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九章 一线生机
的事儿也就失去了详细描述的必要,那一场突袭,了绝对性的胜利,虽然只是分散的民间小股组织,但他们对金兵的每一个打击点却是致命的。 金兵受到了重创。 辛弃疾说他得将此事上报朝廷,这些抗金义士理应得到官方的封赏,包括林兰在内,而卫彬则更应该入朝为官,因为他是千载难得的良将。 卫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大通赞美,然后委婉地拒绝了辛弃疾的提议。他说他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想家人平安无事,之前所做的是出于为国尽忠的念头,但也仅此而已了。 人各有志,这一点辛弃疾明白,同时他也清楚如今南宋朝廷对抗金事业的懈怠,卫彬这样的神通之人,不愿为官也有他的道理。 然后他们就开讨论离开此地,回临安府的事情了,按照辛弃疾的说法,他可以一路护送卫彬姐弟先到江苏他的官邸,然后再做打算,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地方大员之一,比卫彬他们单独跋涉要保险安全得多。 晚上,卫彬和林兰说起此,那时候林兰经过几日调养,身体状况已经好了许多。 “眼下就剩那玉了。”林兰说,“我看看这两天能否见机提出要求。一旦玉坠到手,咱们就不辞而别,不然真要被他押着去找什么‘做香油营生的姨父’,可就麻烦了。 ” 她这儿急于出谋划策,彬却坐在灯下,沉默不语。 “怎么”林兰有点奇怪地看他。“发什么呆?” “……你真地打回去?”卫彬突然问。 “啊?”林兰愣了一下。“不然你想留在这儿干吗?” “我是说。你。”卫彬慢吞吞地说。“真地不想留下?” 林兰迟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忘了告诉你上次你申请地许可证。在法律上仍然是有效地。”卫彬说。“所以我来之前。局长也和我谈过。说如果你坚持地话。情势又允许。是可以让你留在南宋地。” 林兰垂下眼帘,她沉默了半晌,说:“可我现在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卫彬踌躇了好半天十分艰难地说:“我是说,孩子怎么办。” “……” “孩子的生父是他理应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如果回现代去,这孩子就没有父亲了……” “那你让我怎么和他说?”林兰苦笑,“现在跑去,告诉他:大人,我怀了您的孩子——他难道会相信?” “你怎知他绝对不会相信?”卫彬看着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昏迷高烧的事情,却单单告诉了你玉坠他都拿给你看了,这说明在潜意识里,他很明白你是谁。” 林兰万分惊讶地望着卫彬!她全然没有想到这些。 “我不会将现代的一切告诉他的,其实也没这个必要。”卫彬继续说,“但可以将你的来历告诉他,有选择性的告知他一部分真相会接受你的。” “……那我的过去怎么办?”林兰问,“我还依然知道现代的一切。” 卫彬斟酌了一会儿定还是实话实说:“我来之前,随身携带了药物。当然是在你个人同意的情况下,签署了协议书之后可以帮你洗去现代的记忆。” 林兰沉默不语。 卫彬看着她:“……你还爱他,对吧?” 林兰没出声。 “既然想和他在一起,如今又有了孩子,再说,现在彼此也不算是陌生人了,远比当初的条件成熟得多,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已经有妻子了……”林兰声音微弱地说。 “嗯,不过我不认为你会介意这些。”卫彬说,“他到现在仍不肯放开玉坠和昏迷不醒的事,我想,连他自己都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执着。” 林兰不吭声。 “况且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卫彬看着她,“一旦真把你放在心上了,他的情感生活也自然会发生转移。难道你还执着名分?” “……我曾经想过,回到现代社会生下这个孩子,”林兰低声说,“这也是办不到的事,我一个人,也可以抚养这孩子,我有这个能力。” “你当然是有这个能力的。”卫彬说,“可是这孩子,就成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这三个字,重重打在林兰的心上! “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你是否真以为他的童年就和普通孩子无异了?这种缺失不是成年人缺失钱财或者地位,你明白么?他缺失的是一个父亲!” 林兰扬起脸,她又苦笑:“你说话永远这么直白。” 卫彬看着她,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因为,我就是个私生子。” 房间,顿时静了下来! 林兰万分惊诧地望着卫彬! “……从小没有父亲,和母亲、舅舅在一起生活。”卫彬慢慢地说,“还有两个姨母。其中一个嫁了很了不起的人,如果没有那个姨父,或许我的人生也不会如此了。”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追溯着什么。 “我小时候,不知道父亲是谁,人家都有父亲可我没有。