你所看不起的尘埃，他们有着比拟你所奉为至宝的力量的，价值么？” “……哼，你这仅仅是诡辩而已，”巫妖王冷哼一声，重新举起了霜之哀伤，“反正只要我将你斩杀，这些狗屁的言论也就不攻自破了！” “岂能让你得意这么长时间？”面对巫妖王的宣言，斯卡特却是哈哈大笑，“看看周围吧，你该不会认为，已经清醒过来的半神托尔托拉，还会任由一个死亡骑士将这个符文剑扎在他的身上么？” 就在斯卡特话音方落的同时，本来还是一片冰雪的世界轰然作响，而后就在翠绿色的光芒照耀下，冰雪融化成溪流，冻土变作沃土，无数植物冲天而起，而冰封之海也重新找回了浪涛之声。本来倒伏于地的托尔托拉之魂重新抬起头来，发出了宛若号角声的鸣叫。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半神就重新夺回了这个灵魂世界的所有权。而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巫妖王，则瞬间陷入了最为尴尬的境地。 “简单来说，”看着对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巫妖王，斯卡特终于放松了下来，“你中计了，骷髅架子。” “原来这是你拖延的计策！”到了此时巫妖王如果还没明白过来的话，那他就可以直接横剑自裁了，“也罢，这一次就让你一把也不算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要感谢你提醒了我，某些事情，似乎要大大地注意了，哈哈哈哈哈……” 就在夹杂着凛风之气的大笑声中，巫妖王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灵魂的世界当中。 “斯卡特·万德尔！我期待着我们正面对战的那一天，希望在那之前，你不要被燃烧军团变成了一堆焦炭才好。” 耳边萦绕着巫妖王最后留下的话语，斯卡特轻轻一笑，而后直接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赌成了，”感受到半神的身躯充作了自己的靠椅，斯卡特放松了浑身的力量，而后轻声道，“谢谢你，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