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历史小说 - 别拿穿越不当工作在线阅读 - 第百四五章 真相的信徒

第百四五章 真相的信徒

    开转换室的门,雷钧看见小武等候在门外。------.--

    小武的表情很复杂,他望着雷钧,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出声。

    雷钧明白,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一行人默不作声走了出来,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隋炀帝于几小时之前顺利登基,他们只能维持到这一步,至于剩下的,就必须交给那一个杨广来完成了。

    “局长……”小武终于是轻声说。

    雷钧没出声,他默默走到衣柜前,慢慢摘下身的佩刀。

    所有人都望他,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方队长……”雷钧忽然,开口,“可否请你……请你通知苏虹过来?”

    “呃……”

    “我道她不肯见我。可我想把当rì地记忆补完。”雷钧低声说。“有些事……有些简柔早年地事情。我必须问她。不然我想不起来。”

    他说这些话地时候。始终背对着他。

    方无应有点为难。他一时。不该不该答应雷钧。

    “……我没法再去找简柔。所以只能再见一见苏虹。”雷钧转过身来。“请你告诉她。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他说这句话地时候。面sè惨白如纸。声音却坚定如金石。

    方无应暗自叹了口气。他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打电话。”

    基于休假人员不能得知工作进度详情,所以实际朝再度出现漏洞的事情,甚至包括他们又去了隋朝的事情,苏虹一概不得而知。

    方无应的电话,把她吓得在那一端尖叫起来!

    “……你们又跑去隋朝了?!”

    方无应停了停,才道:“苏虹,你不用再隐瞒了,雷钧已经替代杨广登基了。”

    他这一句话出来,苏虹在那边,陷入良久的沉默。

    “过来,雷钧说有事儿想问你。”方无应继续说“……关于简柔的事情。”

    然后听见苏虹在那边轻声说:“好。”

    一个小时之后,苏虹来到了局里。

    等在局大门口的是方无应。

    “他在等你。”方无应说着,又添了一句,“大家都在。”

    苏虹没出声,她低着头着方无应进了局里。

    可是了二楼,苏虹却又迟起来的脚步停了下来。

    方无应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背:“我们是在帮他,苏虹,你不用担心什么。”

    方无应的声音很轻,但似乎给了苏虹一些力量。她沉默了片刻,接着往会议室走去。

    到了会议室,方无应先推门进去苏虹发现所有人都在:李建国,小武,何勇……

    当她瞥见了站着窗前的那个男人时苏虹的脸sè,白了一下。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某种无言的苦涩东西,在俩人之间流淌。

    于是苏虹明白,她再也不必有所隐瞒,而事实,她也无可隐瞒了。

    那天晚,苏虹将她在隋朝经历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完完整整的。

    从她无意间发现简柔开始,到她混入公主帐下充当侍女,到她被晋王手下带走……

    如果可以,苏虹真不想再陈述这一切,是以她尽量谨慎地选择词语,不流露受害者的情感,而借着足够客观的角度来描述。

    但她仍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都像利刃一样飞向对面那个男人,狠狠戳在他的胸口!她可以看见雷钧的脸sè愈来愈灰败,但他始终以最大的克制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或者因为崩溃、因为无法承受而逃离此地。

    “……我责问晋王,为什么要欺骗宁远公主。他提到了高颍,说……说‘要不是那厮嗦了我一夜,原本是不想送给父皇的’。”苏虹轻轻吸了口气,双手交叉而握,“后来……”

    她停了一下。

    室内的空气,无原因地急速流动,盖因所有人都知晓后面发生了什么。

    “后来晋王……他说,公主送走固然可惜,但是……”苏虹垂下了头,“但是能弄到公主帐下美人也不错……”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还是说下去了,苏虹开始轻轻啜泣。

    会议室陷入沉寂,只有苏虹微不可闻的啜泣声。

    雷钧终于开口:“对不起,苏虹……我向你道歉。”

    男人埋下头,他的声音嘶哑,他的手指紧紧捏成拳头,他的脸孔如冰一般缺乏血sè。

    方无应把苏虹送出了会议室。

    李控制组的人也慢慢起身,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

    等到小于他们都离开了房间,李建国又看了一眼雷钧。

    他仍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表情如木雕泥塑。

    “雷局长?”

