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密谈
接近子夜时分,格外平静的大街上终于传来脚步声,听上去来的人还不少。云泽站起身,甩了甩胳膊,拖着伤腿向屋外走。 片刻,院外传来喊声:“尚先生,乔钦差到,请先生出来说话。” 云泽长松口气,等这么久,总算把乔陪安等来了。孙诺上前说:“军长,我先出去看看,如果他们带着弓箭手,军长千万不要露面。” 云泽摆手说:“不必,乔钦差不会害我的。” 韩贺说:“非常时期,军长还是防着点好。”云泽再次摆手,示意几人退下,然后整了整衣衫,拉开院门,快步走了出去。 隔着不宽的街道,云泽与乔陪安默默望着,半晌没人开口,但简单的眼神交流,足已让彼此放下届心,足已让彼此读懂心里的牵挂与情谊。 良久,乔陪安快步走到云泽身边,紧紧握着云泽的手,眼含热泪,颤声说:“尚公子,乔某对不住你!” 云泽张着嘴,一时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只是紧紧回握着乔陪安的手,不停晃着。 除了王烈,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云泽与乔陪安的过去,所以看的有些傻,有些不知所然。 乔陪安稳了稳情绪,再次表达歉意:“如果不是我拉着尚公子,尚公子哪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还为此失去心爱的人,我真是惭愧至及,请尚公子受我一拜!……” 云泽赶忙拉紧乔陪安,语无伦次说:“乔兄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你这是想折我的寿啊!” 又说,“一切都乃天意,怎能怪乔兄呢,能与乔兄患难一场,我深感荣幸。” “哎!”乔陪安沉叹一声,拍拍云泽的肩,眨着眼说,“此地非叙旧之地,我们先谈正事,别的话以后再说。” 云泽点点头:“一切听乔兄安排。” 乔陪安说:“进院谈吧,我身体尚未康复,不能站太久。” 云泽还没开口,李将军跑上前,担心说:“大人,我去找把椅子来,大人还是在街上……” 乔陪安摆手打断李将军:“你不要担心,我要与先生单独谈话,你带人守在外面便可。” 见李将军一脸为难,样子很不放心,云泽插话说:“这样吧,李将军带兵进院,我这就下令士兵放下兵器,只要将军不主动挑事,我保证大家平安无事,将军意下如何?” 李将军忙说:“甚好,尚先生放心,只要大人没事,我等绝对不会挑事。” 云泽点点头,回头冲院里喊道:“放下兵器,靠院墙列队。”士兵们犹豫着,彼此张望着,一时无人响应。 “怎么,想抗令吗?”云泽沉下脸,提高声音说,“赶紧放下兵器,违令者斩。” 王烈带头将刀放在地上,然后向围墙边走去。其余士兵跟着放下兵器,分为两队,列队站在院门两侧。 乔陪安对李将军说:“你们要进院子,也不能带兵器,更不准随意走动,违令者斩。” “遵令。”李将军应着,忙回头招呼跟来的士兵。 云泽领着乔陪安来到一间屋子,指着地面说:“整个院子没有一根破凳,乔兄只能席地而坐哦。” 乔陪安说:“无妨,比起那些残垣断壁之地,这里不知好了多少。” 两人挨着坐下,乔陪安摸出一袋烟说:“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还剩一点,我们边抽边聊。” 云泽也没客气,卷了支烟,点上火,连着抽了好几口。沉默片刻,乔陪安吐出口烟说:“我与洪大帅说好,只要尚公子放了邱明扬和王廷相,我将亲自护送尚公子出城,这样可以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云泽一震,直起身说:“你身体还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还是免了吧。” 又说,“只要洪承畴不设埋伏,不要打歪主意,大大方方放我出城,我绝对不会为难邱明扬和王廷相。” 乔陪安说:“有我跟着,他不敢。” 云泽很感动,他心里明白,乔陪安之所以要亲自送他出城,显然是看穿洪承畴的心思,更是要全力保证他的安全。云泽想了想,见乔陪安精神还好,于是说:“既然乔兄主意已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何时出城?” 乔陪安说:“随时都可以,但你不要急,我还有事情跟你说。”云泽点点头,等着乔陪安说下去。 乔陪安沉默了好一会,时不时瞥一眼云泽,似乎有难言之隐,又似乎在坐着思想斗争,直到第二卷烟都快抽完,这才开口说:“尚公子真的随清了吗?” “是的。”云泽没有丝毫回避,肯定的回道。 乔陪安叹着气说:“如果不是被洪承畴逼的无路可走,如果不是要给梁姑娘报仇,你还会随清吗?” 云泽吐出口烟,缓缓说:“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为了给梁姑娘报仇才随清的,但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是错,或许这也是天意吧!” 乔陪安说:“抛开梁姑娘的事,你的选择也没错,你是有本事的人,随清必能做出一番大业。” 云泽一阵苦笑:“我可不想做什么大业,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愿游走天下,四海为家。” 乔陪安说:“如今的天下兵荒马乱,四海皆是战火,此时游览天下,不亚于步步荆棘,如要游览天下,应先安定天下!”
云泽看着乔陪安,不明白乔陪安要表达什么意思,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乔陪安拍拍云泽的胳膊,摇摇头,欲言又止。 少时,乔陪安握着云泽的手说:“梁姑娘之死,我惭愧之极,每当想起此事,我……” 云泽忙插话说:“此事与乔兄无关,你救下梁深已经不易,我还没谢你呢!” 乔陪安说:“千万别提这个,让人惭愧!”乔陪安重新点上一卷烟,用力抽了几大口,直到被烟呛的咳起来,这才缓下来。 又沉默了好一阵,乔陪安突然压低声音说:“尚公子,我想在求你帮个忙,你要能帮就帮,不能帮也不要勉强。” 云泽说:“乔兄无需这么客气,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乔陪安看了屋外一眼,向云泽身边凑了凑,用气声说:“我想回京,你能将我送出清营吗?” 云泽愣了片刻,低声说:“你打算今夜就离开嵩山城?”乔陪安点点头,然后目不转睛看着云泽,眼神充满期待。 云泽说:“我可以把你送出清营,可此地离山海关尚远,你身体尚未康复,后面的路如何行走?” 乔陪安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把李将军带在身边,有他照顾我,定能顺利进关。” 云泽说:“这样吧,出城后,你先在我军中修养几日,等身体多恢复一点再走,如果条件容许,我再派人送你一段。” 乔陪安说:“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必须尽快赶回京城,恐怕皇上已经等急了!……”乔陪安突然收住后半截话,眼神复杂的看着云泽,表情尴尬而无奈。 云泽知道乔陪安情绪变化的根源,如今两人各位其主,应该兵戎相见,为各自君主争夺利益才对,而不是讲私情,甚至想办法帮敌人脱身,这时在世不合逻辑,更是冒着巨大风险。 云泽握着乔陪安的手,诚恳说:“你我患难一场,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无论以后我走到哪一步,我都认你这个兄弟,所以你放心,只要我答应的事情,决不反悔,更不会有半点小人之心。” 乔陪安惭愧的点点头,捶着自己的胸口说:“是我多虑了,尚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又说,“说句实话,此时的嵩山城里,公子是我唯一完全信任的人,不然我也不敢这么来,还与你挨的这么近,说这些真心话。”