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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掌 怨恨(590,610张月票加更的6000字)

    湿润的海风钻入胸腔,是一种让人心醉的清新。

    海浪声声,像萨克斯的低鸣,白sè的浪稍懒散地,不情不愿地离开沙滩,被冲走的黑斑蟹倔强地爬回沙滩,钻入一个空贝壳,盘着蟹钳,小眼睛一伸一缩。

    海鸥盘旋着,时不时地挑起一点浪花,又滑翔着远去,赫伯肯德海湾港口被划为第三舰队的军港以后,海湾就得到了完善的保护,这里有最干净的沙滩和最安静的天空。

    陆斯恩没有去挑衅帝国海军的纪律,他远远地蹲下,拿着拾起的贝壳在沙滩上划起来,弯弯曲曲的,再用指缝漏下的细沙搭建沙滩上的建筑。

    巡逻的海军士兵身穿蓝sè海军服,正是陆斯恩和巴尔克骑士说的那种非常让他羡慕的海军服,他举起手给海军士兵们行礼,以保护樱兰罗帝国人民为天职的士兵们机械地举手回礼。

    士兵们慢慢远去,陆斯恩继续他的工作,据说在塔利安地勒尼海的沙滩上,有一些沙滩艺术家,利用海沙创作,他们甚至可以在沙滩上堆砌出可供居住的大型沙堡。

    “哦!真让人惊讶,母亲,我们看到了一位真正的沙滩艺术家。”一个犹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陆斯恩看到眼前有一双孩子的脚,脚趾头上踢着沙子,小腿上还有海水打湿的痕迹。孩子的脚旁边是一双白皙干净的成熟女人的脚,覆盖着薄薄海沙的脚背上隐约可见青筋。

    陆斯恩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这对母子。

    孩子有着一头柔软的黑,有些蓬松,十分可爱的模样,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斯恩的作品,而陆斯恩却看着那张脸,片刻之后才说道:“你会给我不小的压力,一位真正地沙滩艺术家可不会像我这样什么工具也没有。无法完成jīng细部位的构建。”

    “沙滩艺术就应该用手完成,即使使用工具,也只应该是沙滩上的鹅卵石或贝壳。如果还要用到一些特殊的jīng制工具,那还不如去玩石雕和建筑了。”孩子浑不在意地道:“母亲,你不是说用沙子堆出来的模型,就是因为那份粗糙的美感才能够称得上艺术吗?”

    “我是这样说的,但是艺术更在于自身的体会,如果强求统一理念。那就是严谨地魔法模型了,而不是随意的艺术。”女人慈祥地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大概觉得站着和陆斯恩说话有些失礼,半蹲下来道:“先生,你随手完成的作品。似乎是一片非常美丽的风景。”

    “再美丽地风景,也不如夫人你爱怜孩子时的光辉,你让我想起了达文西斯。最美丽的,永远是母亲。”陆斯恩随口说着,“似乎你和你的孩子,也喜欢在沙滩上像一个艺术家一样地玩沙,是吗?”

    孩子蹲下身体。问母亲:“让我和这位先生一起完成这件伟大的作品,可以吗?”

    女人歉然看着陆斯恩,“抱歉。打扰了。”

    “没关系,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总让人惊讶和叹服。”陆斯恩当然不在意。

    孩子随手挑起一些沙子,在陆斯恩地基础上细致地堆砌着,女人也跪了下来,双腿紧紧地并在一起,坐在了小腿上,不经意地显露出了优雅的淑女气质。

    女人低声地叹了一口气。陆斯恩问道:“夫人似乎有些感慨,是不是你的海军军官丈夫又要远航?”

    女人和孩子都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和jǐng戒地看着陆斯恩。

    陆斯恩微笑着道,“我看着你们从赫伯肯德海湾里走来,如果不是有一位高级海军军官地丈夫,怎么可能留宿在海湾隶属军部的寓所里?当然也不会这么早地出现在沙滩上。”