    李建国试着喊了他一声,但他没有得到丝毫反应。

    ……轻轻叹了口气,李建国转身出去,带了会议室的门。

    之后两天,雷钧没有来班。

    情况陷入了僵局,苏虹不肯来班,雷钧也不肯来,现在每天在局里值守的就只有小武一个人了。

    雷钧的情况,小武写了完整的材料送了去。平心而论他真不想雷钧就此辞职,但是眼下,他也很难想象出雷钧该怎么办。

    方无应他们回来的第三天,苏虹接到了蕾蕾的电话,女孩在电话那端,一边哭一边说,父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从回家那天晚就把自己关起来,我叫他,他不答应,不肯出来,也不吃东西。”

    女孩呜呜地哭,她怕得要命,除

    她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苏虹也紧张起来!她在电话里努力安慰蕾蕾,答应她自己立即就过去。

    挂了电话苏虹对旁边的方无应说,得过去一趟。

    “他这样得出事。”她说,“实在不行就只有报jǐng了。”

    “我和你一起去。”方无应也站起身,“报jǐng是最后一步,先看看能不能劝他开门。”

    初秋,下午,下着的四点一刻,天sè也是无jīng打采的yīn沉。

    俩人飞车赶到雷钧家里,孩给他们开了门。蕾蕾哭得脸都肿了,她这两天没法去学校直在家里央求父亲。

    “他怎么都不开门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女孩红肿的眼睛垂下,两串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苏:轻轻搂住蕾蕾,低声说:“先回房间去好么?我们来劝他。”

    “苏阿姨……”

    “是工作的事儿。”苏虹低声说,“遇到点麻烦,你爸大概有些想不通——先回房间好么?没事的。”

    蕾蕾怔怔看她然后点点头。

    把她劝回自己的房间,苏虹到雷钧的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雷钧?是我。”

    里面,没有声息。

    方无应也道:“雷钧,把门打开好么?”

    没有反应。

    苏虹为难地看了一眼方无应。

    “你不能总把自己关在里面的。”方无应又说,“蕾蕾好几天都没正经吃东西,孩子的脸都瘦了。”

    苏虹又敲了敲门:“雷钧门打开成么?咱们谈谈。”

    还是没有声音。

    “要不要报jǐng啊?”苏虹有点担心。

    方无应皱了皱眉:“再等等,现在报jǐng就把事儿闹大了。”

    他又敲了敲门:“雷钧在局里就小武一个人了,你要把这烂摊子全都丢给他么?”

    苏虹迟了片刻:“……我打算去班了,雷钧已经想通了。往后……往后也不会再躲着你了。”

    方无应有点惊讶地望着苏虹,他没想到苏虹的念头竟然转过来了。

    “再说,咱们还有的忙呢,不能就此放弃。雷钧,你得把简柔找回来……”

    在她说了这番话之后,又过了半天,门从里面无声地打开了。

    房间里黑洞洞的,光线非常弱,雷钧的身形就映在那微弱的光芒里。

    他依旧穿着那天班时穿的那件外套,满脸胡须,脸颊深陷……

    苏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痛起来!这么多年了,她从没见过雷钧长须垢面的样子。

    苏虹几乎要流出眼泪……

    雷钧表情木然地望了望他们,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转身,重新回到黑暗的房间里。

    方无应和苏虹跟着他进了房间。

    卧室里,空气凝滞沉重,厚厚的窗帘在隔绝了光线的同时,也把世界隔绝在了外面。

    雷钧坐在桌前,呆呆看着桌的照片,那里面是简柔和他的合影。

    “……她不会回来了。”

    他忽然开口,苏虹和方无应都一怔。

    “找不回她了,她不会想见我的。”

    雷钧的声音嘶哑难听,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开口说话了。

    苏虹心下一阵惨然!

    “毕竟还没找到不是?”她轻声说,“我们所见到的全都是宣华夫人,不是简柔。”

    雷钧不出声。

    “就算她不想见你,难道连蕾蕾她也不想见?”方无应说,“到现在我们连她为什么失踪都还不清楚。”

    “她回去了。我知道的。”雷钧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老子曾经和我说,她回了她来的地方——不是陈朝就是隋朝,她宁可回去再遭一次劫难,也不肯和我生活在一起。”

    苏虹和方无应面面相觑。

    “好,就算她不肯再见你,也不肯回来,”方无应说,“那么,你也打算跟着她去殉情?”

    苏虹皱眉看了一眼方无应。

    雷钧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呆呆的。

    “这样下去,不吃不喝,你知道是什么结果。”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就停在这儿,一动不动?”

    “……”

    “是想把这个结果留给简柔看?”方无应又说“想留给也许哪天回来的她看一看?”

    “……她不会回来的。”

    “嗯,所以你打算拿自己今后的人生,以及蕾蕾的人生去要挟她么?”方无应继续说,“想用这么沉重的代价逼着简柔回来?”

    苏虹几乎想打断他的话了!可是方无应做了个凌厉的手势,制止了她的插嘴。

    “她不想见你,这是简柔她自己的决定,你是想逼着简柔改变决定?”

    “不,我没有……”雷钧挣扎着说。

    “那又为什么要用毁掉自己和孩子的方式,来报复她的离去?”

    “我没有!没有!”雷钧抱着头,“可你总不能让我把一切都当作从未发生!”

    望着他方无应渐渐把语气放得缓和一些:“发生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尤其是咱们这种人。还不明白么?简柔她无法承受真相,她选择离开,除了尊重她的决定,雷钧你不能做更多的事情。”

    “可我对不起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是过去的你,雷钧不是现在的你。”方无应叹了口气,“要这么说,你独自抚养蕾蕾长达

    加不停寻找了她整整九年,身为孩子的母亲、你的柔对此却视而不见——那是不是她也对不起你而且对不起蕾蕾呢?”