母亲也从不提,好像那对她 只是一场可以松手放过的玩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故作坚强,不肯示弱。”卫彬说到这儿,笑了一下,“我们家的女人全都如此,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不肯轻易对外界屈服,如果能见到我母亲,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所以事实上,我只知道自己姓……姓卫,却不知道生父是谁。” 林兰忽然间,觉得无比难过。 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她曾经一度以为他是骄傲无敌的,因为那次在军营里,他展现了惊人的神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如古希腊最美的神祇。 她从没想过,这个年轻人也有如此凄然的过去,在他坚强无情的面具背后,林兰看见了他脆弱的一面…… “后来,我去见了父亲。那时我已经很大了,成年了。”卫彬说着,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父亲当然有他的妻子儿女管他当时对我……呃,对我很恭敬那始终不太对劲,你明白么?” 恭敬?这个词怎用在这里?林兰微微一愣。 “那是他的家庭,我这个凭冒出来的成年人,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无论我多么有出息。”卫彬说“他们的世界又温暖又快乐,可我进不去。我甚至连偷窥一下他们天伦之乐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后来始终把异母弟弟带在身边装作是毫无嫌隙的一家人,也不成。那个位置,空缺了那么多年,我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却不在场,成年之后,再怎么大张旗鼓的补救也晚了。虽然舅舅竭尽所能承担了一部分本该属于我父亲的义务,这让我非常感激他他毕竟是舅舅——我说这些的意思,你可明白?”
林兰默默点点头。 “我到现在还时常发傻想父母能在一起,哪怕父亲已经有他的妻子了至少那样我还有一个父亲……” “……” “如果真的已经不爱他了,我也不会给你说这些,我只是……只是很不喜欢看着人违背自己的心。”卫彬说罢,又微微一笑,“真奇怪,我从来没把这些告诉过别人,连舅舅都不知道我的想法,包括我那个伟大的姨父,他们觉得我的生父没太大出息,因此都以为我不会太在乎,不,应该说他们全都希望我不在乎,可是很不幸,我在乎的,而且十分在乎。我父亲的确是个无用的小官僚,甚至连我都可以瞧不起他,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父亲。 ” 林兰苦涩:笑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留下来,孩子往后也会如此怨我?我以为你一直是反对我留下的。” 卫彬一愣,他摇摇头:“那不如今。此时也不比彼时,那时你要是跟着过来,他一定不会把你当一回事,你也会因为过度困惑最终丧失感情,到时候你们俩就都会变得一无所有了。但是如今状况完全改变,你们之间已经出现了新的基础,如果到这时,还一味抓着什么女权思想而罔顾真实内心,那就可笑了。那就变得教条了,你懂么?” 林兰默默点点头。 “我所反对的,并不是留或者走这种浮于表面的事,留或走都不成问题,我讨厌的是教条,极端的讨厌: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好,男性至上也好女权主义也好,或者传统守贞与性解放之类……其实什么理论都是一回事,广泛而言,每一种理念我都认同它的价值。”卫彬停了停,又说,“可事实上,没有任何一种理念是高级全面到适合所有状况的,它们于人类历史中次第出现,作用只是在补完人的思维,竭力让人去贴近自己的内心本体。仅此而已。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能够选择。所以重要的不是你所抱持的理念,林兰,重要的是你此刻的真实感受,从心理到**的感受。你明明想和他在一起,甚至可以连性命都不顾……要不是亲眼看见你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提这种建议。总而言之,不要睁眼说瞎话、欺骗你自己的心。” 林兰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冷静得让人害怕。” “我?”卫彬惊讶地眨眨眼睛。 “你看什么都那么清晰透彻,也足够有能力掌控一切。”林兰懒懒倒在床上,手指揪着垂幔,“可是我做不到,我……没你那么强大。” 漫长的沉默。 “那么,还是那句话,尊重你自己此刻的感觉好了。”卫彬突然说,“别告诉我,你这许多天费尽心血,只为了保卫河山或者拯救地球,你又不是南宋版的咸蛋超人。” 林兰说不出话来,她呆呆望着顶端的帐幔,刚才卫彬说的那些,句句打在了她的心上。 “当然,一切决定权都在你手上,我也不过是从旁人的角度表达自己的看法。”卫彬说,“你到底最在乎什么,也只有你自己明白的。” 然后,他说完这些,就起身出了房间。 次日,林兰找到卫彬,她说她已经决定了。 “我决定留下来。”她说,“所以,帮帮我。” 卫彬静静望着她,然后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