    他坦然的态度打消了这对母子的疑虑,女人似乎想对自己刚才的态度表示歉意。^^便将话题继续下去。“我的丈夫从来不曾回来过,又要远航更是从何说起……孩子的父亲有一位朋友在第三舰队里。经常照顾我们。”“真是一位好心的朋友,不过你丈夫地这位朋友既然是海军的高级军官,我还是想表示下不满,第三舰队是不是可以减少一些军事禁区的面积,将赫伯肯德海湾让出一部分来。要知道这里可是诞生过蒙扎忒的人文景地了。”陆斯恩不满地道,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片格外让人沉醉的迷人海湾。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一样的沙滩和海洋。”孩子插话道,很显然他对手底下这幅作品构建出来地景观更有兴趣。

    “是啊,可是这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更改地事情。”女人遗憾地道,“其实我来赫伯肯德海湾,也是怀念一下过去,当我年轻的时候,我和所有刚知道蒙扎忒里浪漫爱情故事地少女一样,想来这里看看,然后在这里认识了孩子的父亲。”

    女人的脸颊微红,她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对于这个陌生人有着一种自然的倾吐*。

    孩子看了一眼母亲,有些不满于母亲的话,但他没有说什么,继续展示他作为一个孩子对于自己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兴趣。^^

    “如果我有蒙扎忒那样优美深刻的文字,我一定会为夫人和你的丈夫写一篇不亚于的动人爱情剧。”陆斯恩一摊手,手中的沙子从指缝里漏在他划出的沟壑里,犹如流水,“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才华,我只能将我所看到过的风景,用沙子堆出来重现,却无法构建完整的故事。”

    “这是你看到过的风景吗?先生,如果按照你的这种比例和建筑布局,这样的庄园应该十分动人。”孩子看着那已经有雏形的庄园模型,惊叹一声。

    “这里是伦德非常有名的庄园,被伦德贵族称为女神的花园。”陆斯恩仰慕地说道,“我有幸参观过这座庄园,一直无法忘记这座庄园展现出的艺术人文理念和谐地典雅高贵之美。”

    “女神的花园?真是恰如其名,虽然无法想象神祗的世界。但如果有让人惊叹脱世俗所能体现的美感,一定会让人想起这样的名字。”孩子的话充分体现了他良好的家教和修养,任何人都可以在和他简短的对话后,再也不会认为他只是个会玩沙地孩子,或他还会有其他方面的艺术修养,而且造诣不凡。

    陆斯恩赞赏地点头,然后才解释道:“不过之所以称为女神的花园,并不是因为庄园的美丽。==而是因为这座庄园的女主人,她是伦德贵族心目中地女神,她用优雅的笑容,令人仰慕的气质,和无法企及的学识征服了他们。如果没有她。这座庄园只能算是人间的珍品,而不能称为女神的花园。女人本就苍白的脸sè变得更加难看,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地嫉恨。

    孩子并没有觉母亲的神情变化,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座庄园叫什么名字?”

    “夏洛特庄园,夏洛特在法兰语里有地位崇高的女xìng这个意思,但在古拉西语里,这个词一般用来形容神界地位崇高地女xìng神祗。非常合适的名字。不是么?”陆斯恩反问了一句,疑惑地看着女人,“夫人。你有些不舒服吗?”

    “没有,没什么。”女人慌忙摆手,她紧张地理了理被海风吹到额头前的乱,她有着一股惹人怜惜的气质,这种气质并非天生,似乎是在经历过许多痛楚之后,自然而然形成,这样的女人往往会让男人忍不住将她们拥入怀抱怜惜。

    陆斯恩就是这样很有保护yù的绅士。他担忧地看着女人:“夫人,如果身体有所不适的话,还是去休息下比较好。这里回到赫伯肯德海湾的军港有一段距离,你可以到菲兹捷勒大船酒店休息一下,我会让侍应生为你送来一杯肯尼清酒,这种酒可以让人jīng神舒爽许多。”

    “非常感谢,但真地不用了。我只是想起了孩子的父亲。”女人感激地说道。她的脸sè已经恢复如常。

    “夏洛特庄园,好让人向往啊。”孩子的神情有些yīn冷。但也是转瞬即逝,他的兴趣似乎马上转移了“先生你住在菲兹捷勒的大船酒店吗?我劝告你,最好换一家酒店。菲兹捷勒家族是伊登最肮脏的家族,拉格香榭酒店才适合你这样能用沙粒堆出艺术美景地绅士。”