    “这……这不是一码事……”

    “哪些又是一码事呢?对得起和对不起的标准在何处?公平点看得把事情全都算才行。”

    雷钧放下手,他呆呆望着方无应乎被他给说些糊涂。

    “没有所谓的标准。”方无应弯下腰,看着雷钧的眼睛。“只有事实而已:你曾经伤害过她选择离去,并且暂时不肯回来——仅此而已。”

    “……那我该怎么办?”低声问。

    方无应沉默了良久起来。

    “得看你的选了:是想做杨广,还是想做雷钧。之前我就曾经问过你这个问题的。”

    雷钧沉默不语。

    “如果想做杨广,那也行,把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都拾起来,一件一件的计算,最后就对着结果怨恨不已,不管是怨恨抚养你、把你塑造成那种xìng格的杨坚夫妇,或者是不肯回来的简柔,还是‘好心办坏事’、出手救了你的梁所长……都可以的,你大可以把今后的时光全都浪费在这面,连蕾蕾的人生也可以漠不关心。当然了,人一旦真觉得自己完蛋了,也就没心思去考虑父母孩子了。”

    “冲……”

    苏虹实在不忍,她轻轻打断了他。

    方无应看看她,然后温和地摇摇头:“不是在批评你,雷钧,刚才那些只是我自己的过去,之前的十年,慕容冲就是那么过来的。”

    雷钧怔怔望着他,他的目光乎若有所思。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做雷钧。”方无应继续说,“杨广完蛋了,雷钧他可还没完蛋呢,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的人生……至于具体是怎样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沉默了很久。

    久得苏虹都以为时间停止了。

    终于,雷钧慢慢站起身来:“……你们还没喝水,我去烧水。”

    方无应苦笑,他按住雷钧:“行了,知道给我们倒水这就可以了。”

    苏虹也终于笑起来,她擦擦眼角的泪:“你就歇着。我去厨房看看。”

    那天是苏虹简单做了些饭菜,又安慰了蕾蕾说父亲没事了,俩人才告辞离去。

    天渐渐黑了,路灯一点点亮起来,风依旧呼啸,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样子,云层厚厚压着,雨却停了。他们俩没叫车,只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路的尘土连洗带冲的,早已被弄得干干净净,晚来风雨,没什么人,只剩泛着青sè的一条洁白大道从俩人眼前延伸,好像要铺到天边一样。

    两个人静静走在路,青白sè的路面反shè出淡淡的光,整个世界呈现出那种只有电影夜间镜头里才能见到的郁郁的荧蓝sè。

    “我刚才,真怕你说得他又要去寻死。”苏虹突然说。

    “怎会。”方无应摇头,“人真想寻死,谁都拦不住。”

    “眼下这算是劝住了?”

    “暂时。外人说一万句,也没有自己想通来的有效。”方无应停住,又说,“简柔这事儿,他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想明白的,后面还有得苦要受呢。

    ”

    苏虹不做声。

    “咳,想不明白也得这么过。”方无应说,“只要人能继续过rì子,事情就会有转机。”

    “嗯……”

    “其实我倒是很好奇你。”方无应停下脚步,看看苏虹,“怎么突然间改了主意?”

    “辞职的事情?”

    “嗯。”

    苏虹有一会儿,没出声。

    “觉得可以适应雷钧了?”方无应又问。

    “我只是想,不能因为那一件事,就把他这么多年对我的好,全都给否定了。”苏虹低声说,“毕竟雷钧不是杨广,如果连咱们这些亲近的朋,都不肯接受这一点,那还让他怎么振作起来?”

    方无应想了想,没再说话。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那一霎,它再度被那种蓝荧荧的光给包裹起来,在苏虹的眼里,就仿若不知名的镜头,定格在了一个悲惨爱情片的结尾。

    第二天,苏虹又回去班了,小武松了半口气,他问苏虹是不是还要坚持辞职,苏虹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天,清晨。

    小武楼走到大楼门口,却发现门锁已经打开了。

    他心头一惊!

    楼到了走廊,却看见雷钧从局长办公室里提着水壶走了出来。

    “局长?!”

    小武几乎愣在当地!

    “……里面的水垢能吓死人。”他淡淡地说,“我拿去洗洗。”

    “呃……”

    呆了两秒,小武快步跑去,拿过水壶:“我来!”

    就小武所见的,雷钧重新回到局里。事后那几天,对此,平衡处的人们议论纷纷,大家多半在揣测,这男人究竟是以多么大的勇气,重拾斗志。也有人说,雷钧和杨广根本就是两码事,他不是杨广那种一击而溃的人。雷钧做这样的决定,是理所应当的。

    对这些议论,雷钧好像并未放在心,他依旧如以往那样工作,只是不知不觉间,沉默了许多。

    附录:,歌手Dveette,此歌献给雷钧。我万分喜欢这样坚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