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算丑事
原来,萧亦疾追歹人,一直追下去四五十里,前面再追下去便是郑县县城了,也未见到官道上有人。强盗再猖獗,也绝不敢青天白日将人抢到县城去。正在此时,一位世族长者一家四人乘辎车从郑县返回华阴,恰好走到这里。 萧亦问明其来路并无车辆、人马过去,他已知歹人必躲在路边林中。可官道邻近太华山,太华山林木茂盛,他一个人上哪去找歹人?无奈,他只得一点一点地往回搜索。不一会儿,华涂也追来了。华涂足智多谋,弄明情况,将周围观察了一遍,他便明白歹人去向。 “雀儿岭(注:即今玛瑙坡大山涧)涧道,快!”华涂留下两人锁住官道,自己带着人快速向来路奔去。 他的判断一点没错,郑县至华阴官道两边均是秦时种植的松柏、杨树和大榆树,前汉时补植过,光武中兴后又继续补植,这些树木都十分高大,辎车、马匹只有下了官道,才能躲藏。而这一段路北侧是荒塬野岭,高低起伏,层层叠叠,一直到渭水边都是茅草丛生,辎车无处躲藏。 唯有雀儿岭地段,正在太华山底下,有人迹罕至的大山涧可以通向太华山之内。顺着山涧穿越秦岭,便可进入山势连绵的太华山中。如要在官道上绑架后想躲藏追踪,顺涧道进入群峰矗立、延绵不绝的太华山,则是唯一的出路。 华涂的理由很简单,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歹人,肯定是要进山。你想,要在山峦重重的太华山内找到躲藏的几个人,甚至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无数倍。 华涂带人快速返回雀儿岭,顺着山涧溪流右侧,艰难地向南追去。这里辎车无法行走,歹人绝跑不了多远。一直未看到扔掉的辎车,说明妇人定然还活着。果然进山只二三里,便见右侧出现一片涧边空地,一辆辎车停在空地中的猎人小屋前。十余匹马则拴在空地边的矮树上,有三人被绑在林边树上,其余人却不见了踪影。 华涂策马冲进空地,纵身下马,先察看了一下车子,里边是空的,铺着车厢内的毡毯、靠垫等乱成一团。正在犹豫间,只见一人一边提着襦衣下摆,一边慌慌张张地从小屋内冲出。刚要逃进林子,被华涂甩手一刀,直直地穿大腿而过。这人惨叫着仆倒在地,被士卒们一拥而上,瞬间乱刀斩杀。 “刀下留人……” 华涂急呼,可是他还是喊晚了,歹人已经被士卒们乱刀剁成了rou泥。华涂气急,“啪啪”给了士卒们一人一鞭子,才命道,“分散追击,务留活口!” 士卒们都分头冲进林子,华涂伸头向小屋内看了一下,便震骇得目瞪口呆。他就象被火烫着了似的,赶紧缩回头。 原来,小屋内地下的草上,一个体形皎好的年轻女人已经晕厥,身上被剥得净光,白晰的肌肤上露出道道被马鞭殴打过的痕迹,血红的伤痕触目惊心。白晰酥嫩的胸前,精致的脸庞上,掌掴的痕迹彤红瘆人,历历在目! 这是一个不屈不挠、守身如玉的好女人,为反抗歹人的jianyin,她宁死不从,便受到了暴打,只至摧残得昏死过去! 华涂心疼得泪落,他没有其它选择。他知道这妇人非同常人,定是“司马故人”冯菟无疑。于是,他又咬牙走进小屋,先拭了一下鼻息,见妇人只是昏迷过去了,便闭着眼用她的襦衣裹起女人,将她温热滑腻的侗体抱到辎车上,让她枕着靠垫躺好,然后细心地放下车帘遮挡好。 又回到小屋内,还不忘将散落在小屋地上、草中的女人身上的袜腹(注:即肚兜)、亵衣、足衣、绣屦和随手的小蓝布包裹等一应小零碎,一一捡起,珍重地放进车内她的身旁。 办完这一切,才放开树上绑着的三人,一看便是这女人的小厮。大户人家的随从护卫自然也有些手段,此时三人全部负伤,看得出歹人绑架女人时,这些仆从也曾经死命护主。可到底寡不敌众,以至让主人受难。此刻,他们跪于地上,都吓晕了,仅有一人哭着道,“谢……大人……吾主母……” “汝主母已为吾救也……”华涂厌恶地摆摆手,制止住小厮。他心里可怜那个年轻女人,便隐隐恨这些小厮不争气。但看到他们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华涂也没有为难他们。 过了一会儿,士卒们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军侯,吾等探出去数里,这些歹人早就了踪影……”这里山高林密,人早跑没影儿了,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 华涂便命收军,自己亲自驾车,众士卒则在后面推,好不容易将辎车弄到官道上。然后又派人收回锁路的两名士卒,众人带着所有马匹一起开始返回军营。 过了一会,华涂听到车里有动静,先是传出嘤嘤的低泣声,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车辆的颠簸让女人被颠簸醒了,现在人家自己正在穿衣服呢。 想起刚才林中小屋内的惨景,想到女人精美的侗体和脸庞上那血红的伤痕,华涂牙齿咬得骨嘣骨嘣响。此时,他既想安慰她几句,可又怕她难堪,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好稳稳地驾着车子。忽又想起被士卒们剁成rou泥的歹人,真后悔自己当时没有也剁上几刀! 过了敷水石桥,驰到了军营辕门前,田虑和梁宝麟远远地快步迎了上来。华涂先用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二人噤声,然后才小声向二位军侯通报了情况。众人便一起簇拥着,将车驾到大帐门前。 “人呢?!”班超走出大帐,放眼不见冯垦,心里不禁大惊,以为华涂失手了,便急忙问道。 华涂见状,赶紧又趴在班超嘀咕了一顿,详细禀报了情况,“禀报主公,妇人……不不,司马故人在车中。涂该死……” “该死?”班超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华涂。华涂点点头,又悄声向班超检讨自己看了不该看到的。 “妇人?”班超闻言大惊,他瞬间便明白是谁了。但还是小声安慰了华涂,“此女当年差点成为汝嫂嫂,小叔子不小心看光嫂嫂,又不是故意的,汝无罪。再说一家人,不算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