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计中计
四月初,改年弘治以来举行第一次科举即将举行,天下前来应考的士子纷纷涌进京城,十年寒窗,功与名,就在今朝。 然而,一纸公文,引来无数人的围观与猜测,内阁传旨,科举将推迟五日举行。难道发生了意外?各方人士纷纷猜测,也有人说是因为朝廷查出有人蓄意徇私舞弊,科举作案,故而延迟,而也有人则认为大明上有明君,下有忠诚,徇私舞弊之事,绝不可能发生。已是之间,众说纷纭,然而所有的猜测,在名人报中找到了答案:国子监潘梓季林身为朝廷官员,身负育人之责,不图思君报国,反而作jian犯科,实为朝廷蛀虫,如今已缉拿归案,还天下一个朗朗清明。天下之子叹息科举黑暗之时,无不感恩天子明朝秋毫。 北镇司府,牟斌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公公,转而对大堂之内的一名青年男子说道:“小川呐,想不到你刚进国子监几日,便立了奇功,真是为我锦衣卫长脸。” 于小川上前一步道:“下官不过是机缘巧合,撞见了他们的阴谋罢了,下官能得牟大人的信任,敢于深究此事,从那受害者秋秉元着手,成功将潘梓,季林二人抓入牢狱,这一切,都是牟大人之功。” 牟斌道:“其实前日老本官见你差人来信,本官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不过当今天子对科举一事格外关注,本官也不得不费心,说来惭愧,本官还是存了私心。” 于小川道:“大人,那潘梓,季林两人虽然被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入牢之中,但下官以为,以这两人的才华和心计,如何敢做那徇私舞弊之事,而且他们做事破绽百出,其背后一定还有主事之人。” 牟斌脑海里浮出一道身影来,心中想道:“莫非是他,怎么可能,此人三朝功臣,怎会做出此等事情来,但若不是他,这朝中绝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只是他为何会在这刀尖上跳舞?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牟斌眉头一皱对于小川道:“此事我已经向皇上奏明,想必此事朝廷也会关注的,咱们锦衣卫毕竟是外人,小川呐,有些事情,撞见了,自然是要管的,可是有些事情若是超出了自己的职责,就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否则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知道吗?” 于小川哪能不明白牟斌此话中的言外之意,只是牟斌这般说法,明显是要纵容那幕后主事之人了,于小川只得摇摇头,恭敬道:“大人教诲,小川铭记在心。” 于小川眼中难掩失望,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彻查此事,否责,自己绝不容忍这等睁眼瞎的行为。 某斌将于小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似乎有些犹豫,但又想到什么,若下了决心一般,朝于小川说道:“小川,本官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本官不妨和你直说,本官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按理说有些事情即使越权了,也要管一管的,可是本官自统领锦衣卫以来,遭到朝野不少人的挤压,这些年来,本官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步,本官可不能因为一些别人会管的事情越庖代俎,毁掉这些年的经营,以锦衣卫如今的势力,在东厂,西厂,内阁,朝野的制肘之下,大不如从前。你要说本官做错了,本官也不会怪你。” 于小川自然知道锦衣卫这几年的情况,想了想之后,觉得牟斌作为锦衣卫的统领者,这么做的确是明智之举,牟斌并非查不到背后主事之人,而是不能查,为何?锦衣卫虽是天子亲军,掌管杖责之刑,但终究不能干涉朝廷之事。 但是,于小川仍然有几分不甘,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岂不可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为天下做一些事情,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 牟斌见于小川仍然不放弃,只得叹息道:“于校尉,鉴于你在徇私舞弊一案检举有功,本官决定,为你加俸半年,赏银百两,另外,接下来的一月,不用来卫所上班,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吧。” 于小川心中若被针扎了一下,面露萧索之色,朝牟斌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人厚爱,下官感谢大人的栽培,只是下官才疏学浅,难以担当锦衣卫校尉一职,下官不得已,只能请辞了。” 牟斌突然怒道:“你这后生,你这是在要挟本官吗?” “不敢,下官原本不过一赘婿,身份更是低微之至,承蒙李大人厚爱,混迹锦衣卫当职,这已是莫大的荣耀。然下官思前想后,下官然身份低微,但天子却不嫌弃我身份,赐我春秀剑,若我今日知天子蒙尘避而不视,岂不负了圣恩,下官身处夹缝,左右不能顾及,故只能远朝堂,以此寻得一丝告慰罢了。”
牟斌第一次重新审视前面的少年,这一刻,牟斌的思绪似乎拉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不也这般年少轻狂吗?当年万贵妃**摄政,自己不也义愤填膺么,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转变了心性,退却了热血,选择了忍辱负重,沉迷于勾心斗角? 牟斌目光逐渐清澈起来,他突然狂笑道:“好你个狂生,听你这般说,似乎本官是那怕事之人一般,好,既然你如此坚持要寻一个真相,本官如你所愿,不过本官在彻查过程中,若需人手,你可要随叫随到,否则,本官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于小川面色一喜道:“但凭大人吩咐。” “好,你且回去,本官要提审犯人。” 于小川点点头道:“下官告辞。” 徐府书房,徐文面色苍白说道:“爹,你不是说过此事不会被发现的吗?这才几日,便闹出这般动静来,皇上一旦知晓此事,必然龙颜大怒,爹,到时候,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徐杰却面带微笑道:“文儿,你终于懂得思考了,爹总算没有白白耗费心思在你身上,不过,文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当真以为爹老糊涂了不成,潘梓,季林二人虽然办事利索,但却少心眼,爹怎会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他们事情败露,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徐文面露疑惑道:“爹,文儿糊涂了。” 徐杰喝了一盏茶,徐徐放下杯子道:“潘梓,季林二人,在国子监已有些时日,朝中无数的目光其实早就盯紧了他们,只要他们有一丝异动,定然逃不过朝中的眼光,只是我未想到,此番竟然是锦衣卫识破了这两人。” “爹,都是那可恨的于小川,他以为他是谁,竟敢打朝廷官员的主意。” 徐杰面露一丝担忧道:“老夫只是在想,此子能识破潘梓,季林,某非是元化办事不利,被锦衣卫发现了什么。若真是如此的话,元化此人就不可再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