    “我第一次来伊登,菲兹捷勒家族虽然早已经有所闻名,但并不了解……事实上,在伦德最让人敬仰地姓氏是烈金雷诺特,我以为伊登赫赫有名的菲兹捷勒家族也会像烈金雷诺特家族一样,能够得到市民最广泛地认同,所以我选择了菲兹捷勒大船酒店。”陆斯恩有些惊讶地道,他可真不知道菲兹捷勒家族的肮脏。

    “烈金雷诺特家族?”孩子稚嫩的脸蛋上露出难以抑制的骄傲和兴奋,然后不屑地道:“那是菲兹捷勒家族能够与之相比的家族吗?只有烈金雷诺特和托拜厄斯才是最高贵的姓氏。”

    “如果排除安东尼奥,我一直以为是烈金雷诺特和欧德修凡克。”陆斯恩拍掉手上的细沙,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神辉和力量的结合,才是完美。托拜厄斯,这个姓氏我没有听说过。”

    孩子愤怒地看着陆斯恩,然后渐渐地沉静下去,似乎想分辨陆斯恩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托拜厄斯这个姓氏,还是纯粹的嘲讽。一个纯真的孩子,一定会大声地为自己的家族辩护,小孩子的心里,什么是骄傲什么是光荣,只和他是否亲近有关。但眼前这位有些早熟的孩子,已经懂得了隐忍,已经知道收敛自己的天真。

    欧德修凡克家族在多米尼克大陆的地位,绝非托拜厄斯这种蜗居在伊登的地方xìng家族可以媲美。

    女人的指尖掐入掌心,“神辉和力量的结合,才是完美。先生你说的就是那位克莉丝汀夫人?我听说过这个名字,真想见见这位高高在上的夫人。”

    “或会有机会,第三舰队已经进港,处理完伊登的军务后,你那位军官朋友会和安德烈公爵一起回伦德接受加布里尔三世陛下地检阅,克莉丝汀夫人会和所有参加欢迎凯旋的贵族一起站在陛下的身后。只要夫人你请求你的军官朋友让你登上烈士敦号,就可以见到她了。”陆斯恩微笑着道:“即使不为了见这位夫人,伦德也有许多和伊登完全不同的景致可以观赏。虽然初次见面有些冒昧,但我也愿意招待你和你可爱的孩子。”

    “先生,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托拜厄斯家族的子孙,从来不会随便接受他人地邀请。”孩子毕竟是孩子,当他在隐忍的时候现有打击对方的机会时,依然忍不住出言讥讽。要邀请托拜厄斯少爷做客,你未必有这个资格。

    “夫人,你的孩子似乎对我有些不满。”陆斯恩像法兰人那样习惯地耸了耸肩膀,“看来我没有邀请你们做客的机会了,这是一个非常愉快地早晨。谢谢你们陪我闲聊了一阵。再见,祝愿你和你的丈夫能够早rì团圆,相信我,这是一个真诚的祝福。”

    陆斯恩转过身去,刚刚才赞美烈金雷诺特和欧德修凡克的结合才是完美,再卖弄地炫耀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女人和孩子有些怔怔地看着洒脱离去的背影。这才确定对方并非有意针对。

    “夏洛特庄园,就是那个女人和所谓的伦德最骄傲地少女在的地方吗?听说那位格利沙尔塔小姐非常聪明,和我相比怎么样?”孩子冷漠地看着陆斯恩闲散地在海滩边走走停停。“母亲,我是说以旁人的眼光,而不是你。”

    女人沉默了,在母亲地心目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但正如刚才这位先生没有听说过托拜厄斯家族一样,旁人也不会想到拿这位托拜厄斯家族的少爷和夏洛特庄园里的格利沙尔塔小姐相比,角落里生长的杂草再倔强地探出头来。再葱翠茂盛,也无法让人们的眼光从花圃里群芳环绕的优银香花上移开。

    这是命运吗?这样地不公平,让女人紧咬着嘴唇的牙齿缝里流出了丝丝鲜血。

    yīn沉着脸的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低下头来,看着那个男人尚未完成的夏洛特庄园模型,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就像他昨天毁掉自己亲手搭建起来的康纳利维士沙堡一样。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了附近的海鸥。慌乱地鸣叫着远处。

    孩子软倒在地。口中出惨痛地哀嚎声,他抱着小腿抽搐着。鲜血从他地脚上流淌而出,一片埋藏在沙子里尖锐的贝壳从他地脚掌刺入,完全贯穿了脚背。

    陆斯恩远远地听到了这阵无法忍受的痛苦嚎叫,孩子稚嫩的哭鸣声回荡在赫伯肯黑德港口的天空上。\

    对于夏洛特庄园里那对陆斯恩细心保护着的母女怀有敌意的人,陆斯恩从来不会有半点多余的怜悯和同情。如果这个孩子不是那么的怨恨,就不会重重地踩上去,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有时候怨恨总是会让怨恨受伤,而不是被怨恨的人

    人们会受到伤害,因为他们总想着伤害他人,陆斯恩想,如果大家都是善良的,这个世界便不会流血了,多么美好的理想啊,虽然恶魔不怎么欢喜。

    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人会去注意,也不会介意自己是踩死了一只成年蚂蚁还是幼蚁。同样陆斯恩也不介意,他因为认可了冠于名前的烈金雷诺特姓氏,极力收敛自己将这一点点的危险彻底扼杀的意识,他觉得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或有一天,陆斯恩会轻轻地突破这个极限,但他现在还坚持着一个标准贵族“克己”的行为准则。

    女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很快就引来了海军士兵,陆斯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海滩上。

    回到酒店,陆斯恩在宽大的浴池里了一会,这个具有宗教风格的浴池雕刻jīng致,周围布满着用白sè大理石雕刻的飞翔天使,正前方是圣母和两个天使组成的群雕,背靠的位置还有一组表情各异的圣徒雕像,几道水柱便从这些圣徒雕像手中的各种法器中倾斜而下,灌注入浴池中。

    厌恶宗教文化和圣徒的,只是爱慕普斯那样的小恶魔,真正伟大的恶魔,应该会认真地诵读和,以便能够和始祖雅威赫有点共同语言。

    “先生,需要为你擦背吗?”隔着一层薄纱挂帘,侍奉着的女仆柔声问道,或更让人觉得她是在请求。

    “谢谢。”陆斯恩点了点头,虽然那位热情的女仆看不到。

    “尊敬的先生,我是佩姬。”

    佩姬是一个有着柔软棕褐sè短的法兰少女,和所有法兰人一样,她也有着独特的浪漫气质,是那种很让人想和她来一段缠绵爱恋的女人,高挑的身材,恰到好处的身段比例,在一身粉sè贴身浴裙的衬托下,恍如古拉西宫廷里侍奉帝王沐浴的伊迪帕斯农神庙女祭祀。

    因为添加了从海水中提炼出来的盐和附近的温泉矿水,让浴池中的水呈现出一种略微浑浊的rǔ白sè,陆斯恩只露出jīng壮的上半身,并不会让这位似乎已经做好一些准备的女仆露出尴尬害羞的表情。

    佩姬依然有些惊讶而喜悦地做了一下掩住嘴唇的动作,她早已经看出穿着笔挺黑sè礼服,身材修长的客人有着非常匀称的身材,但是没有想到他的肌rou线条也非常好看,柔和中的那种含蓄的力量感犹如索罗伦斯刻刀下的人像雕塑,每一块肌rou,每一根线条比例,都达到了人类视觉感官上的极致完美,佩姬甚至在想象,如果这位先生的皮肤染成石雕那种稍灰的颜sè,再摆出一个古拉西雕塑人像风格的姿势,一定会让很多人误会这是一座雕像,人类不可能拥有如此完美的比例和肌rou。

    “你一定在想,这位先生应该去做雕塑家眼前的模特。”陆斯恩没有回头,听着脚步声,就知道佩姬已经在他身后呆滞了一小会。

    被看穿了心事的佩姬莞尔一笑,“虽然有些无礼,但我还是想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样好看的男人,在伊登海滩上,那些来自多米尼克大陆和樱兰罗帝国各地的男人们,只会毫无顾忌地炫耀他们的大肚皮和赘rou。”

    “总是打量男人的身材,可不是一个淑女应该做的事情。”说完,陆斯恩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摇摇头,因为罗秀,他有说这句话的习惯了。

    因为一个人,有了一些习惯。果罗秀死了,陆斯恩说这句话时,笑声会不会被突然割断,然后安静地沉默下去。

    当然,如果罗秀死了,也意味着陆斯恩先死了,这不是我要写的剧情。

    纯粹是满足我埃斯库罗斯趣味的自虐猜想,和本书无关,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